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近除夕,宫里每年都会在除夕宴请王孙贵族与大臣亲眷。觥筹交错、虚情假意,这也是瑞阳每年最为厌烦之事,不过好在今年阿凝和她夫婿也在受邀之列。凡事同她一道,总不会太过无聊。
除夕一早,瑞阳便同阿凝夫妇进宫拜见圣上与皇后,因除夕事务太过繁忙,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就先行前往偏殿休憩。
刚一进偏殿,就见着大公主正在此处饮茶。见着来人,她很是热心地唤她们前来同座,又吩咐人上了堂妹平日里所喜的热甜汤给诸位驱寒。
迁至京城后的头两年,圣上虽占据大半天下但仍未称帝,也不好直接住进皇宫中。因此袁家一大家子都住在打通相连的几座宅子中,方便大军保护。而大公主与瑞阳的院子正是隔壁,且她为人一向妥帖温柔,待谁人都好,与秦源一个性子,因此那时孩子们都喜欢与她相处。
因长堂妹几岁,大公主成婚已近十年,连一双龙凤胎儿女都已到了开蒙的年纪,连除夕都被督促着在一旁练大字,练完了才许一同饮甜汤。天气寒凉,两个孩子的手都冻得通红,即使这样也需将每日的功课做完才得休息。
这教阿凝看着怪不忍的,时不时朝着两个孩子撇去,还叹口气。李公子见她泛滥的同情,拍了拍她的头,学着她的模样叹气道:“看来日后夫人定是位一等一的慈母,这是逼着为夫做严父啊。”阿凝不服气,回道:“夫君怎知我就不能管好孩子,母亲便是宽严并济教养我的,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我不也快快活活长这么大,况且我觉着自个儿挺好的。”
见阿凝有些恼,他有意逗她:“夫人自是一等一得好,日后定也能教出夫人这般好性子的儿女,只是夫人擅武艺,所以读书之事交由我来可好?”嘴上一个劲夸人,心里飘过的都是岳母大人同他透露的阿凝幼时的糗事,尤其是各种为逃避读书而做出的“十八般武艺”,不由得脸上笑意更盛。
听出自家郎婿是笑她不爱读书,阿凝心中更恼,嘴上便也不饶人:“夫君不必笑话我,我可不会骑个马就在府里躺了三天起不了身,这样的身子,谁知我何时能有个孩子,更何提管教!”
谁知李公子听完不仅不恼,还一脸诚恳地问道:“你可是对我的表现不满意,那我们回去好好探讨一番可好?”这下轮到她不甚自在,一脸尴尬地打了一下他的手,“夫君怎么不看看是何场合,怎的什么话都在此处讲,切记要慎言!”
李公子心里什么都明白,嘴上自是装得清白:“夫人这是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说前些日子骑马的事嘛,你可是想到何事去了?”阿凝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自家夫君,嘴上也只是胡乱应道:“自也是骑马的事……”
大公主与瑞阳见着她夫妇二人很是和睦的样子,都不由得微笑。二人双手紧握着,见着曾经的堂妹如今也定了亲,年后不久就要成亲,大公主心下十分感慨,诚心祝福了好一会,说着说着自个儿都要落泪了。郡主虽然十分感动,但见着如此激动的堂姐也有些无计可施,正是踌躇之际,殿外又来人了。
宫人特地拉长的语调让殿内的众人纷纷停下,转过头来注视着进殿来的二人:穿着一身盛装的女子,昂首走在前方,而她身侧后的男子,则稳稳跟在她之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二人走到偏殿中央的位置,因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殿内只剩角落的位置,二人便在堂中站定,女子开始扫视附近落座之人。
正在场面略显尴尬之际,还是大公主出面招呼道:“哟,二妹今儿可真是贵气非凡,谭驸马也是温润如玉,好一对佳偶啊!”说着便站起了身,似要让出为首的座位。
却见瑞阳也站起了身,走到大堂姐的桌几前,道:“我见斌儿、诺儿一时也写不完大字,可这甜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不若堂姐就让瑞阳为孩子们代劳吧。”
大公主顺势拉着她坐下,笑道:“不过是一碗甜汤也要与孩子争,佑娘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了!”说着还点了点她的额头,十足亲昵的模样。
身边的侍女也速速将郡主桌几的物品迁了过来,将侧一桌的桌几清了出来。
见二公主与驸马仍站在殿中央并不动弹,大公主圆了场面道:“二妹与谭驸马何不快坐,这大冷天坐下饮杯热汤、热茶好暖暖身子。”
二公主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谭驸马上前来牵过她的手,她就不再多话了,夫妇一同坐在瑞阳刚刚的位置上。
这下,殿内才又开始热络起来。
没多久,二公主就开口道:“听闻瑞阳堂妹不久便要成婚?”
