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辉把空调冷气调高了两度，坐上床，扯了池也身上夏凉被的一角盖住自己的肚子：“对了池子，明天要不要去我家馆子里吃饭？去老店，老店的师傅做的味道最正，我让他给我们留位置，到时候就开你的车去，绝对有面子。”
“去吃牛肉火锅，不开车。”池也说。
“为什么呀，那么好的车天天放车库里落回，我都心痒死了，说真的，我四科都一把过，开车绝对没问题，你先借我开开呗，我带你去江边兜风，到时候咱把车窗打开，墨镜一戴，多拉风，帅哥配豪车，路上是个人都得回头看一眼。”陈良辉兴致盎然地描绘想象中的画面，显然没死了借车的心。
池也白他一眼，笑道：“我都不想戳穿你，什么带我兜风，我看你是想带乔雅琪去兜风吧。”
“是啊是啊，你借不借？”陈良辉索性也不装了，抱过两人身上的被子开始用力捏，“嫉妒死我了，池礼哥对你太好了吧，按理说我家条件也不差，我做梦的时候顶了天能幻想我爸喝醉了酒大发慈悲给我弄一辆911开开，我把车往校门口一停，再搂着副驾驶的雅琪出来，那场面，太爽了。”
做小生意发家的老板最知道赚钱不易，即便是有了家底，行事作风往往跟那种一夜暴富的暴发户或者富二代有区别，陈良辉的父母崇尚节俭，钱都攥在手心里，不光对自己苛刻，养亲儿子也就比普通家庭的小孩稍好些，没有那么奢侈。
陈良辉听说池礼给池也买了辆兰博基尼，简直羡慕的眼睛流血，回家跟父母明里暗里暗示了多少遍到现在都没个回应呢。
“不借不借。”池也看着陈良辉那副酸的冒泡泡的样子，心里只有淡淡的忧伤，你知道个屁呀，那是我用屁股换来的。
池也不是那么爱高调的性子，甚至都想过让池礼把车收回去算了，他开学前过把瘾就行了，又有点不甘心。
“不借就不借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车跟老婆恕不外借，池少爷，您什么时候把驾照拿下，带我出去溜溜呗，就去那家新开的酒吧，您把车停门口，全场的漂亮女孩都得围上来。”
陈良辉嘴上说说，也不是非要开的，他自以为明白池也的心情，新车自己都没开上，怎么可能借给别人，更何况从来都是考试王者的池也，心急火燎地考驾照，科目三竟然没过，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很快了，已经约了下一次考试了，就在后天。”池也考试极少失手，那天也是运气不好，第一把车门没关好，第二把开上路前头被一个骑三轮车的老太太堵了。
老太太慢吞吞地蹬三轮，半天不挪道儿，时不时地跟车斗里坐着的小女孩说说笑笑，池也当时就想到了以前，池礼也是这么骑着三轮车载着他。
池也一个晃神就被副驾驶的考官点了刹车，车子直接就熄火了。
回家池礼倒是没骂他，但是他戏谑的眼神也看的池也不自在极了。池也做了一晚上心理准备才跟池礼开口，要池礼带他练车，他是有意要缓和两人的关系的，结果却被搞砸了。
池也想起当时那场面都觉得自己神经了。
池礼的手长得格外漂亮，用池也的话来说就是最适合临摹结构、骨节比例的那种标志，又长又细，皮肉贴骨，白皙、薄窄地能看见经络。
其实池礼以前的手不是这样的，池也最久远的记忆里，他手上总有茧子，冬天有皴，牵他的手摸起来粗糙，但这些年的养尊处优，池礼的皮肉也养的细嫩起来。
池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池礼打方向盘的手不老实，单用指尖勾着，再摊开在方向盘上潇洒地抡一圈，手腕上的金属表盘和皮质表带显得特别气派，完全是他想象中想成为的成熟男人的样子。
池也开车时也盯着发呆，差点一脚油门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被池礼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狠狠骂了一顿：“蠢货，没心思学就回家睡觉去，眼睛不用来看路盯哪儿看？”
“池子，池子，你想什么呢？”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陈良辉推他。
池也回神，躲避着他的眼神：“没。”
陈良辉咂舌，忽然想到了什么，紧追不舍：“你怪怪的啊，这阵怎么老走神，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还是，犯了什么大事了？要不然干嘛成天躲在我家里，说说呗，大不了让池礼哥揍一顿，他又不能打死你，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地躲着吗？”
网吧那会儿他就看出来俩人不对劲了，具体说不上来，但气氛确实怪怪的，陈良辉怕池礼，把池也推出去却做的很顺手，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你懂什么呀？哎呀，你别管了，我拿到驾照第一个带你兜行了吧。”池也跟他打马虎眼，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睡。
