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会

歌舞升平,表演的人样貌各顶各的好,可惜,除了难成大器的前太子在嗑瓜子傻乐地盯着,一场宴会,几乎没有人的心思在这上面。

一些人在想着今后要如何站队,一些人在想着过往有没有冒犯过新皇,一些人在盘算着新皇什么时候藏不住尾巴收拾三五党派...这些大多与新帝不甚亲近,而新帝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在算计着怎么才能把七皇子从这位子上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七皇子天生一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没表情时,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笑。

他虽然过去游手好闲、荒唐无度,但这又不代表他本人就是个傻子。这群老的、少的、好的、坏的,一个个心思全摆在脸上,况且就算这群人伪装得再好,随便想想也能猜到这些人心里在嘀咕着什么。

先帝在世时最看好的是五皇子,其次是三皇子,虽然有太子,但也只是因为太子先出生占了位子,先帝也无所谓拿太子替将来的君主挡枪,毕竟是个傻的,难成大器。

所有人都在三皇子和五皇子身上押注。

但最终赢的是七皇子,这很荒唐,却是事实。

七皇子端起酒杯,隔空与自己两位曾经最有竞争力的皇兄相敬,他此刻很风光,他风光极了!试问哪一个没有渴望过九五至尊的宝座?七皇子过去从没有展露过自己的野心,但他此刻快活极了...清酒入腹,香柔醇厚,七皇子不喜欢喝温酒,他认为凉的,即使喝醉了也能让自己有片刻清醒。

这会他有些醉了,但也有些醒了

他看向左手边安静的朱辞,那人一袭灼眼的红装,像一株盛开的海棠。卸去少年时的刁蛮,安静地坐在那,如冰似玉,若非身上的红拉人入了凡尘,旁人倒轻易不敢去招惹。

“阿辞,你生气啦?”新帝喝得有些晕,他小声问身边人,抛却身份,他是七皇子,面前的是朱辞,“你在怨我?”

朱辞放空的眼睛这才动了动,他看着面前几乎没有变化的菜肴,低着头,兴致不高,连正眼都不愿意给对方,哪怕这是刚登基的皇帝:“臣没有。”

七皇子看人都有些重影,正要说话,又被朱辞呛回去

“臣不敢。”

朱辞的嘴角下撇,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这便是被气狠了。”七皇子歪着身子,他凑得很近,君臣之间的距离又使两人隔得很远,他低低地笑着,像是回想起从前,又忽然闷闷地啜泣,掩着面,借着衣袖和朱辞的遮挡,似乎是要藏起自己的脆弱,话语间带着不安,“对不起啊,朕只有阿辞了。”

......

七皇子至今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朱辞时的模样。

那时的朱辞,还是朱家的少爷;那时的朱家,还是与白家共沐天子荣光的望族。

朱父痴情,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女人心狠,最情投意合时诞下一子便长眠不醒。生死有命,朱父叹着“最是人间留不住”,将怀中的婴孩取名为朱辞。朱父没有将丧妻的痛苦转移到新出生的孩子身上,但从此醉心沙场,没有再娶。

于是朱辞便成了朱家唯一的少爷。

朱家没了女主人,朱父又很少留府,一群仆从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地从大将军手里接过柔软的婴孩,小小的生命缩起手脚,闭着眼睛。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朱辞在他们的呵护下学着张口、学着行走。

七皇子第一次见到朱辞时,是在朱家的门口。

三皇子和五皇子自幼聪慧,不懂藏拙,七皇子自知在竞争皇位方面斗不过两位皇兄,便心安理得地躺平摆烂,宫里谁人不知五皇子和三皇子水火不容,但七皇子凭着一张厚脸皮和完全没有上进心的态度,竟是与两位皇子的关系都不错。

这天先生下学早

七皇子勾画着先生课上布置的作业,瞥见五皇子收拾了东西,去的不是东五所的方向,便好奇跟了上去:“皇兄这是要去哪?”

石板路,朱红墙

五皇子睨了眼身旁不学无术的老七,他是一众皇子里脾气最狗、最霸道的一个,剑眉薄唇,不怒自威,大多时候绷着一张脸,眼神凌厉:“出宫。”

七皇子注意到他说这话时,面上的表情有些松动,神色里透着无奈,还有丝炫耀般的笑意,明摆着是邀请自己同往的意思,恰好他也有些兴趣,便欣然问询:“皇兄,带我一起呗?”

