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款款走上讲台，面对着台下一双双迷茫中带着希冀的眼眸，左手下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她明白台下的学生大多对于这次演讲没有什么期待，就像学生时代的自己一样，只是很高兴自己能够少上一下午的课程，并不会从中学到什么东西，更别提想着听完就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有些话总得有人来说。
“激动人心的话我在之前的演讲上已经讲了许多，这里还是应该告诉你们一些真相。”
“很多时候我们所走的路途不是自己选的，但你们还很年轻，有着足够的时间去试错，去选择出一条正确的道路，没有必要去美化没有走过的那条路。”阮念见台下的学生还是没有理解的模样，“那就从我自己过去的经历来说起吧。”
当时的她只不过是个导演系毕业的普通学生。
在校期间积累的那些所谓的“实践”经历在业内人士的眼中可算不得什么漂亮的履历，于是学校里耀眼的明日之星却在职场上四处碰壁，连想要卷生卷死都得排队。
卷到同事们对她的名字已经熟悉到不行，有什么急事都是第一时间找她。
就这样夜以继日过了大半年，渐渐处理过几次应急事务之后事业总算是小有起色，阮念终于能够主导去做一个项目。
“现在看来非常不起眼，但是放在当时，这是迅速打开国外市场的决定性项目，于是我在一个星期内补掉了大半这个类型的影片。”
原本心不在焉的同学们终于开始认真听，都以为接下来的一定是搞定项目越走越高的爽文。
“可惜事与愿违。”阮念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正站在旁边靠在门边的秦以筠，“在将近一年的连轴转和高强度输入输出之后，我的身体终于撑不住病倒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身体就算能一时间靠着肾上腺素扛过来，但一直在临界点边缘蹦跶总是会出现问题的。
但是这个临界点来的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正好完完整整踩在了她梦想的前路上。
养病的那段时间一睁眼就是出租屋里明晃晃的水晶吊灯，脑海当中不断播放着白天还没有处理完的工作。
阮念此时对于世界的感知就是厨房里漏水生锈的水龙头依旧在不断滴水，一滴一滴吵得她心烦意乱。
每一秒的声音都在告诉她，你曾经差一点点就要达到你所谓的目标了，但是因为你的身体拖累了你，你不得不停下来去处理这些琐事，然后眼睁睁看着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这样在眼前一点点流逝掉。
阮念伸手捂住了眼睛。
那个时候的她对于整个世界提不起一点兴趣来，翻遍了手机通讯录都找不到能够解决自己当前情况的号码。
指尖熟练地按下了几位数字，在拨号键上停顿了许久，最终还是失去了心一横的勇气，熄屏把手机甩到了沙发另一端，遮住了眼前的一片模糊和晕开的光点。
她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打扰，而且也不能指望秦以筠真的跨越大半个地球跑过来给她送药吧，做梦都不带这么做的。
熄屏的手机忽然又亮起来，那边传来叮铃铃的电话铃声。
阮念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忽然起身的动作牵动了手腕上还挂着的吊针和盐水瓶，扯得她一阵生疼，差点手抖得没能抓住手机。
终于划开屏幕之后发现并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人，而是好久不见的唐亭鸢的问候，说是今天路过了她的公寓，询问一会方不方便上来拜访。
阮念此时头晕眼花，只能婉拒。
对面却看上去十分看不懂暗示一番，一个劲儿表达自己想要来和她见面的意愿。
阮念被烦得不行，心想估计又是什么事情要来拜托她，答应就答应吧。
她们定下了三个小时之后见。
等通话结束，滴一声过后，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寂静。
楼下和隔壁或许又在争吵，但那些都像是遥远的梦境里飘来的声音，同她的灵魂隔了很远很远。
既然答应了唐亭鸢要见面，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习惯还是要收拾一下屋子，阮念挣扎坐起来给自己整了颗胶囊，咽下去之后灌了口冰水，打算先把客厅这些杂乱摆放的书籍捡起来。
还没整理完毕，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就响起来，阮念踩着柔软的兔子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好久不见的唐亭鸢，以及怎么看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秦以筠。
阮念有点怀疑自己的发烧是不是加重了，都已经到出现幻觉的程度了。
“好久不见，”唐亭鸢说着就上前给阮念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热量满满地传递过来，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些。
“还好我被派过来顺便看看海外市场，不然还真不知道你能把自己整成这样，”唐亭鸢不解，“高三都坚持睡够八小时的人，工作起来这么居然不要命。”
“缺钱啊，把唐家过继给我也不是不行。”阮念示意两人进屋，热茶已经准备好了。
“行了行了，病人就别强撑着招待客人了，我去个厕所你俩聊会儿。”唐亭鸢直奔隔壁角落方向，徒留秦以筠在客厅沙发接过阮念递来的纸杯不知所措。
茶水是刚泡的，还冒着袅袅热气，两人隔着一层雾坐下来，阮念作为东道主先开口了：“我还以为你在国内。”
毕竟她昨天的朋友圈还停留在剧组打卡盒饭的日常，配文小确幸。
没想到连夜奔袭，今天下午就站在她门前了，什么跨国案这么急啊。
“我就是顺路……”秦以筠看着眼前的阮念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眼底带着藏不住的疲惫，却还强撑着在笑。
心脏处忽然被拽了一下，把心里话一并拽了出来，“我听说了你的状态很担心，就想来拜访一下你。”
想见你。
想要你永远待在我一回头就能看得见的地方，而不是在大洋彼岸某个小岛上，连信号都要跳跃好几个卫星。
阮念没有说话，她不太擅长回应这种直白的表达，只能礼貌地回答感谢。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却没人觉得尴尬无聊，一时间寂静的屋檐下只余愈来愈明显的心跳声。
还好唐亭鸢回来得快，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怎么感觉你俩互相交流变得拘谨了，之前在校的时候多亲近，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儿呢。”
秦以筠假装抿了一口茶，心里门儿清，问心无愧才会坦坦荡荡。
她应该是早就陷进去了。
可惜对面的态度就只是纵容和宠溺，连一点明确的意思都不肯给，兜兜转转好几年，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混不到。
谁乐意天天管喜欢的人叫“同学”呀，反正秦以筠念着总觉得不大对劲，应该换成更黏糊些的词汇才好，比如……
“姐姐，我今晚能在你这儿睡吗？”
秦以筠可怜巴巴道，“我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有点害怕。”
上午刚陪她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唐亭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唐大小姐：演呗，谁演的过你啊（loopy撇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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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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