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灯光明亮，压在江雨浓眼尾的睫毛阴影略有晃动。
她甩开那只握着自己胳膊的手，转身对上沉澈的眼睛，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冷声道：“我没有跟投资人搞暧昧的习惯。”
面对她的答非所问，沉澈并不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问，“所以呢？”
所以呢？
江雨浓微皱着眉头看他，有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沉澈像是看出了江雨浓的疑惑，接过她手中的篮子，耷拉着眼睑道：“江小姐多虑了。”他抬眼，又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搞暧昧。”
他这话说得极其轻佻，就差直接说“我对你没意思”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雨浓却觉得自己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只是不等她再说话，满载而归的叶梦迪一蹦一跳地从进口零食区回来了。
她一路都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走到两人身边才抬起那颗脑袋。
在看清不远处面对面的两个人后，她倏地放慢脚步。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令她骨子里“八卦女王八”的属性立马出来上班。
叶梦迪盯着两个人蹙眉沉思。
嗯？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呢？
她来回打量了好一阵才抬步悄悄走到江雨浓身边，拿自己胳膊肘轻碰了下江雨浓的胳膊，问：“怎么了学姐？”
江雨浓扭头看向她，轻飘飘地说：“没事。”
虽然学姐说没事，但叶梦迪还是觉得不对。
她看了看江雨浓，又抬头看了看沉澈，小声在江雨浓耳边猜测，“学姐，你跟沉先生，是不是也认识啊？”
她说话的音量算得上是耳语，但因为四周环境安静，所以三个人都听见了。
沉澈没说话，他想知道八年未见，自己深爱的女人会如何介绍自己。
江雨浓闻言重新看回沉澈，毫不犹豫，几乎脱口而出，“同学。”
说完，转身走了。
叶梦迪听见后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像是被点了穴。
反应了好几秒后，叶梦迪那双铜铃眼睛转向沉澈，忍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追问道：“沉、沉先生，你跟学姐……是，同学啊……”
沉澈目光从江雨浓背影上收回来，似是报复刚刚她的回答，懒懒“啊”了一声后，不慌不忙，漫不经心地说：“不怎么熟的高中同学，她刚刚要是不提，我都没认出来。”
说完他也走了，独留下叶梦迪一脸懵。
what！！！
什么同学能忘成这样？？？
这、这得是多不熟啊……
-
三人回到包间的时候，里面一首《奢香夫人》刚响起。
见沉澈进来，赵明阳快速停了歌，其他坐在沙发上的人也纷纷起身欢迎。
沉澈脱了灰色毛呢大衣扔在一边。他没那么多事，虽然现在真的很累，特别想回酒店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但还是极随和地跟大家说：“你们继续，不用拘谨，玩儿得开心。”
赵明阳他们已经知道了沉澈的好相处，但刚刚在门口碰到的四个人是不知道的。现在见他这样说，众人也就没再拘谨，又礼貌说了两句话后就继续了。
沉澈没有去沙发中间位置，他就在门口的角落坐了下来。
弧形直排沙发，他坐在这边角落，江雨浓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另一头角落坐下。
两人之间，隔了近十米。
叶梦迪一步一晃悠地找位置，还不忘扫两个人一眼。
心想他们还真是不熟啊，不然哪有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不叙旧就算了，还坐这么远的？
这种场合，活跃的大多是男生，女生一般都很收敛，尤其现在还有沉澈这样一尊雕塑的人坐在那里。
所以时间一点点过，唱歌的一直是几个男生，偶尔叶梦迪会加入进去。
此刻的沉澈对唱歌实在没什么兴趣，但他也没有玩儿手机。左手搭在沙发靠背，右手拎了一瓶红罐可乐，手腕搭在交叠着的长腿上。
他整个人懒散窝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手里的可乐，丝毫没有架子。
包厢里灯光缤纷，时不时就扫过安静坐在门口的沉澈身上。
露出来的白皙脖子因为灯光的照耀，喝水时上下吞咽的喉结就显得格外清晰明显。
刚刚在门口碰见的那两个女生就坐在他附近，两人靠在一起，仗着有人唱歌听不清其他声音，就头抵着头说小秘密。
扎马尾的女生说：“这个投资人真是绝色啊，那张脸长得真的是，就硬帅啊！”
“不止硬帅，他张了一张能把你拿捏死死的恋爱脸！就是那种明知道不般配，会被吊打，但还是忍不住靠近的那种！”另一个散头发的女生补充。
“对对对对对！”扎马尾女生疯狂点头同意，但下一秒又开始哀号，“唉，不过好可惜，他是投资人，不然真想要一个联系方式……”
