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漫漫时光
因为无聊，医院的时光显得特别的漫长。我妈不让我看书看电视，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住院的第二天，我吵着要出院。我妈怕我有后遗症，坚持让我留院观察两天。我妈要顾店，到饭点时，会从店里过来送饭给我吃。
“去洗个手，吃饭。”
“什么菜？”
“红烧排骨”
“嗯”我起床跑去洗手，哗啦啦的水声里，似乎听见了程放的声音。
“阿姨，杜若呢？”
我擦干手，跑出来一看，程放拎着保温盒站在门口，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妈。我妈把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好像想起来一些“哦。。。你是杜若的。。。同学？校门口？”
“程放，你怎么来了？”我喊他。“进来啊”
“我听他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程放摸着后脑勺，有些难为情。
“你手上的是什么？”
“哦，这是我奶奶熬的骨头汤，给你喝的”程放把保温盒递给我。
“谢谢啊”我接过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我妈用纸巾擦好筷子，把饭菜一一摆放好，扭头对程放说“吃个苹果吧”
“不了。谢谢阿姨。我就是来看看小……”程放刚想说小狐狸，脑子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道“看看杜若。她没事就好。阿姨，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嗯，好。谢谢你哦”我妈应道。
程放转身回去了，我噗嗤的笑了出来“妈，你看你把人家弄得那么紧张？你打量人家干嘛呀”
“上次带你逃课的也是他吧。妈妈跟你说，你现在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要东想西想的。在什么年纪就做什么年纪的事情。大好时光，就要好好学习”
“妈”我拉长了声音“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同学。你看你把我说的，好像有什么似的”
“你心里清楚就最好。不要嘴上一套，心里又是一套。”我妈转了转手里的红苹果“你看这苹果，要红苹果才好吃，瓜熟蒂落。青苹果是又苦又涩的”
“酸酸甜甜的啊”我吃了一口排骨补充道“我说的是苹果，你别想多”
“你现在思想不成熟，考虑不周全。妈妈要替你着想。只有考上大学，才有未来。早恋害人害己”
“你放心啦。我知道啦。你不是急着回去顾店吗？快回去吧。你放心，你的话，我都记在心上”
我妈给我上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政治课才走，走的时候还训我“你还能不能让你妈省省心？我要照看你，又担心你外婆”
我妈就是这样，只要她认为有苗头的事情，就会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焉知啊，梦梦怎么样了？”我舅妈从门口进来，手里拎着一袋苹果。
“舅妈”我喊道。“我没事”
我舅妈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事就好”
对于我舅妈的到来，我有些讶异。想必是有事找我妈。
“焉知啊。我打你电话没接啊”
“我刚刚火急火燎的挤公交。没有听到”
“妈那里又要缴费了”舅妈小声的说道。
“我们出去说”我妈起身扯着我舅妈的衣袖，示意她到外面去说。
“梦梦。你睡一下。我和你舅妈有事要谈”我妈交待道。
“哦”
等我妈和我舅妈出了门，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在后面跟着。我妈不想让我多想，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才停下来和舅妈说话。我藏在柱子后面听她们说话。
“焉知，我们也是没办法。你知道你哥手头紧，拿不出钱的。你哥现在在医院陪妈。昨天医院催缴费。他没好意思找你”
“嫂子，我手上的积蓄也快花光了”我妈为难的说。
“焉知，现在胡总对你多好啊。你一个女人家，还要带个孩子，多不容易。碰到一个好的，就要及时抓住。再说了，妈这个病，你也不能不管啊。你要是靠上胡总这棵大树，对大家都有好处。我话说的是有点难听。但这是现实啊。你哥没钱，你也没钱，拿什么管妈的病？趁热打铁，早点和胡总把事情办了。”我舅妈把手搭在我妈手上，苦口婆心的劝道。
“嫂子，妈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我想把店转让出去”
“你那店也不值钱。再说了，店又不是一两天可以脱手出去的。妈现在急用钱。你再找胡总想想办法啦。不然只能把妈接回来了”
“我知道”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想想”
出院那天，胡权益陪着我妈来接我。胡权益和我搭话，我没理他。一个人从病房走出去搭电梯，到了一楼。我妈和胡权益搭上另外一部电梯下来，一出电梯，就扯着嗓子喊我“梦梦，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妈过来一把拉住我，胡权益拎着我的行李包在前面引路。早上一场暴雨过后，乌云四散开来。下过雨的地面，水迹未干。我极其不情愿的被我妈拽着走，深一脚浅一脚的踩了不少小水洼。
坐上胡权益的车，一路无话，直奔学府街。