“那说好了哈，副驾驶得让我第一个坐，我会盯着你的。”陈良辉好哄的很，也没那么强的探索欲，池也想说自然就说了，不然他追着问也没用。
他把卧室的灯关了，拿着手机照例开始给乔雅琪发晚安消息。
大约聊得高兴，他憋着笑声，笑的床在抖，抖得池也心烦意乱，其实，他烦也不只是因为这事儿，是他这几天突然想起来个挺……不好说的事。
高一那年，有一次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老师让他们提前走，池也回家没听见声音去开池礼房间的门，看见他叉着腿坐在椅子上，手伸在裤子里。
只来得及匆匆一瞥页面，屏幕就灭了，那上面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模糊身影，池也知道那是什么，乐颠颠地凑上去对池礼挤眼睛：“好哇，哥，你偷偷看黄片，我也要看，带我一起呗。”
“我是天生的，你别学我，学点好的。”池礼脸上少有慌神，这一刻确是像乱了阵脚，手拿出裤子不知道往哪儿放，慌乱间碰到了鼠标，息屏的电脑又亮了一秒。
“什么天生的，天生好色吗？男的都好色，哥，我也想看，你带我一块看呗，”池也说着话就被推出了房间，不甘心就这么走，抓住池礼的胳膊问：“那女的个子好高，那里……大不大？”
他这话说完，池礼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揉池也的头：“大大大，行了吧，你成年了吗就想女人？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吗？”
“没有，有好多女生追我，我都没答应，”池也只得意了一秒就变了脸色，弯腰躲池礼的手，“哥，你洗手了吗就摸我？”
他被池礼牵着走，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或者说，忽略了，男人看片是多正常的事，他们教室后排就老有男生偷偷带手机，课间围在在一块儿看片，池礼看片也不是多么特别的事。
可，一旦知道池礼喜欢男人，这就不是一回事了，模糊的记忆被重新整理出来翻阅，池也明白了那个他记忆里的女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高，那么壮。
那是个长头发的男人，被身后的男人压在墙上的干。
池也心跳不止，呼吸都急促了两分，觉得热，把身上的夏凉被全扔到了陈良辉的身上。
他转过身，看了眼陈良辉亮着的手机屏幕，乔雅琪已经不回他消息了，他在来回翻看聊天记录回味，手机的光线反射在脸上，笑的一脸□□。
“辉子，哪天把头发染回来吧，或者换个颜色。”池也诚恳建议。
“为什么呀？我觉得这颜色挺好看的。”陈良辉听他的话回头，绿色的头发映的他的脸上也有点绿。
池也沉默两秒，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他看，陈良辉“卧槽”一声，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再不坚持了，“明天，我明天就去染，换个什么颜色呢？池子，你说，什么颜色适合我？”
“茶棕吧，烫个卷毛，适合你。”池也随口答道。
陈良辉长得不难看，光说长相，还是可爱挂的，白皮肤小脸高鼻梁，眼睛大而圆，略略有点下垂，泰迪卷比这一头绿毛适合他。
“我没想过诶，不过可以试试，池子你眼光好，你说适合我肯定适合。”陈良辉摸着自己的一脑袋绿毛笑，开始在手机上逛明天要去的理发店。
池也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还是开了口：“辉子，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什么？同性！”陈良辉本来都困了，眼睛忽然瞪大，话说到一半又把音调降下来，“恋？”用恍然大悟地眼神盯着池也，“你同性恋啊，难怪，从初中开始，那么多女的追你你都没反应。”
“不是，我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池礼说。
“那你干嘛突然问，”陈良辉眼睛一转，忽然悟了，“有男的追你？”
“对。”池也顺杆往上爬，但其实他说的也不算假话，光是高三一年，他就收到过不少来自同性的暗示，他以前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现在……
陈良辉沉默了一会儿，犹豫道：“虽然我不是，但是感觉也挺正常的吧，我们班陶铭，还有单玮欢，不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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