“正是,届时还请二公主赏光喝杯喜酒。”
似听到了好笑之事,二公主笑了好一会儿,方道:“瑞阳不用担心,本公主与驸马自然会去喝这杯酒,只是不知届时是喝徐探花与瑞阳堂妹的喜酒,还是徐探花与柳娘子的喜酒啊?”
殿内突然寂静得很,只有一旁的谭驸马试图挽回,扯开了话题:“这茶真是不错,不知是何处的品种啊?”
瑞阳早就料到二公主今日会来给她难堪,也并不生气,只是和气地道:“若二公主是我的客人,那自然是来喝我的喜酒。”又侧过身解答谭驸马的话,“谭驸马所饮大约是江南的西湖龙井,正是二公主旧时最爱的茶。”
坐在一旁的阿凝只感觉杀气四溢,对李公子低语:“佑儿这话不就是在说二公主不是她的客人,喜宴不欢迎她吗?还挑拨驸马和二公主的关系,连人家最爱的茶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般冲了。”李公子则用阿凝的话回馈阿凝:“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慎言!”
心底气得不行,但二公主嘴上一向说不过瑞阳,越说不过越想开口激她,好再来大战百十回合。只是这些年瑞阳愈发不搭理她,她也越来越觉着没意思,好容易遇见今日这般好机会,一时没忍住就又开始了。而谭驸马也无奈得很,他深知二公主秉性纯良,只是与郡主着实不对付,一见面俩人就得掐,每每还得他来收拾场面。
今日也不例外,于是谭驸马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道谢:“如此还多谢郡主提点公主旧时的喜好,如今总不见她饮茶,还以为是素日不好饮茶。”
但二公主只是委屈道:“我过去也不爱茶,不过因江南就龙井多,方偶尔饮上一杯。”
谭驸马的嘴角抽了抽,不知她怎抓得是此处话头。
这番情状下,瑞阳也被她逗乐了,顺竿下坡道:“是是是,是我记差了,还望二公主与谭驸马见谅,还记得下月来我郡主府喝杯喜酒。”
二公主仍未消气,但也不好不应,便只是嗯一声;而谭驸马则拱手应承了。
见状,李公子来了兴趣,问道:“二公主与郡主一向不睦吗?”
阿凝则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向他细细道来:
原瑞阳是因袁家全家都要迁往京城与圣上皇后夫妇汇合,并方便集中兵力保护,方从外祖家回了袁家。彼时瑞阳不过十岁,大公主已过及笄之年,而二公主只比瑞阳大上几个月罢了。
二公主自小在祖父母膝下长大,不似太子与大公主曾被圣上与皇后带在身边抚养过,因此尤为渴求父母关爱。但那时正值战局关键之际,圣上与皇后无暇关注于她,倒是对丧父丧母的瑞阳颇有几分疼爱,这教她好是难过。
自己的父母不疼自己,却疼处处不如自己的堂妹,不过是尚十岁的孩子,对瑞阳产生敌意也在所难免。
后来她便处处与堂妹作比较,也时不时拌嘴生气。但她性子直,从不做阴损之事,看不惯也都是在明面上地别苗头,只叫人可笑倒不可气。
再加上二公主本身天资聪颖,文武兼备,又寻了个彼此一见钟情的郎君,日子过得很是舒坦,二人已许久没在公开场合拌过嘴,今日倒是没想到二公主突然发难。
阿凝猜测道:“许是二公主身子不适,脾气才冲了些。”
“这大年时节的,可不许乱咒人家,今日可是郡主的好日子,你给忘了吗?”李公子轻敲了敲自家夫人的额,有意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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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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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公主驾到【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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