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十、为报故人憔悴尽(上)

欧阳明日听得门外敲门声,只道是上官燕——她在房内呆了一整天,他有些担心,却又不想再去打扰——忙开了门。看到门外是蒙面女人,他有些惊讶,问道:“前辈,你怎么到杭州来了?”

蒙面女人见到欧阳明日坐于轮椅之上,挑了挑眉,一点也不意外道:“看来你的伤恶化了。”

欧阳明日却沉吟道:“前辈,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不吝赐教。”蒙面女人一挥手,道:“暂且搁下,带我先问你。你和女神龙是怎样查出案子是罗管家做下的?”

欧阳明日将经过说了一遍,蒙面女人沉默不语,好一阵才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前辈,若是我伤势恶化,不能走路了,有没有可能过一段时间,又自行好了?”他这一日无事,在房中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蒙面女人眼睛微动,问道:“怎么,你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是的,前辈。”欧阳明日道,“照常理来看,若是伤势恶化,没有彻底根治,我是不可能又再能走路的。可我前些日子,在已经不能走了之后,突然能行走了一段时间。”

“能走之前,可曾有什么异常?”蒙面女人伸手按住了欧阳明日的脉门。

“中毒了。”欧阳明日很快答道,“我是手背中毒,随即伤口就流出乌紫黑血,整条手臂肿胀无比,而沿着伤口,突起一条蜿蜒的红线,向上延伸,向着心口蔓延。”蒙面女人按紧他的脉门,忽地一松,又再是一紧,然后放开,道:“苦曼陀、金环蝮蛇、赤血麻藤。”

欧阳明日道:“正是这三种相生相克的毒物,一旦控制好比例,可以让人产生中剧毒,却不会要了人性命的效果。但我却想不出,这三种毒可以对我的身体有所作用。”他纠结于此,倒不仅仅只是为了不想自己再失望,更重要的是,他站起来,才能在这艰辛的路途中,更好地保护上官燕。

蒙面女人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三种毒混在一起,要达到你所说的效果,十分不易,必须还要在其中加上天上天幻境的仙芝灵草做引子,方可有效。饶是如此,若是在混合过程中,稍有不慎,这也就变成了无药可解的剧毒。”

欧阳明日苦笑道:“为了达到目的,她可真是不惜血本,竟然连这么传说中的仙芝灵草也动用了。”蒙面女人却笑道:“看来这下毒之人,对你很是不舍啊。不管是什么目的,用这么珍贵的毒药,显然是把你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前辈,你快别取笑我了。”欧阳明日只觉讪讪,垂下眼睫道。”蒙面女人敛了笑,冷冷道:“谁取笑你了。且不说别人,若是我有这天上天的仙芝灵草,那是断断不舍得给不相干的人用。”

欧阳明日顿时无言以对,蒙面女人的话当真没有说错。换做是他拥有仙芝仙草,除非是他的爹娘或是上官燕,他还真舍不得就这般用了。可他与黄慧之前从未见过,她又怎会是为了他的安全,舍得用那么贵重的东西。恐怕这其中的缘由,也只有她才能解释了。“前辈,如果猜得不错,我之所以能暂时走路,是多亏了芝兰仙草的作用?”他不愿再想这件事的因由,很快将话题转移。

蒙面女人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你要是想知道,找下毒的人要一些仙芝灵草试一试,便知道了。我想你去要,那人一定会给你。”欧阳明日只觉尴尬无比,怎么就绕不开同样的话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索性闭口不言。

蒙面女人轻声一笑,也不再说,拉开房门,抬手解开劲装男人的穴道,趁他将醒未醒之际,一个纵身,如冥冥飞鸿般去得不见踪迹。

“欧阳公子,你可见到是谁偷袭于我?”劲装男人一醒来,就见欧阳明日的房门大开,他正端坐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欧阳明日笑笑道:“放心吧,她不会有恶意。点住你的睡穴,只是不想你听到我们说话。”劲装男人挠了挠头,也不再追究,只问道:“欧阳公子可要带上房门?”

“不了,我就坐在这里观一观星。”欧阳明日抬头,想要看看上官燕的命星,却只见天上浓云密布,一颗星星也看不到。“方才还是满天繁星呢。”劲装男人也随着他的视线抬眼看了看,道,“欧阳公子,既然看不到星星了,你还是闭了房门再歇一会儿。”

“也罢。”欧阳明日的声音有些发闷。这些日子他一直有留意星象,从上次看到红鸾加会擎羊后,红鸾星又再移动,竟渐渐向天魁星靠拢,这让他有些不解。红鸾加会擎羊主姻缘劫难,可这红鸾加会天魁之势,却预示着姻缘的机遇和转折。司马长风忽然多出来的未婚妻,已经应验了劫难,而这机遇和转折,却又是什么?

