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林娟彻底不回家了。她一直待在按摩店，林晓楠半个月都见不到林娟。
这天，林晓楠问父亲要钱，“爸爸，给我五块钱吧。”她来了月经，但是并不想告诉父亲。
“你要钱干啥？”林卫国问。
“不干啥，你给我五块钱吧！”林晓楠还是不想说。
“你不说，我怎么给你？”林卫国一定要问清楚，五块钱不是小数目。平时林晓楠的早饭钱就2块钱。
最后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扭捏地说，“我来月经了，要买卫生巾。”
林卫国绷紧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掏出一张破旧的纸币，“给，去买吧。”
“嗯，好。”林晓楠准备出门，林卫国叫住了她。
“假如这方面有不懂的多问问你妈啊。”林卫国的不自然和关心，让这一幕有些奇怪。
林晓楠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没什么要问的，基本上都看不见母亲。
平时没有人给她钱买早饭，她去哪里问呢？不如不问。
林晓楠买了一包劣质包装的卫生巾换了上去。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她穿着牛仔裤，她总是一下课就跑去厕所看看，她害怕血迹渗透到牛仔裤上，那她就丢死人了。
所以，一节课换一片，一包很快就见底了。每节课都在想着这件事。她在学校买卫生巾的时候，隔壁班的男生会故意盯着那包东西看，似乎每一个来例假的女生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这种眼神就像是发现了别人的秘密一样疯狂和激动，他们乐此不疲地从女生抽屉里拿出一片卫生巾让女生害臊。他们乐于见到这种羞怯气愤，他们喜欢弹女生的内衣带，如果脖子上系着，那他们会故意解开，让女生难堪。
你要是生气，那你就是玩不起。他们会比你更生气！他们的自尊心很容易受到挑战，他们的脸面必须要受害者帮着共同维护，不然他们就会恼羞成怒！
她们学会了讨好人际关系，她们害怕翻脸。当多年后参加工作，面对性骚扰，也不敢发出声音。她们早就通过了服从性测试。
林晓楠穿着小学校服拍学籍照片的时候，她数了下，全年级就两个人。一个就是隔壁班的傻子，一个就是她。
母亲和父亲都不管她，她已经没有新衣服穿了。初中还没有发校服，她经常穿着小学的校服站在国旗下，每次她都不好意思站在操场上，迎接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别人看她就会不自觉地打量她的全身。
姐姐才上初一的时候，母亲为她买了一身秋季的运动服，非常漂亮。等她升学的时候，没有人搭理她。她也不是一个会主动要求的人，她愿意替父母省点钱，她知道她们挣钱不容易。这种体谅，林娟并不知情。
林娟最近胖了很多，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
林晓楠见到母亲隆起的腹部和粗壮的胳膊，心想母亲怎么变得越来越胖了。直到有一天，秦兆阳问林晓楠，“你妈妈是不是怀孕了？”
林晓楠一脸懵逼，“没有啊。”
“我妈说你妈妈去菜市场买菜，隔一段时间不见，她的肚子又大了。”
林晓楠突然觉得很丢脸，不知道为什么。
她也开始怀疑林娟是不是怀孕了，但是她那个肚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她以前见过别人怀孕，肚子特别大。
这天，回到按摩店。林晓楠又见到了那个不熟悉的面孔：邸军。三人吃了炖鱼，林晓楠就回家了。
当天晚上，林晓楠试探地问林娟，“妈，你减减肥吧，我同学他妈说你好像怀孕了似的。”
林娟也不装了，她直接捅破窗户纸，“那怕啥，你就跟你同学说，我妈就是怀孕了。”
林晓楠觉得很震惊，那么小的肚子能装下一个孩子？她没有说话，内心不愿意接受，母亲又要生下一个孩子。
她甚至觉得丢脸，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怀孕这件事似乎偷偷摸摸的。肚子都显怀了，也不告诉她和姐姐。
她不知道这些父母在想什么。直到她偶然间听到父亲给别人打电话，意思是养闺女没用，得生儿子防老。
林晓楠觉得很恨他们。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三月份，林晓楠没有带伞，天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很多父母都来接送孩子，林晓楠硬着头皮，冒雨骑了20分钟的自行车到家。她淋成了落汤鸡。
一会儿，她换好了衣服。敲门声响起，她打开了门。
“你去哪了？”林娟穿着一双红色的旅游鞋，身上披着雨披，帽子没有摘，质问她。
“下大雨，我回家了啊。”
“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半天，学生们都走完了，我没看见你。你到处乱跑啥？”林娟骂道。
林晓楠一脸懵，没有人告诉她，母亲要来接自己放学。
从小学到现在，母亲基本没有接过她。即使是下雨，她羡慕别人的父母接孩子，也没有人接她。她常常觉得不被爱。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不需要爱。
林娟愤怒地说，“下次下大雨你就在学校门口等着我。”说着，摔上房门就离开了。
林晓楠内心无比怨恨，“为什么要这时候表现可怜的母爱？不觉得有些突兀吗？”她想着躺在床上哭了起来。
后来，有一次是母亲和邸军来接她的。她尴尬地坐上了那辆红色的二手吉利车。同学们都看着她，以为那是她爸爸。她并没有觉得享受，只觉得丢脸。她的很多同学都看见了啊。
四月，在母亲和那个男人消失了五天后，林晓楠的妹妹出生了！
生完孩子的林娟看起来是那样的虚弱，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与平时强势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她消失的几天，她不知道林卫国那几天跟疯了一样，骂晓楠和晓蓓，他在到处找林娟。
各个医院都找遍了，没有林娟的踪影。
林卫国骂人起因是，他半夜十二点去林娟的按摩店，发现邸军还在店里，两个人大吵一架。林卫国觉得林娟不避嫌，林娟理直气壮，表示爱谁谁！
倒霉的还是林晓楠，所以当林娟问林晓楠，你喜欢小孩吗？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晓楠混过去了，实际上她一点都不喜欢。
看那个孩子的第一眼，林晓楠就感觉那不是她亲妹妹。因为她的耳朵长得和全家人没有一个一样的。所以，她怀疑母亲这次是真的出轨了。但是看到父亲抱着妹妹那么开心的模样，林晓楠没有说出内心的想法。
林娟生孩子那天，林晓楠的月考成绩出来了，班里第十名。
本来，她很开心。想要分享这个好消息给林娟。但是家里似乎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没有人在意她的巨大的进步，她垂头丧气。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无缘这个名次。没有人分享她的喜悦，也没有人体会她的悲伤。大人都是自私的，这是林晓楠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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