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略有耳闻
我快步进了教室门，一个身影见我进来，战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他水壶里的水还是晃荡出来，刚好落在我鞋带的位置。
我抬头看向对方的瞬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唐景延立马看向别处，开口问我:“没事吧”
我感觉我的脚背有了凉意，我没理会他，快步越过他往座位去了。
回到座位，我慌乱在书桌里找书来掩饰我的慌乱。一排哇哈哈AD钙奶落在我刚拿出来的书上，我猛然抬头，看见程放那张笑脸。他一手撑在我桌上，俯视我：“请你喝”
他脸上的笑，灿烂如暖阳。
“呀，啥好事啊。程放，你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文墨心抱着两本新资料，拉开椅子坐下。
“走啦。我要写作业了”我怕程放说我们刚才的事，赶紧一手把他推开。“别影响我学习”
“记得喝”程放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晚自习是老妖坐班，临上课前，胡以芜和老妖一起从教室后门进来。胡以芜在自己座位上收拾了一下，老妖喊程放道：“体育委员，搬一下课桌。帮助同学的美好品德，体育委员，我相信你有”
程放按着老妖指的位置搬课桌，胡以芜被调到了前面第二排的位置。
“唐景延，把你位置搬一下，往后挪到文墨心的位置。文墨心，你搬过来”
“啊？”文墨心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坐前面来。先坐着。到月考又调座位的”老妖不容置喙道。“体育委员，帮文墨心搬一下课桌”
程放马上凑上来道：“老师，我可以和文墨心换”
“你别捣乱。马上上晚自习了。赶紧换好”
程放眼里的星星一瞬间损落到了眼底。
唐景延和彭灿抬着课桌往我这边走，老妖看程放不动，喊班长搬课桌。我的心扑通乱跳，看着唐景延的课桌和我的课桌挨在了一起。
周遭的同学目光都轻飘飘的落在我们身上。
我感觉自己像一条缺氧的鱼，在水里浮浮沉沉，使劲的缓了一口气。
“铃铃铃……”
“上课，都回到自己位置”老妖催促道。
整个晚自习，唐景延都在奋笔疾书一样写作业，像是在发泄着某种不明的情绪。
我想起那天唐景延对我的怀疑，我的身体一直往左边倾斜，时间久了，感觉脖颈都僵直了。上完两节晚自习，我收拾好课本，往外走。走出教学楼，我摸着自己僵直的脖颈，心里暗暗叫苦。
有人在后面扯了我的马尾，我偏头看去，又没看见人。等我回头过来，程放已经挡在我眼前。
“你出来干嘛？”
“我过几天也开通学了。我妈在附近在找房子”程放跟着我往外走。
“哦”
“文墨心还想和你做同桌……”程放欲言又止。
“我也想啊”
“我就说嘛”程放嘴角的弧度扬起。“这个老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一个座位而已啊。而且月底考试，又会换的。你操心什么？”
“为什么不是我和你做同桌？”程放直截了当，把我堵得语塞。“我找老师说去”
“那你这样，老师就更不会答应了。说不定把你挪的更远。而且你坐我后面，老扯我头发，我忍不住就去投诉你”
“ 以后不扯了”
“而且唐景延学习好，我乐意啊”
“乐意什么啊”程放跨步挡住我的去路。我一手拨开他，往前走：“共同进步啊”
“那我也可以啊”程放拍胸脯的模样倒是有点气壮山河的架势。
“行了吧你，你脑子里都是瞌睡虫。知识都不敢往你脑子里去。别跟着我了。我妈要是在校门口看见了，回家都得说我又和你这种不务正业的玩在一起”
“阿姨怎么知道我读书不行？”
“略有耳闻”
“哦”程放停下脚步，有些挫败，岔开话题道“邓哥那几个进局子了”
“知道了。你怎么知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知道是我把他们送局子的”
“你？”
上课铃响了，程放转头跑了。我站在状元林的路上还在思索程放那句话。我收回思绪，不想猜了，我明日再找程放问清楚原委。
只不过是一个晚自习，但我脑子里装的心事还不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唐景延忽然就被指定和我同桌了？
我妈在校门口冲我摆了摆手，我加快了脚步。我妈接到我就说卤味生意不错，田伯的手艺还蛮好。
我察觉我妈脸上的笑容比前些日子多了些。
“我顾着来接你。店里的卫生还没搞。我一会送你到楼下，你自己先回去。我还要回店里忙会”
“妈，我帮你搞卫生”
“不用了。回去看会书就早点洗澡睡觉”
“我听说抢劫那伙人被抓了。妈，我以后自己回就行”
“治安管理就应该抓紧点”
“嗯”
路过我妈的店，胡权益的车就停在边上，车里的人见我们，快步下了车。胡权益从副驾驶里抱了一捧花，拎着一个小礼盒等在店门口。
红艳艳的玫瑰，在夜里充满了魅惑。胡权益满脸堆着笑，把花给了我妈。“焉知啊，我两个月都忙的各地飞。我这才回来”
“妈，我先回去了”我低头看着地，后脚跟一下一下的擦在地上。
