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香水与过敏

玫瑰花束,芬芳馥郁。一二三四五六,六朵花。银粉零星撒在碎冰蓝喷色玫瑰花瓣上,很漂亮,很梦幻。

细嗅一下,不止有天然植物清香,还有隐隐约约的香精味道。

真真假假,含含混混。

咔嚓,咔嚓。

我怀里抱着花束,右手拿着奶茶,学着网红拍照姿势,依偎着周津白。连拍十张情侣合照。

修细节,加滤镜,配文字。

导出图片,发朋友圈。

发朋友圈,该写什么文案呢?

我停了一下,抬起头,瞧右边的周津白。

周津白正在注视着我,似乎是一直在不错眼珠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不过,不重要,不要紧,没关系,我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完美女友。

不会有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句言语,落在周津白性癖之外。

年轻,聪慧,开朗,美丽,温柔,忠诚,以及一点无伤大雅并且恰到好处的任性。这就是以周津白为例的一部分男性期望里最完美的女性。

没错哦,我就是这样。

只要周津白还在神坛之上,只要我没有成功把他拉下。我就一直会是最完美的女朋友。

他见我停下来,他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温柔地盯着他的眉眼,娇羞狡黠一笑。

是:「柳姣姣太可怜」「看起来洁身自好的男人居然会背叛她」

还是:「天道好轮回」「柳姣姣那个高傲自负女」「总是暗暗拉踩别人」「今天终于翻车了」

哪一个传播更广呢?

哪一个版本更容易不胫而走呢?

自然,是第二个。

第一个,需要我挨个找嘴碎的人去哭诉,去倒苦水。

第二个,我只用做出一副「深受打击」「强装笑颜」「怕被看笑话」的模样,就能让好事者帮我把周津白所做之事大肆宣扬。

「嫉妒」远比「同情」能量大。

我在周津白的注视下,嗒嗒嗒敲屏幕——【今天也是被爱的一天。】

回车,换行。

继续嗒嗒嗒敲屏幕——【世上还有哪个女孩如我这般的幸运(爱心)(亲亲)】

配图,发送。

“老公~耐你~”我发完,亲周津白一口。

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标准,非常标准,无敌爆炸旋风标准,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

整齐,干净。

我都不敢想,若是上面沾了一片辣椒片,该有多完美!

思及此,我把目光投向他那碗本不该沾一点儿辣的新疆米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我送给他的「辣椒彩蛋」。

北京时间,18:37。

我从抽纸盒,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歪头,看着我的亲亲老公,问:“老公~味道怎么样吖?”

周津白停下夹米粉的动作,说:“很不错”,他顿一顿,接着说,“就是比我想象的辣了一点”

我配合地瞪大眼睛,问:“啊?可是你点的是不辣的啊?”

肯定会辣的啦,我除了埋了几根米粉,我还倒了一勺辣椒油喔。

他吸吸鼻子,鼻头略微发红。我递过去一张纸巾,他接过来,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可能,老板眼里的不辣,跟咱们眼里的不辣是两个概念吧”周津白将纸团丢进脚边的垃圾桶,“走之前我去跟老板说说,让他下回别放这么辣”

“喔”我拖长音,从旁边拿过一瓶醋,给他往碗里倒了一点,“来点醋,拌一拌。要是还不行,就别吃了”

周津白搅拌几下炒米粉,说:“算了,浪费粮食可耻”,说完,深吸一口气,狠狠夹起一大半米粉,塞进嘴里。

我贤惠地帮他擦额头上的汗,说:“还是老公觉悟高!”

周津白吃一口,就要喝一口水。

我越看他喝水,我就越开心。

谈恋爱,不就为了一个开心嘛~

北京时间,19:16。

我倚靠着墙壁,抱着花束,等待周津白。

玫瑰花香气袭人,颜色绚丽。

离胸口最近的这一支玫瑰花,最美。

我用指甲用力一掐,漂亮花瓣拦腰断裂,碎冰蓝色素混着汁液流淌到指腹。搓一搓,碎裂花瓣被搓成卷,脆弱的装饰花朵顷刻间变为植物残骸。上面的银粉经过浸染,变得暗灰无光。

前一秒旺盛生机,这一秒死气沉沉。

真美,太美了。

任何人造的良辰美景,都不如灿烂骄阳骤然坠落的那一刹那。

一瓣,两瓣,三瓣。饱满花朵,逐渐凋零,人工玫瑰花香精的余味充斥鼻腔。

四瓣,五瓣。

六瓣。

周津白出来了。

“姣姣”他吸吸鼻子,鼻头更红了,脸上似乎……起了一些红疹?

