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明日打算
我早上是跟着我妈一起出门的，经过巷子里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我几乎是小跑的速度跑在前面，我妈在喊我：“梦梦，你跑什么？”
我没回头，一个劲的往前跑。我跑出巷子才缓下步子来。
“有车，你慢点”我妈在后面喊。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开过，摩托车的喇叭声滴滴滴的按个不停。
“妈，我上学去了”我回头喊了一声。
我在校门口遇见了骑单车的程放，他从我身边飞踩而过，风扬起他的衬衣，他的背影在林荫大道上越发的远了。
我看着消失的背影，心底的失落感像池塘里的涟漪扩散开来。
想到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忽然就成了熟悉的陌生，又怎么能不难过呢？
“铃铃铃……”
董逸安的单车停在我身侧，喊我上车。
“我自己走”
董逸安看我情绪不好，骑着单车跟着我：“上来啊”
“昨天谢谢你啊”我看向董逸安，董逸安躲开我的目光，低头看脚踏。
“不谢，上车载你一程。”
我想起他和胡以芜熟识以后，每次见他，我都心有防备。
“不用了”
“嗯”
董逸安先骑着单车走了。我看了一眼手表，加快脚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教室里要比平常热闹，彭珏拿着一个塑料袋在教室里发糖。
“以芜生日，请大家吃糖”
塑料袋子里装着阿尔卑斯糖，有拿到糖的同学在喊“生日快乐”
“哇，这糖还是流心口味的”
彭珏经过我的位置时，我正从书包里掏语文书。彭珏抓了一把糖给文墨心，文墨心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彭珏略过我，继续发糖。文墨心给我分了一半，我又抓起还给她。
“我不要 ”我抬头的瞬间看见胡以芜正朝我这边看，我低头看书。
“哦”文墨心把语文书竖起来悄声问我。“你和胡以芜是不是有什么恩怨啊？”
“没有。她看我不顺眼”
“我哥问我，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恩怨。我都不知道”
“你哥这种学霸扫地也不赖”我打了个哈欠。“人也蛮好的”
“你没睡好啊？你这么重的黑眼圈”文墨心指着我道。“好个鬼哦。我看他烦死了。又给我我妈说我学习不认真。现在只有你夸他好了。我现在最烦他的是买资料还要给我买一份。多管闲事”文墨心说起他哥满腹委屈。
“你哥关心你。我跟你说，我看见有女生给你哥递情书”我小声道。
“这种人没意思。要是真和他接触，就不会喜欢了”
“我看那个女生还蛮好看的”
“鬼迷日眼了”
“你哥知道了，要捶你”
“你知道我怎么打算的吗？等考上大学，我就和他离远一点”
“说不定填志愿也关你呢？”
“我们说好了。考上大学就不要管了。我喜欢填哪里，我家随我意愿。我妈想我们留在本省。我反正不会留。”
“蛮好”
胡以芜的生日糖发完了，早自习的铃声也响了。大家都快速投入到了早读状态。我一整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放学以后，我也没回住的房子。我直接待在我妈店里，我还是有些后怕穿过巷子。
店里有三五个客人在吃粉，我去里间帮着端粉。我妈不让我帮忙。我妈让我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写作业。我没心思写作业。
“妈，我刚刚放学。今天学不进去。你就让我帮忙嘛”我妈在后厨下粉切肉，听我这么说，点头说好。
坐在靠门口的那张桌子的客人走了，我想走过去收拾桌子。
“梦梦，把这碗粉端给三号桌客人先”
“好”我转身往后厨走。
等我从后厨端了粉出来送到三号桌，靠门口的那张桌子坐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吃上一位客人吃剩下的粉。
我有些惊讶，慢慢朝那个女人。女人肤色晒得有些偏古铜色，头发绑在后面，发间凌乱不已。她看见我，冲我笑。
我小心翼翼的问“阿姨，你吃什么？”
她神色慌张，东张西望后又继续埋头吃东西。“阿姨，你饿了。要吃点什么？给你打一份新的。这碗我先收走了”
她一听我要收走她的碗，立马站起来，胡乱挥舞着手，好像在发脾气。
“走，走走开”阿姨说完，嘴里叽里咕噜继续说着，我一句也没听出来是什么。
我妈听着动静，从后厨出来。女人怪异的举动也吸引了其他桌客人的注意。
女人在原地转圈，胡乱挥舞着手。“吃吃吃”
我妈拉住女人的手，喊道“姐姐，饿了没有？来，坐下。坐下啊”
我妈安抚女人坐下，柔声道：“给你一碗杂酱面，好不好？你坐着，我给你去端哈。”
我妈从女人面前都桌上端走了那份前桌客人剩下的碗，让我把桌子擦一下，再给那个女人倒杯水。
我倒水给她，放在她面前，她冲着我傻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她立马高兴的像个孩子。