我心里一边惦着我外婆医药费的事情，一边抗拒着胡权益一家子。内心矛盾交错，挣扎撕扯。我知道我妈身上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况且我妈对胡权益一直都是不置可否。
我回了房间收拾书包，我妈端了杯水进来。
“梦梦。这几天落下的功课还是要想办法补上”
“嗯”
“你觉得你胡叔叔不好？”我妈生涩的问道。
“对外婆还可以”我想到外婆的病情，还是软下话来。
“妈妈希望你多读点书。不要被我的事情影响到”
“妈，你觉得好就行。我都可以接受”我打开文具盒，翻了翻里面的文具，下定决心和我妈表态道。
“那你写作业。我去开店了”
“好”
我妈走了出去，我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学校，唐景延主动过来搭话，帮我补习这几天落下的功课。唐景延坐在文墨心的位置，帮我讲看不懂的数学题。程放斜靠在椅子上，眼睛时不时的瞟过来，胡乱的翻着书页。翻书声太大，我偏头看了他一眼，他手里的那本体育与健康快被翻烂了。他见我看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冲我笑。
我低头看唐景延在草稿纸上演算。程放开始挪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王显明和薛伟进教室，边走边讲今天的球赛。“啪”程放丢出的书，打在了前面的黑板上。
我们看向程放，程放冲薛伟他们招手“薛伟，显明，过来，过来”
薛伟和显明坐到程放前面的位置，薛伟问“什么？”
“打牌，一起打牌”程放从桌肚里摸出一副牌。王显明摇头道“我不来了，我作业还没写完”
“不耽误的，玩一会”薛伟坐在外头，不让王显明走。“晚上三节晚自习，时间够你用的”
“好吧，玩一会”
“来，来，薛伟洗牌。”程放喊道，将牌推到薛伟面前。
“说好啊，输三次的人，这周星期天请我上网包夜”
“可以”程放应道。他们在一起打牌，程放每次出牌，都拉高了声音。声音几乎要盖过唐景延讲题的声音，我喊程放小声点。他应道后，又拉高了声音出牌。
唐景延看我满脸无奈，说明天再讲，先去吃饭。我和唐景延一起走出教室，程放丢下牌追出来喊道“小狐狸，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跟在唐景延身后走，回头回了程放的话。
走到楼梯处，唐景延偏头问我“他们为什么叫你小狐狸？”
“没，就随口叫的”我尴尬的笑了笑。
“你有外号吗？”我问。
“杜若，有大事情告诉你啊”曦月三步作两步的冲上楼梯，见着我，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你们寝室的小偷抓住了。胡以芜和胡伊娜打架，摔下楼梯了”
唐景延一听，快步跑下楼梯。我有些懵，也拉着曦月一起往下跑。等下到一楼，只见唐景延朝宿舍楼方向狂奔的背影。我顿住脚步，缓过神来问“你说是谁摔下楼梯了？”
“胡伊娜”曦月说。
“你刚才那么说，我以为是胡以芜摔下去了。胡伊娜是你们宿舍的小偷，东西都是她偷的？”
“不会吧？”我不敢相信。“那和胡以芜有什么关系？”
“胡以芜发现的”曦月忽然抬头问我“唐景延在紧张什么？跑的飞快”
“胡以芜丢东西了？”我心里有些失落。一心都在回想唐景延在紧张胡以芜的表情。
“她没有。反正有点复杂。这是我从龚香香那里听来的八卦。”曦月故作神秘凑近我耳边说。
“龚香香，那就**不离十了。她们都是在一起玩的”
“哎呀，你小声点”曦月拍了我的肩膀。我压低声音的催她“快说”
“胡以芜在外面有个混社会的男朋友。胡伊娜好像看上人家了。胡以芜有天去找他男朋友在房间发现一个女式的背包，她翻到了项链和手表。她男朋友说是他表妹的。胡以芜假装相信了，走了以后又折回去在门口蹲点，就看见胡伊娜出入，背着包走了。”
胡以芜跟在胡伊娜后面回来学校。等胡伊娜进了宿舍，胡以芜抓着胡伊娜的头发往外面拽。同一层楼的女生闻声出来看热闹，胡以芜一边骂一边扯开胡伊娜的包，喊大家看看这个小偷。胡伊娜死命护住自己的包，包里的化妆品和书本落了一地。两个人拉扯着到了楼梯边，胡以芜从包里摸到了手表。她向着徐嘉余问，这是不是你的？
胡伊娜立马去夺那只手表。三个人拉扯推挤间，胡伊娜脚下踏空，摔下楼梯。徐嘉余的表飞向空中，直落下三层，整个表面碎裂。
这些事情，都是曦月绘声绘色讲给我听的。
胡伊娜被送进了医院，胡以芜也报了警。家长们希望私了，被偷的同学都被请进了班主任办公室。胡伊娜的父亲来了学校，是个朴素的建筑工人。一身松垮的西装，皮鞋有些老旧，拘谨的从我们教室路过，进了班主任办公室。胡伊娜的父亲赔偿了同学丢的钱物，郑重道歉。
胡伊娜从这天起，再也没有来上学。胡伊娜走后，大多数同学猜测她偷窃的原因是因为贫穷。
后来我回想没出早操那天早上，我猜测是胡伊娜出了宿舍门后，并没有出寝室楼。她在楼里转悠了一会后，回到宿舍，见没人，开始翻包。因为是同学，她很清楚我们的习惯和放包的地方。中途，听见有人回来，她躲进了床底下。
文墨心回来上厕所，我在洗手池前刷牙照镜子，谁也没有注意到从床底下出来的胡伊娜。早操时间结束，胡伊娜装作第一个回到宿舍。我记得我当时看她背上有木屑和蜘蛛丝，问她在哪里碰到的，衣服都弄脏了。她当时愣了一下，边拍衣服边说，烦死了，没睡好，还要一大早出操。
后来因为她丢钱最多，哭得很难过。于是我们都忽略了她有作案的嫌疑。第二次，正是我搬离宿舍的下午，徐嘉余丢了手表和手链。那一天，胡伊娜和何诗源请假没回宿舍。我又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没有人知道胡伊娜真正偷窃的原因。后来有人说有人看见她在金政街帮人卖衣服。我想知道原因，去过金政街找过她，但是她并没有出现。
阴差阳错，胡以芜帮我洗脱了小偷的嫌疑。不过，我们还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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