什么情况?

我丢掉手里的玫瑰花碎片,迎过去,说:“老公,你怎么啦?”,我探究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担忧」,“你的脸怎么了”

他摸向脖颈,表情凝重,说:“姣姣,抱歉,我过敏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

“我小时候对辣椒过敏,这多年了,好久没再发作,我以为我好了,没想到……”

我瞪大眼睛,这次是由心而生的真诚的意外震惊。

歪日,大哥你别搞我。你待会儿还要去跟我小号大战三百回合呢,千万不要这个时候掉链子!

谁能想到这么个看起来健康强壮阳光开朗的大小伙子,居然有辣椒过敏的毛病。

早知道不在今天偷偷给他加辣椒了。

我忏悔。

我恼恨。

我自责。

周津白说:“幸亏今天老板放的不多”

此刻,我明显察觉到,他呼吸急促,脸颊越来越红。清晰可见地,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上,红疹渐渐增多。

看起来,他真的很难受。

我情难自控地兴奋起来。

原来只要一点儿辣椒油,就可以让他从翩翩公子跌落至狼狈病夫。

“抱歉,姣姣,我先送你回宿舍吧。我需要去医院开点药”他低头,勉力地看向我,一脸愧疚。

我连忙说:“老公,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时候,自然是大献殷勤的好时机。二十四孝好女友柳姣姣,肯定要悉心照料生病男友。

以及,在闲暇的时候,找到机会,再搞点辣椒。

让周津白将要痊愈时,又加重症状,等到他病情濒危时,再极力挽救。

不必致死致伤。只要能让周津白痛苦,就好。

我就喜欢这样看着一个人积极生活的心态被一点一点摧毁,被一次一次击垮。

不料,周津白很果断的拒绝了我:“不行,姣姣,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又不是本地人,在外面不安全,我一个人去医院就行了”,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然后牵起我的手,“我拿个药就行”

我张张嘴,想再给自己争取点机会。

周津白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他力气好大,我挣脱不开。

喔,好吧。

看来今晚的一刻**要泡汤了。

悲伤,难过,忧愁。

唉。

北京时间,19:39。

我站在窗户前,跟站在楼下的周津白挥手告别。

筹谋一天的事情,临门一脚的事,功亏一篑。

我心情不好。

心情低落地目送他转身离去后,我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

半晌,我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一个黑色头像,发了一句【我想见到你】

【对方正在输入】

未等他回复,我直接锁屏手机。踢掉脚上的运动鞋,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纯白吊带裙,穿一双高跟鞋。

拿起桌上的包,推开门,再次走出校园。

北京时间,20:16。

出租车停在门口,大门敞开。我掏出手机,他果然没有拒绝我。

【我等你】

我扫码付了车费。拢弄几下头发,走进院里。

大门在我走进院内下一秒,缓缓合上。

咔嗒,咔嗒。高跟鞋踩在旋转楼梯上,声音在空旷别墅里回荡。悠长,寂寥。

二层,左转。

他还是如此的不喜欢光亮。别墅内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点点星光映射进屋内。

我凭着记忆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来了”

我停住脚步,没有说话。

他慢慢靠近我,慢慢从身后抱住我,说:“怎么不理我?”,他亲我的脖颈,湿热的气息喷在肌肤,“我知道了,小圆不高兴了”

我嗅一嗅空气中的气味,说:“你没有喷香水”

他走到我面前,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挂着笑:“小圆,别生气,它在这里”,他扬一扬右手,滋,对着空气,喷了一下。

香气扑鼻。

……

北京时间,00:17。

满地的玻璃碎渣,香气混杂。

我坐在地上,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夜景。

他走过来,拿起手机,举到我面前,给我看。

“小圆,开心点,他去了”

我拿过手机。

外围安装在酒店房间里的摄像头,拍下了周津白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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