“叫人啊，这孩子”
“胡叔叔”
“乖啊”
“我先回去了”我没等我妈回话，逃也似地往巷子里扎。我猜他是来道歉的。虽然我妈没说店门上的漆是谁泼的，但我心知肚明。
我妈不肯报警，只是一味的说算了。
“娟儿阿……”
我妈的声音渐渐被抛在了脑后，我懒得听她说话了。我回家开了门，闻见一股烟味，我顾不得换鞋就往里跑。我前几天才看了煤气泄漏的视频，我一下子警觉起来。
“杜若回来了”
我冲到客厅，正要往厨房跑。我家客厅里坐着一个穿着V领连衣裙，脸上挂着一丝笑的女人冲我打招呼。她在我看见她那一眼，迅速把手里的半截烟丢在了脚边，搭着的二郎腿放下来，踩灭那冒着烟的火星子。
“不认识我了。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女人站起身想我靠近，她的手伸过来想摸我的头。我防御性的往后退，女人见我害怕，就不再往前进。
“不认识啦”她微微低头往前凑了一点，我闻见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她把她那水波纹的头发往后撂，笑道：“我是你娟姨。和你妈妈一个村的啊”
经过她这么提醒，我倒是想起来几分。“哦哦，娟姨啊”
我幼时在我妈回娘家的时候见过她两回，那时候的娟姨不施脂粉。
我妈说她小时候和娟姨还有另外两个姨姨经常在一块玩。南下打工，她和娟姨一块出去找的工作。娟姨做了两个月就换了厂做工，后来娟姨去跟着别人做生意去了，她们断了联系。再后来我妈听说娟姨结婚了，好几年没回来。
娟姨回娘家住了一个月，我妈回娘家遇见了，两人还能聊会。
现在的娟姨看起来比过去时尚，也更漂亮。
屋子里的烟雾还没完全消散，我呛咳了两声，过去开窗通风。
“娟姨，你吃饭了吗？”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我有些不自在，但是扯起话题打招呼。
“吃过了。在你妈妈店里吃的。阿姨要麻烦你们些日子。你搞你的学习，我不影响你”她的嘴唇涂着大红色，红艳的让我想起那捧艳俗的玫瑰。
她画的黑色眼线可能因为时间的长的缘故，眼尾已经有些脱妆。那一团隐隐的黑色糊在眼尾，显得她有些疲态。
“娟姨，那你坐。我先洗澡去了”
我回了房间，我妈的被褥枕头堆在我的床头。我妈是把她的房间腾给娟姨睡了。我抓了衣服去洗澡，路过客厅，对着娟姨尴尬的笑了笑。
“长成大姑娘了。”娟姨打量我道。
等我洗完澡出来，娟姨已经不在客厅了。我回来的路上感觉有些饿了，我本想回家泡面吃。但是娟姨来了，我感觉有些局促，就放弃了泡面的想法。我从牛奶盒子里拿了一瓶牛奶，回房间躺着。
过了十几分钟，我听见胡权益的声音出现在客厅里。
“放这，放这”我妈喊道。
“这东西挺重的。我以后都帮你搬”胡权益进了屋。
娟姨听着动静也出来了。“呀，焉知，这玫瑰花好看哦。这位是？下次也可以叫我搬你去抬这个卤水桶”
“这是胡权益。以前同学。权益，这是我的朋友，陈美娟”
“你好，你好”娟姨热情的笑声。“坐下喝杯水吧。”
“你好”
“权益，坐下歇一下”
“焉知，这是我出差买的当地特产，带回来给你尝一下。鲜花饼。焉知，你别忙了，你也累一天了。我先回去了”
“来来，喝杯水”
“我先回了”
“我送送你”
“嗯”
客厅里的热闹让我没了看书的心，我拆开管子往牛奶盒子上扎。我妈很快回来了，我听见娟姨在打听胡权益的情况。
“焉知，这人看着挺阔的。戴的手表都是大名牌。我看他那车钥匙了。他做什么的啊？”
“做百货超市的”
“难怪。焉知你的花好看。呀，这里面还有张卡”娟姨惊呼道。
“是吗？我不知道”我妈顿了顿。“我明天拿去还他”
“焉知，你好福气啊。长相是差了点，条件这么好”
“没有。没有。”
“哪家超市啊？”娟姨继续八卦。
我倚在床头喝着牛奶听着娟姨的话，让我想起了我舅妈。娟姨那语气和我舅妈劝我妈的语气一模一样。
“惠百货”
“家业这么大啊。那你还那么辛苦干嘛呀，抓住眼前这个对象就享福了。焉知，我可得沾沾你的光。”
我把牛奶放桌上，躺下睡觉，满脑子都是娟姨的话。那些大声又带着兴奋的话不受我控制的强输进我的耳朵里。
“咋让你碰上这么好的呢？诶，不是。我是说你运气太好了”
“他的小孩不同意”我妈明显降低了声音。“梦梦也不喜欢他。马上升高三了。我把我的事先搁着吧”
“领证过日子。小孩跟着过就行了。还能由得他们同意不同意。你首先是个女人，得为自己谋幸福。你过好了，还能帮衬小孩，小孩还不得回过头来感激你”娟姨说的振振有词。
“我这一身菜味，我先去洗澡了。美娟，你也早点睡”
“嗯”
我听见我妈推门进来，我装睡过去。我妈唤了我两声，我没应。我一想到胡以芜的所作所为，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等我妈带上门出了房门，我闭着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我希望快点上完高中考大学，我要飞出去，再不管这些大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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