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江毓秀的追悼会办的很简单,因为父亲下葬时被姐姐以续弦没资格合葬为由反对,所以她的墓只能单独埋在另一个地方。

又因为家道中落,往日里和父亲关系交好的两位股东也没有出现,来的都是些平日里会和母亲私下小聚的太太们,她们觉得江毓秀这辈子活得很辛苦,所以在安慰温苒的时候,总是难过的抹眼泪,感叹她这辈子人美心善,偏偏没享受过多少清福

她的姐姐虽然也出席了母亲的葬礼,但两姐妹自从医院一别就陷入了更加僵持的冷战中,甚至连追悼会举办的时间,温苒都是让刘律师代为转达的。

早上来吊唁的人最多,温苒脚不沾地的忙了一个早上,偏偏在这样繁忙的日子里,还刚好碰上几位不想见到的人。

周伯父携一家三口出席了江毓秀的追悼会。

周伯父和温苒爸爸交情匪浅,当初她和周贺云有婚约,也是两位爸爸敲定的,温苒没有理由拒绝一位双鬓白发的中年男人,只好邀请他们进来,按照礼数送了茶水和点心。

周建山看着灵堂里冷清的场面,有些唏嘘,想当初温爸爸一位叔叔去世,来吊唁的人都要排队,这世道的人情世故,永远那么现实和冷漠。他抓着儿子周贺云的手腕走到温苒面前,说道:

“苒苒,节哀。”

前不久,周建山去北方考察项目,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根本不知道温爸爸去世这段时间,温太太竟然一直住在医院里,毕竟以前温太太也经常跑医院,谁知道这一次会一病不起。昨天他出差到家,才从邻居口中听说温苒送退婚书那天,母子两竟然没有让人进家门。

周建山气的当场打了周贺云一顿,一家三口因为他们退婚的事情吵了一晚上,今天来参加追悼会,周贺云额头上都还冒着一块青紫色的淤青。

他今天强制带周贺云过来,就是想要让周贺云低头,挽回两家的亲事。

周贺云没在灵堂里看到任景川的影子,喜出望外,早就猜到她那晚只是找了人来气自己,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他把花放到温苒手上,说了一些客套话。

周太太昨晚刚和老公吵过架,心里压着火,只敷衍的把花放过去,一句话也没说。

而温苒,她根本不在意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打了个照面就去门口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等她出去了,周建山连忙戳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使唤他:

“你去帮帮她,和她说说话。”

周贺云整理了西装,刚准备站起来,一位来吊唁的太太就忍不住问了句:“咦,你是苒苒前男友吧?”

之所以称呼周贺云为温苒的前男友,是因为早先这几位太太过来的时候,见到了温苒的先生。他们几位平日里和江毓秀走的很近,知道温苒是有婚约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次葬礼上以女婿身份出席的,不是周贺云,而是一位优雅温润的男士。

这几位太太平日里就喜欢打听别人家的八卦,眼看温家没落,两个孩子立刻就分手,什么原因不言而喻,毕竟周太太是个出了名的势利眼和抠门精,这不,今天发现温苒身边站着的男人不是周贺云,她们就猜到,肯定是周家这边蹬掉了家道中落的温苒。

周建山是个爱面子的,自觉被这称呼损了面子,勉为其难的笑着解释:“只是小两口闹了矛盾,会和好的,婚约还在,我们还是亲家。”

“不是吧,老周,你这话可不要再说了,这样称呼让苒苒的老公怎么想?”

周建山知道温苒那晚的所作所为,只是儿子一口咬定温苒找人来气他,而他也觉得温苒不是那种会以婚姻为儿戏的人,如今忽然听到这几位太太口舌,面子上更下不来台面:

“苒苒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周建山也是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这种场合不装一下自己毫不知情,回头被这几位嚼舌根的传出去,丢周家的脸面。

相比较父亲的稳重,周贺云心里的怒火早已压不住了,如果说温苒结婚的事情是真的,那他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成了这几位太太嚼舌根的活新闻。

相比较之下,一家三口情绪最稳定的,是常年混迹在各种交际圈里的周太太,眼前的几位太太她虽然不熟悉,但也晓得他们不是省油的灯,为了维护丈夫和儿子的面子,周太太索性把茶杯哐的一声放到桌面上,揉了一下发疼的太阳穴,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儿子,低声咒骂:

“你看,我让你不要来,你非要来,人家攀上了比我们家更厉害的高枝,怎么还能看得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

一句话成功吸引了灵堂里几位太太的目光,这和几位太太早先听到的可是完全相反的版本,有人私底下说起了悄悄话,怀疑起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周太太看舆论扭转,还用纸巾擦了一下眼睛:

“都怪我,小时候对贺云管教严厉,他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单纯孩子,谁知道第一次谈恋爱,就碰上这样的人,定亲的时候说尽了好话,攀上了更好的就看不起我们了,今天葬礼上我们来晚了,也是因为临时才知道秀姐没了。”