难道这不是要应在上官燕身上,而是要应在他的身上?欧阳明日胡乱猜想着,不知不觉晨曦的光,已经染白了窗户。

莫听风在房中调息片刻,在静妙丹帮助下,散去凝结胸口的郁气,就见天光初晓,立刻向客房而去。他心知蒙面女人太了解他,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此时一定在找欧阳明日和上官燕求证,便想去听一听他们怎么说。虽然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可未成定局,他总是有些担心。

踩着白亮的晨光,莫听风敲开欧阳明日的门,笑着向他问好:“一切可还习惯?”

欧阳明日微微颔首,道:“多谢莫堂主想得周到,他在外面守着,帮了不少忙。”莫听风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推起他的轮椅,一边走,一边道:“我已问出血灵珠的下落,这就去找女神龙,一起去取。”

两人拉开房门,穿过院子,来到上官燕门前,敲了门,却没有听到应答。等了一会儿,欧阳明日用劲震开房门栓,却只见房内根本没有人,不由得升起一丝忧虑。莫听风立刻叫过劲装男人,问道:“你守在这里,可曾看到女神龙什么时候离开?”

劲装男人面露诧异,道:“属下一直不曾看到上官姑娘离开。”说完,他看了看欧阳明日,有些迟疑,却还是又道:“方才有人来找欧阳公子,属下被那人点了睡穴,也许是那个时候,上官姑娘离开了。欧阳公子,你可有看到上官姑娘去了哪里?”

欧阳明日摇头道:“那人来了,与我谈了一会儿便走了,却没见她到上官姑娘房中。”虽是这么说着,他还是疑心是蒙面女人带走了上官燕。

莫听风一听之下,却立刻肯定了这是蒙面女人所为,走了之后,又悄悄潜回,将问欧阳明日的话,再问上官燕,以断真伪。但却不知为何,她们会一起离开。“赛华佗,我想你也猜到了女神龙跟谁走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他只是略微顿了顿,便道,“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若是迟了,是怕会多生事端。”

“全凭莫堂主的意思。”欧阳明日从莫听风的话中,确认上官燕是和蒙面女人一道离开,便放下了心中的那丝担忧。

劲装男人看两人要离开,忙上前道:“堂主,还是我来推吧。”莫听风一摆手,道:“我们有要事去办,你留在分堂,要是女神龙回来,便告诉她在分堂等着我们。”

“是,堂主。”劲装男人应了一声,退回到房门口站好。莫听风推着欧阳明日,慢慢地走出天一楼分堂,向西湖而去。

***************

而这时候,上官燕正和蒙面女人一道,在王小牛破破烂烂的屋内,朝着烂醉如泥的他,淋下一瓢冰冷的水。他被那瓢水惊得一个激灵,猛地从淌水的床上坐起来,含糊不清地道:“谁在整你家牛爷,还不快站出来向牛爷赔不是!”

蒙面女人上前,一把捏住王小牛的肩膀,道:“是我弄的,牛爷。”

王小牛只感觉肩膀钻心地疼,还剩的一点酒意立刻散了,哪里还敢称自己的爷:“姑奶奶饶命啊,我就是一个小混混,你犯不着跟我生这么大气啊!”说话间,他瞧见了站在蒙面女人身后的上官燕,立刻想起了她是谁,便又求饶道:“这位美如天仙的姑娘,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和那位公子在客栈闲聊不?你快帮我说说,让姑奶奶放开我。”

上官燕没有做声,她和蒙面女人之所以来找王小牛,便是因为她在向她说起事情经过时,提到了他在客栈说的那番话。蒙面女人让她一起来,只是要她在一旁做个见证,看他说的是不是有出入。

“把你在客栈里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蒙面女人沉声道,“说完了我就放开你。”王小牛忙那天的话,以最快的速度说了,可怜兮兮地道:“姑奶奶,你还满意吗?”

蒙面女人看向上官燕,问道:“有不一样的地方?”

“一样。”上官燕点点头。蒙面女人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松开手,放了王小牛,转身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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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解多情
连载中柳青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