散头发女生看她，“投资人怎么了？投资人也是男人啊，那也是需要恋爱结婚的。要！想就要！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帅哥也一样！”
扎马尾的女生像是被鼓励到，抿抿唇开始犹豫，“那你说，他有女朋友吗？”
“我哪儿知道，问问不就行了。”散头发女生说。
“干问吗？”扎马尾的女生问，“会不会太直接了？”
“也对，而且不礼貌。”
散头发女生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眼放光，“我有个办法。”她冲着桌面抬了抬下巴，“你把桌子上那个真心话大冒险的牌给我拿来。”
扎马尾的女生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过来了，“做什么？”
“啧，这种场合，一会儿指定是要玩儿游戏的。”散头发女生打开盒子，挨个看真心话的题目，“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关于女朋友的问题。”
“你怎么能确定，他会挑到这个问题啊？”扎马尾女生问。
散发女生抬头，神神秘秘地说：“这个就放心交给我。”
两人在这里密谋，即将被下套的沉澈全然不知。
他坐在昏暗里，看不出情绪。
女生的直觉很多时候比福尔摩斯还恐怖，就比如现在，江雨浓的位置距离那两个女生其实很远，但她冥冥中就觉得她们聊天的话题就是沉澈。
她只是很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没做任何反应。
上学的时候，江雨浓就不担心沉澈会被除了自己的谁拿下。
毕竟没点金刚钻，可揽不下他那个瓷器活儿。
-
没多久，到了叶梦迪点的歌，她想拉着江雨浓上去一起唱，但被江雨浓婉言拒绝了。叶梦迪也没生气，自己走到小舞台，坐上了高脚椅，一个人演唱。
包厢里的灯光会随着音乐旋律自动切换，《小幸运》响起，上一秒还动感炫目的灯光，瞬间变得迷离柔和，轻浅地摇曳着。
黑金主题的装修在灯光缓慢变幻的映衬下，加上柔柔的情歌，整个房间无声增加了些旖旎气氛。
前奏响起其他人也不闹了，或坐或站，挥舞着荧光棒静静欣赏，女生甚至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举在手里左右摆动着。
江雨浓靠在沙发听歌，伸手去拿饮料的时候，下意识抬眼向门口那个位置望去，然后就对上了沉澈的目光。
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江雨浓眼神的原因。
她觉得懒懒坐在角落里，被大片昏暗淹没，又被星星光线掠过的沉澈，此刻盯着自己的眼底盛满了深沉。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神色。
因为这个对视，江雨浓拿东西的动作明显变缓，但她自己并没有察觉。
舞台上的叶梦迪在唱：“那陪我琳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音乐缓缓流淌，蓝紫色光线落在沉澈的脸上，又跑到他的肩上。
两人坐得很远，但好像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他们之间拉扯。
只两秒江雨浓就移开了目光，她垂眸盯着手里的红罐旺仔牛奶，打开拉环喝了一口，然后握在手里玩儿。
过了几秒，江雨浓把牛奶放到桌子上，起身往门外走。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路过沉澈身边的时候，余光瞥见他唇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但江雨浓没有停留，开门出去了。
一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热闹欢笑，门外悄无声息。
江雨浓抬步去了卫生间，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想逃离一会儿那个环境，所以也没有往女厕所进，只是在公区洗了个手。
洗完手抬头，被镜中靠墙而立的男人吓了一瞬。
穿着黑色低领毛衣的沉澈倚靠在米色瓷砖墙上，长腿一曲一伸，环臂盯着镜子中的江雨浓。
发现她注意到自己，便起身抬步往前走，最终停在江雨浓背后一厘米的位置。
“我们什么关系？”
他还在对刚刚江雨浓的回答耿耿于怀。
江雨浓有173，但沉澈比她高了半头还多，离得又实在太近，于是胸膛似有若无地擦着她的后背。
两人在镜中对望许久，江雨浓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开口。
见她不说，沉澈忽地笑了，“江雨浓，同学可不会同居。”
弯腰，靠近，懒懒的声音带着气洒在江雨浓耳畔。
“更不会上|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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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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