第2章 我舌钉呢

池也怨念颇深,又忽地想起今早池礼在雨中看他的眼神,讽刺的话,蔫了。

罢了,罢了,是他指着池礼的鼻子放言,“池礼,老子要独立,以后不跟你一块儿过了。”

池也放完那句拽的二五八万的狠话,就抱着池礼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地心态离开了家。

他先去陈良辉家住了两天,之后找了现在这个在便利店上夜班的活儿,打算攒一点钱就报个离家远的大学,从此离池礼远远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天高任鸟飞,大鹏——

大鹏还没展翅,雄鹰还没起飞就被困在了这月租300块的小小出租屋,池也盯着客厅渗着水的天花板,心情少有的丧气。

他饿了,他想吃池礼做的饭。

明天是出文化分的日子,池礼大概率还是要来找他的,如果能带着饭来就好了,池也是这么想的,起身掏了掏衣柜里的一件外衣口袋。

离家出走,除了手机和那包已经空了的万宝路,池也什么都没拿。

他跟陈良辉借了2000,其中1200付了房租,50买了自行车,180买了画具生活用品,之后省吃俭用半个月,一共花了352,掏掏口袋,存款精准到218元。

银行卡的余额倒是老长一串,池也倔强着不肯花,拿了13的零钱起身,打算去楼下沙县吃炒饭。

距离11点的夜班还有八个半小时,时间很充裕,来得及把那副阴雨图画完。

池也打开门,瞥见门外有双干净锃亮的黑皮鞋,用自己集训240天,画了一万张速写练出来的手速把门甩上。

很可惜,池礼预判了他的动作。

铁门嘎吱响了一声,煽动一阵风,在两人间僵持了几秒,逐渐与它关闭的初衷越趋越远。

铁门大敞,池礼堂而皇之地进屋,池也瞪着一双眼睛望向客厅中央站着的人,“你来做什么?”

池礼西装革履、衣着考究的样子跟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慢条斯理地拉过池也的被子当垫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床上,动作不显得尴尬,反而有几分从容优雅来,“我不能来?

池礼打量了一番池也的“独立”居所,调侃道:“环境不错。”池也不理他,眼神停滞在池礼随手放在茶几上的保温饭盒上。

“要我喂你吃饭吗,小崽?”随口撂下这么一句,池礼作势起身要去洗手。

“滚啊!”池也难得闹了个大红脸,已经记不清池礼多少年没这么叫过他了。

池也吃饭,池礼就看着他吃饭,最后一口汤也喝的干干净净,池也餍足地往身后的沙发靠上一瘫。

“吃饱了就回家吧。”

“哦。”池也应了声,快速收拾好保温饭盒跟在池礼后头。

说是被压上车,那是不精准的,池也是自己上的池礼的劳斯莱斯。

“王叔,先别开车。”叮嘱完王叔,池也趴在车窗上,念念不舍地看他那辆破自行车,快速瞄了眼池礼,“我晚上,要上班的。”

池礼嗤笑一声,没回头,“你辞职了,晚上你老板顶你的班。”

“啊,好吧。”池也支支吾吾,有点犹豫,“那我工资呢,我白上半个月班?”

池也话音刚落,驾驶座上的王忠向后递了个信封。池礼接过信封,拿给了池也,促狭一笑,“你的辛苦钱。”

其实便利店老板本来不想给这个钱的,一穷二白的穷学生欺负欺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拖着拖着这钱就省下来了。

“一个月都没干完也好意思要钱,要么就回来上班,要么你就去告我?”

老板不是第一次当法外狂徒了,对着电话那头的池礼一通叫嚣,挂了电话没几分钟,门铃就响了,没等他去开门,一群穿着黑西服、戴黑墨镜的彪形大汉冲进了他家里。

池礼在人群中款款而来,一句话也没说,就拽了把椅子往他跟前一坐,身后精装强悍的王忠弯腰给他点烟。

烟气一冒,便利店老板腿就软了,汗流浃背,说话也不硬气了,磕磕巴巴数了池也半个月的薪水送到池礼手上,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出了家门。

池也打开信封,数着里面的红钞,没错,15张,一分钱都没少。他又试探性地问:“我那房子?”

