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和乌黎颤抖着向后望去,对上妖兽如灯笼一般的眼睛,彻底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
同船的还有原本驻扎在朝晖镇的十几个上清宗弟子,此刻都围上来,声音颤抖地问道:“西林师兄,乌黎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西林乌黎两人眼神交汇,而后下定决心般,对着他们道:“这船已无力回天,我们走!”
上清宗众人弃船而走,风行阵法立时失去控制,船在风里飘摇地更厉害,崇吾山众人站立不稳,被甩到船尾挤作一团,一时间,哭闹声、凄厉绝望的叫喊声全都响起来,不绝于耳。
诸怀城里的人听不到船上的动静,只看到那船猛地被风刮向裂隙,往妖兽那边撞去,想来是凶多吉少,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薛镜在船失控的一瞬间已经朝着它弹射而去,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跟上了。
“齐望!”薛镜扭头看到来人,出声道。齐望只对着他点点头,“我和你一起。”
西林乌黎等人与薛镜齐望擦肩而过,眼中皆露出惊异的神色,那意思非常明显:“这两人过去送死吗?”
不过也只一瞬,他们便收回目光继续向诸怀城奔去,管别人去做什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薛镜和齐望速度更快,已经在他们到达前先上了船,并立刻重新控制了风行阵法。船体渐渐稳定,本来已经绝望的崇吾山众人看着这两个天降神兵,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虔诚又狂热地喊道:“仙长,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仙长,不要抛下我们,救救我们啊!”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一定安全把大家带到诸怀城。”薛镜冷静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众人安静下来,连小孩的哭闹都被父母阻止,所有人都满怀希冀地看着薛镜和齐望。
薛镜定定神,闭上眼睛将灵识沉入风里。前一趟行程造成的巨大消耗还没来得及恢复,他此刻脑子一片昏沉,丹田内储存的灵力也所剩无几。
于是功法开始疯狂运转,凝练的每一丝灵力都来不及进入丹田就被注入了风行法阵里,又划破手臂,用疼痛逼自己集中注意力,将灵识强硬地铺展开去。
齐望的情况和薛镜比也好不到哪去,先前的聚灵丹全部分给了段木他们,他自己一粒也没用,此刻体内的灵力也是空空荡荡。
而且现在情况比先前更糟,之前好歹还有段木和其他十几个上清宗的弟子一起分担,这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但他决意不要薛镜分心,硬是顶住了。
妖兽已经迫近,巨掌带着千钧之力向他们砸过来。堪堪躲过这一击,薛镜摇头,不够,不够。不够灵活,不够快。他的灵识在周围的乱流中迅速寻找分辨着每一丝有用的风,不仅要方向对,还要足够强劲,能托着船迅速离开。他的世界里,再没有其他东西,只剩下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漩涡。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精神高度集中的薛镜进入了一种心流状态,仿佛不再是他控制着船,而是他就是船本身。船随意动,翻转腾挪之间丝滑无比,庞大的躯体丝毫不显笨重,反而有种灵动飘逸之态,倒衬得那妖兽粗笨不已。
诸怀城这边,常青白朔已经带领众弟子们布下了防御结界,只等薛镜他们进城。
十里,五里。百丈,十丈。薛镜带着船破风而来,将其稳稳停在了接驳处。
常青立刻掐起手诀,金光升起,笼罩住整个诸怀城,将紧随薛镜而来的妖兽的庞大身躯隔绝在外。巨力的撞击让结界不住震颤,但妖兽终究没能将其突破,于是停了下来,只焦躁地在城外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心提到嗓子眼的众人此刻都欢呼起来,船里的人说不出话,只是一味流着劫后余生的眼泪。
白朔指挥弟子们上前把惊吓过度的朝晖镇居民安置好,又把薛镜和齐望一左一右地拎下船,一人嘴里塞了两颗聚灵丹,着急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我和常青都在这呢,哪里轮得到你们去冒这个险。”说完又忍不住拍拍二人肩膀,“两个臭小子,还真是好样的。”
薛镜和齐望此刻都脸色苍白,胸膛极速起伏,浑身脱力,连个整句都说出不出来,只是对视一眼,扯出一丝笑来,抬起手艰难地和对方击了个掌。
从死亡之境逃脱,薛镜和齐望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于是灵力被极致压榨后导致的酸痛之感骤然涌遍全身,两人再也站立不住,全靠在了白朔身上。白朔看出他们的疲累,把他们扶到房间休息,又交代其他弟子和人群不要过来打扰。
薛镜一觉睡得很沉,醒的时候发现那两枚聚灵丹已被全数吸收,灵力重又充盈全身,灵识也更加清明,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门外坐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薛镜哥哥。”原梨菀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喊他。
“怎么啦,梨菀?”
“薛镜哥哥,刚刚的船是从朝晖镇来的是不是?上面一定有我的爹娘和哥哥,我想去找他们。”
这小姑娘能知道自己在哪个房间,想必是从他和齐望回来时就一直在注意他们了,后面又悄悄跟着白朔摸到了这里,还挺机灵。
薛镜牵起她的手,温柔道:“好。我陪你去找他们。”
然而一无所获。不只是薛镜他们这趟从朝晖镇带回来的人里没有,之前几趟船运回来的人里也都没有。抛下老弱病残从景明镇离开的那些人没能顺利到达朝晖镇,或许已经死在了路上,或许没有,但普通人在妖兽肆虐的地方基本没有存活的可能。
原梨菀眼眶盈满泪水,抽泣着问薛镜:“我爹娘和哥哥他们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那残忍的几个字小姑娘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薛镜也不想骗她,问道:“你爹娘带着哥哥走了,把你留下来,你不怨恨他们吗?”
原梨菀摇摇头:“爹娘和哥哥对我挺好的。我生下来就是灵寂者,身体弱,从小就被人欺负,是哥哥每次都冲在前面保护我。还有仙门发放的八珍丸,爹娘每次都给我吃了,我才能活到现在。”
原来这八珍丸说是发给灵寂者的,然而经过层层盘剥能真正到他们手中的还不足三成。八珍丸毕竟算是大宗门出品的大补丹药,其中还蕴含有一丝精纯灵力,修为较高的宗门弟子可能看不上这点药效和灵力,但对于外门的低阶弟子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而负责发放八珍丸这类琐事的又往往是这些低阶弟子,经过他们的手,能发下去的最多还剩六成。各家领了八珍丸回去肯用在灵寂者身上的更是不足一半,在他们看来,这好东西干嘛要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
在原梨菀看来,爹娘肯把八珍丸给自己,让自己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小姑娘因为这些好对父母平日的偏心以及生死关头的抛弃没有半分怨恨,善良懂事得让人心疼。
薛镜想到这点,在乾坤袋里找了找,摸出几粒糖丸来,递到原梨菀眼前。这糖丸是他在练习炼丹时用静心宁神的药材和了百花蜜顺手做的,平时用来哄自己,现在倒正好用来安慰小孩。
原梨菀却没伸手接,她抹去眼泪,道:“薛镜哥哥,我太没用了,如果我不是灵寂者,如果我和你们一样可以修炼,我就可以救下爹娘和哥哥。”
“灵寂者虽然不能修炼灵力,但也可练身法,练好了,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真的吗,我想要变强!”
“真的,你想要变强,我会帮你。”薛镜把糖丸放到原梨菀手心,“现在吃了糖好好睡一觉,你需要休息。”
原梨菀点点头,原本迷茫而自我厌弃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听薛镜的话乖乖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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