我又从零食盘里抓了一把薄荷糖给她，她高兴的拍手叫好。
“给你吃的。我给你剥哈”
她又一把抢过我手里那颗糖塞进自己兜里，不肯剥来吃。我妈很快从后厨端了杂酱面出来，从筷筒里抽了一次性筷子递给女人。
“吃吧。趁热吃”
这时附近店的敏英阿姨过来换零钱，看见我妈在招呼那个女人，立马问我妈：“你知道她脑子有问题不？她吃东西不给钱的。饿了就捡东西吃。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的。他们说有精神分裂症”
“我不要她钱。给她吃，不要紧”我妈看着面前都女人吃得正香。
敏英阿姨看女人的吃相，惋惜道：“模样倒是不错。怎么人就神经呢？可惜了。也就是你心好。那几家店，刚刚都赶她骂她。他们都怕影响生意”
敏英阿姨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问我妈道“焉知啊，有没有零钱，给我换几张十块的”
“有的。我给你拿”我妈起身进去拿零钱。
敏英看向坐在靠墙的位置的我：“小姑娘放学啦？”
“阿姨，你坐。我给你倒水”
我正要起身，敏英阿姨摆手阻止道“不忙。我刚刚喝过了”
“敏英，你换多少。这里有”我妈快步从里间出来
“就换一百就行”
店里进来了两个年轻客人，我妈笑脸招呼道：“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找位置坐哈”
“你做生意。我先走了”敏英阿姨笑道。
女人吃着吃着又笑了。那两个人看了女人一眼，有个人低声说了句“有点不正常”
那两个客人转身从店里走了。
我妈客气的喊了声“慢走啊”
我妈在女人面前再度坐下，喊她慢慢吃。
“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添。姐姐是哪里人啊？记不记得家在哪里？等下天黑了，你一个女人家不安全。你家里人呢”
“家里”女人重复道。
“妈，她好像不记得。那怎么办？”
“我晚点看看，可以去派出所问问”我妈看她喝完了水，叫我再给她打了一杯。
“你看着她点，不让乱走了。就在我们店里呆着先”
“好”
“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妈妈问我。
“我想吃卤味。今天田伯有做不？”
“你田伯这两天不舒服，没做卤菜。等他好了，你到时候多吃点”
“哪里不舒服？”我问。
“感冒”我妈看女人吃完了。“姐姐，吃饱没有？”
“好好好”女人拍手叫好。
“你手上怎么刮伤的？梦梦，去里面拿药油和棉签来”我妈注意到女人手上的伤口还在冒血珠。
“好”
我拿了药出来，我妈给她消毒擦药。
“妈，你跑哪去了？”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口飞跑进来。
“安安”女人喊道。“吃饭，吃饭”
我看向董逸安，心里受到极大的震动。这原来是董逸安的妈妈。
“我妈妈的手怎么回事？”董逸安脸上直冒汗。
“我们也不知道。她进店吃东西，吃别人吃剩的东西。我妈端了一碗新的给她吃。我们也是刚刚看见她手上有伤”
董逸安眉头紧皱，看着妈妈有些心疼。
“疼疼……”他妈妈像个小孩子一样把手伸到他面前。
董逸安对着伤口吹了几下，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带你回去”
董逸安拉着他妈妈走，转头和我们说谢谢。他眼里有些动容，嘴唇紧咬。
我顿时对董逸安有了同情。我没想到董逸安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这小孩也蛮懂事的”我妈感叹道。
“里面坐”有客人进店，我妈笑着迎接道。
董逸安第二天到学校给了我那顿面钱。我没收。我说我妈是请阿姨吃的，不收钱。我推辞着不肯收，我俩在走廊上礼让。我坚持不要，董逸安只好收回去。
董逸安说那天他在街上找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他妈妈。他妈妈有精神分裂症。不清醒的时候跑出去，就不知道回家的路。董逸安和我说这些都时候，我的手搭在栏杆上静静的听着。
“你不肯收。我到时候请你喝汽水”
“不用了吧。没其他事，我先进去学习了”
“我有话跟你说”
程放和陈彦儒从我们身边走过，程放的视线从董逸安身上划过。董逸安改口说：“改天再说。总之谢谢你”
“不客气”
“这个送给你”董逸安塞给我一个小礼盒。我看礼盒里放着一副耳机。
“不……”我正要拒绝。
董逸安打断我的话。“收着。礼物不起眼，也是一份心意。我回教室了。以后你有啥事，你给我说”
我看着董逸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我低头看着那副白色耳机，我有些分不清董逸安话里的真假。
我明明记得他是胡以芜的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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