这真情真意的表演,瞬间让刚才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再加上周贺云回国后确实没在圈子里传过什么花边新闻,君子人设被周太太在各种牌局上立的稳稳当当,想翻车都难。

自小学习优异,谦逊懂礼的周贺云怎么会在这种艰难时刻和温苒分手。

这婚约是温苒背信弃义在先,根本就不是他们周家不要这个儿媳妇。

就连周贺云自己都陷入了母亲给他打造的人设里,低着头喝茶时候大言不惭的说:“妈,别说了,虽然我还喜欢他,但也怪我平常工作太忙没顾及到她的感受,她才会偷偷和别人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人群里发出了几声惊叹声,几位太太听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竟然是温苒出轨在先。

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言辞不乏一些对温苒不利的话,议论纷纷间,只见屋外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袭黑西装的男人,他把目光落角落的位置,冷着脸说了句:

“我记得,周先生家是做布料的,怎么改行写八卦杂志了,编的有鼻子有眼的。”

早先来的那几位太太认出了他,给没见过他的周建山小声介绍道:“诺,这就是苒苒的老公。”

周建山怎么可能不认识任景川,作为庆城市第一大投资行的天阳资本,任景川是圈内的传奇人物,多少老板抢破了头都想拿到天阳资本的投资,奈何这人眼光挑剔,可不是什么老板都会选择合作的。

周建山去北城谈的那个投资项目,就是因为天阳资本婉拒,只能去北城寻找商机。

周建山行走江湖多年,太了解这其中的人情事故有多复杂,他极力想撮合儿子和温苒的亲事,一来他是打心眼喜欢温苒这个未来儿媳妇,二来,温家的服装公司哪怕破产了,那也是有可以利用价值的。

怪只怪逆子和太太目光短浅,他不在家的这半个多月,竟然作死的闹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这些,周建山不由后背发凉:如果他真的是温苒的先生,那他太太和儿子刚刚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在老虎的地盘上撒野。

果然,任景川直接越过人群,坐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正对面,他礼貌的给他们斟满了茶,看向周贺云,一字一句的发问:

“若你和我太太温苒的婚约还作数,我岳母住院三十五天,你来过一次医院没有?”

“周伯父家大业大,拿出点小钱给温苒救急,不至于逼得她只能卖光家产吧?”

“退婚那天,周先生家对门的邻居全程目睹,你们根本没有让她进家门。你欺负我太太在外面接待听不见,在这里大放厥词?”说着,任景川伸出食指,扣在桌面上敲了几声,那指节和桌面的碰撞声,不难让人听出满满的愤怒,他厉声呵斥: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任景川没长耳朵?”

这一词一句的发问,直击周家人心里最愧对温苒的地方,三个人谁都找不到措辞反击回去。

在场的谁不知道温苒家发生的变故,今天能来参加吊唁的,多多少少都念及曾经和温家的交情,没出钱也出了力,都去医院探望过不止一次。

偏他们每次问起来,江毓秀还都挺维护周贺云,说他创业繁忙,不耽误年轻人上班挣钱。

要不是看在任景川的逼问下,周贺云屁都不敢放,他们还真信了是温苒出的轨。

说难听的,周家母子这种不理不睬不帮忙不主动跟进订婚流程的态度,明摆着用冷漠逼温苒这边提退婚,以后自己还能捞一个好名声。

再者,如果温苒早就背叛周贺云,眼前这位非富即贵的男人,肯定早就掏钱救人了,不至于这一个月都要温苒想方设法的变卖不动产凑钱。

人群里一位太太恍然大悟:“哦,我听说苒苒领证那天是秀姐去世的日子,谁不知道秀姐天天都在念叨着你和苒苒结婚的事情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就明白了,温苒会忽然结婚,或许是为了弥补母亲的心愿。

这样一想,周贺云家的做法更显得冷漠,毕竟他和温苒是互相喜欢,也是有婚约在先的。结果最后了却遗愿的,替温苒张罗葬礼的,竟然是个从未听温苒提起来的人。

众人纷纷把感激的目光落到了任景川身上,暗自感叹这男人不错,单凭这些,任景川的人品就已经吊打周贺云了。

看到有人替温苒反驳,周建山不敢驳任景川的面子,只能强撑着面子说:“任先生说的是,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也有我家的难处,您不能光凭着婚约,道德绑架我们救她家的产业吧?”

“哦,道德绑架?”任景川忽然低着头笑了一声,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双温柔多情的琥铂色眼瞳里,竟然能露出嫌恶的嘲讽:

“那您刚刚还谈什么婚约作数?一个在危难时刻都不愿意出一分钱的人,难保将来不会在危难时刻推她出去挡刀,还有你周先生,你口中的喜欢一文不值,你编造谎言的模样,很下贱。”

说着,任景川不紧不慢的收拾起了他们面前的茶具,抬手就将茶水倒掉,唇角似笑非笑的扬起一个弧度,眯着眼睛问了句:

“几位宾客,六十秒内,能离开我的视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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