宫外比宫内热闹

七皇子在不务正业上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别的皇子在额娘、亲戚的督促下苦背四书五经的时候,他已经借着狗洞不知逃过多少回课,但很少出宫,因为还没找到通往皇宫外的通道...他跟着五皇子出来,看什么都新奇,买了兜裹着糖霜的山楂,装了盒花纹奇特的胭脂,中途五皇子忽然拐到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说是要买东西,七皇子等人的间隙,在一处摊位前挑折扇。

他见不少舞文弄墨的人身上都别着一个,一抽,一展,一扇,别提有多风骚了。

七皇子小小年纪,没学会先生教的知识,先学会了风流

展开一把墨绿色的折扇,缭绕的云笼罩着山看不真切,扇柄缀着粗制的玉佩,玉佩上挂着穗子,比起宫里的玩意可谓是相当粗糙。七皇子把展开的扇子贴着鼻尖轻轻地扇,瞥见一处立着两根朱红大柱的门府前聚满了人,正要过去,却被人拉住手腕。

“放心,不会白拿你的。”七皇子掏腰包,甩出几粒碎银。

“不是,”卖扇子的店家朝着七皇子比嘘,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那可是朱家,别什么热闹都去凑。”

“朱家?”七皇子想了想,“是皇帝身边的那个朱家——”

问话的声音被鞭声砸碎,围观的人轰然推攘躲避,让出朱红大门前的人

七八岁的年纪,粉雕玉琢,裹着柔软的布料,脸上带点肥。

看起来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孩童,立在门前,面上淬着狠意,手里拿着长鞭,鞭柄被攥在小孩肉乎乎的手里,挥起来毫不费力气,带着猎猎的风声。

艳得仿佛天地间所有色彩都逊色的孩童指着门外地上狼狈的家伙,一字一句都磨着后牙咬出,幼稚的声音,常人所不能及的狠绝厌恶:“往后我这朱家,你路过一次,我打一次!”

好嚣张的人

七皇子不自觉喃喃出声

卖扇子的店家摆摆手:“不止呢,别看朱家这小子今天打了白大公子,他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嘴里成天嚷嚷着反正他又不当官、不考试,别说皇帝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了他!”

白大公子,白家?

七皇子盯着门前那团扎眼的红,恍恍惚惚地捕捉着店家话里的信息。

他的目光太**裸

朱府门前,朱辞一抬眼,掠过面前围观的一片片,轻易就捕捉到折扇摊前发愣的七皇子。

七皇子嘛...朱辞当然认识,但又如何,皇子,也不过只是个皇子。

他认识我?

七皇子忽地收起折扇,紧张地捏着,他在想,要是那红门前的人朝自己行礼可怎么办,这么多的人,自己要怎么反应,又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但朱辞只是看了他一眼,跟看围观的人、路过的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没去管人群中央,地上,被自己三鞭子抽得鲜血淋漓的白家大公子,朱辞把长鞭卷起来,随手丢到身旁随从手里的托盘上,一转身,便要往回走。

“朱辞。”

是五皇子

七皇子看到他五皇兄掂着一提糕点从离开的巷子里走出来,阔步而行,像是笃定了那人一定会为他停驻。

朱辞也确实停了下来

嚣张又恶劣的孩子有一副好皮囊,一转头,红衫层叠,眼里星河璀璨,人比花娇。

七皇子看到那两根红柱间的人儿眉眼一扬,张着手便朝这边奔来,带着深宫里滋养不出的鲜活气息,残影掠过自己,直奔五皇子去。

七皇子回头时,只能看见挂在五皇子身上的一抹艳红的背影

......

宴会还未过半,朱辞却有些乏了。

有太多人在关注他,讨好的、巴结的;敌视的、戒备的

两道影子忽地挡在面前,是五皇子,还有漠小将军。

七皇子目光在五皇子脸上停留得格外久,最终还是落在朱辞身上...朱辞没动,不起身也不搭理,只是微微抬起头。

五皇子手里端着酒杯,看来是想要敬酒,被人截胡,这会正不虞地看着一旁恭敬垂首的漠小将军,狗脾气上来,一时间牙有些痒:“漠将军抄了朱府全家...这是要来给朱大人敬酒?”

这声“朱大人”,阴阳怪气极了

朱辞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

“我——”漠小将军张口,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也确实是他做的。换了甲胄,漠小将军更衣束发,看起来不比文人墨客粗犷,甚至透着些才气。

漠小将军敛声,拱手,对着朱辞:“朱大人许久未归家,府上我已提前命人打扫,只是还有许多地方准备不太妥当。”现在去看,算算时辰,正好。

朱辞明白漠小将军的意思,这是帮他找了个借口离开。朱辞不想在宴会多呆,尤其不想与这群家伙纠缠,更何况他今日本就是被上赶着带过来的,从前他不给这群皇亲国戚好脸色看,如今...朱辞站起身,看向一旁的七皇子。

新登基的皇帝下意识就要跟着起来,群臣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他连一呼一吸都控制着节奏。

他现在是九五至尊

七皇子龙袍下的手微微攥紧,嘴唇抿起,抬眼看着朱辞。

小时候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混小子长大后敷衍地低下了头,朱辞两手抱在一起,应付地很不走心:“臣告退。”

说罢,转身离开,赤红的衣摆摇晃旋转,潇洒张扬,一如从前。

比起那个敷衍的行礼

朱辞连个眼神都没给敬酒的五皇子,他才懒得知道五皇子敬酒的原因,他对不放在心上的家伙一向如此,目中无人,且理直气壮。

“回朱府,”众目睽睽,朱辞没有一点先走的尴尬,路过漠小将军时,他垂眼,挡住所有情绪,“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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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乘风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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