池礼定了定,从自己的钱夹里拿出300块,递给池也,“押金,房租不退。”

“可惜了。”池也叹了口气,收了钱,留恋地看看自己房子,又看看自己的破自行车,“那你把我的自行车带走吧,我转了三趟公交骑了好远带回来的呢。”

池礼循着池也的视线,皱着眉头盯着那辆破的看不出颜色的自行车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驾驶位的王忠立马拨了个电话。

扛着行李下楼的工人满脸疑惑地把那墙边辆破自行车绑上了劳斯莱斯的车顶,等车开走才小声嘟囔,“怎么有钱人也这么抠门,这破车扔路边都没人偷。”

汽车速度不快也不慢,到家时,天空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停了,池也躺回自己房间的床上,浑身上下唯一的感觉就是爽。

他一边在舒适柔软的被褥里扑腾,一边在心里唾骂人类的罪恶本性,好逸恶劳不可取,不可取啊。

扑腾了一会儿,池也就躺着不动弹了。

他可真窝囊啊。

要是真牛逼,真想跟池礼一刀两断,干脆换个换掉手机号码,换个城市更利落,而不是每天看着微信对话框,在池礼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他找来。

比起离开时的信誓旦旦,他这荒唐的15天,更像是一场闹剧,一次小孩闹脾气的离家出走。

他根本就不不想独立,他还是想跟池礼过。

池也变扭又拧巴,既没办法跟自己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池礼共处一室,索性不想了,缩在自己的房间里逃避现实。

落了锁的房门直到傍晚才打开,池也探着脑袋向外看,对着沙发上的池礼明知故问,“你今天没上班啊?”

池礼头也没回地看电视,慢慢悠悠地搭腔:“我是老板,我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池也摸摸鼻子,走近池礼,咬了咬自己空无一物的嘴唇,“我舌钉呢?”唇钉上班老板让摘了,舌钉——

“什么?”池礼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没带睁眼瞧人。

“舌钉,就,那天,让你给嗦没了呀!”池也吐着舌头指指他打钉的位置,犹豫的表情忽然带上了点惊恐,“不会让你给吃了吧?”

不管哪个年头,学艺术的年轻人为了彰显自己独特的艺术范,总是要做些标新立异的事,今天一溜烟的染一头红毛绿毛黄毛紫毛,明天呼啦啦一阵风似的去穿钉打孔。

池也对自己下手狠,一次性打了九十个钉,一个舌钉、一个唇钉,还有七八个耳钉,打完回家也不知道躲着池礼,非要在他面前炫耀,一个个的嘚瑟,最后吃了一顿皮带炒肉总算老实了,纯欠的。

池礼也跟着解了不少年轻人的新潮玩意,就比如舌钉。池礼眯起眼睛盯着池也舌头上打钉的位置瞧,看不见眼,“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

池也被看的发毛,闭起嘴巴钻进池礼的房间,果然在床头柜抽屉找到了他的舌钉。

那是池也的一堆舌钉里最喜欢的一颗,蓝绿色的欧珀石球珠,又亮又闪,被放在一个丝绒盒子里,旁边还有个新款水果机。

池也拿出他的新手机,望着那颗蓝绿色的闪耀球珠发愣。要还是不要啊,总感觉上面沾着池礼的口水,有点膈应,有点恶心,但扔了吧,还有点舍不得。

池也心一横,拿起那颗舌钉往自己嘴里塞,疼的嘶哑咧嘴也没戴上去,心想完了,肉长上了,都怪池礼非要嗦他舌钉,他受了那么大罪,现在算是白疼了。

池也皱着眉头把疼麻了的半拉舌头收回去,出了池礼的房间,含混扔下一句,“手机,谢谢啊。”

池礼扭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今天这么客气?”

池也拿人手软,没理会池礼的阴阳怪气,闷不吭声地瞪人,又看池礼那副欠样不爽。都让他操了,还不值当一个破手机。

池也冷哼一声,摔门回房,到了晚上池礼叫吃饭才出来。

小时候,池礼为了省钱都是自己做饭,后面发财了,他忙的没时间做饭就请了阿姨,阿姨手艺很好,但池也还是喜欢吃池礼做的饭。

他今天也把碗盘吃的空空的。

池也洗好碗,就又缩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直到隔天下午,高考文化成绩出分,才和池礼说话,“出分了,你看不看?”

池也把手机上的结果拿给池礼看,池礼也高兴,他念书没天分,加之当年的窘境,拿到个初中文凭就没再念了,虽说靠运气做生意赚了钱,但心里总归是向往的。

池也美术上有天赋,文化成绩也不差,美术联考全省第一,国内各大院校的校考也都参加了,无一不高分通过,再加上这文化成绩,可以说是各大知名美院任君选择。

池也洋洋得意:“考得一般,综合专业分也就是个全省第三吧。”

池礼就爱看池也那副嘚瑟的样儿,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扔给嘚瑟小孩。

池也下意识地接过,拿起来一看眼睛都瞪圆了。手里的大牛钥匙冰凉,却凉的池也心脏狂跳,胸口发烫,他不可置信地问:“给我的?!”

“车库里停着呢,闲着没事去考个驾照,给你上下学用。”

“池礼,你真好。”池也一头扎进池礼怀里,不自觉地就开始撒娇。

池礼对他真好啊,他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就原谅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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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舌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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