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二十二、寻踪闯林血染衣(上)

虽然在瘦高汉子口中没有问出什么消息,蒙面女人更是语出惊人,告诉她欧阳明日死了,上官燕还是没有放弃,整理一遍思绪后,她决定去天露寺看看,也许可以发现些什么。

上官燕不顾此时已近中午,街上随处都是往来的人潮,一路飞檐走壁,很快到了天露寺。

寺门口,有三三两两的香客,想要进寺烧香,却被一个小沙弥拦在外面:“各位施主,本寺今日有功课要做,闭寺一天,请各位明日再来。”香客们抱怨几句,逐渐散了,上官燕见这般情形,心下明了,莫听风应该是带着欧阳明日到了这里,否则不太可能这么巧,偏偏就选了今天闭寺。于是,她走上前去,道:“小师傅,贵寺究竟是做什么功课,怎么会闭寺。按照常理,寺庙做功课,是不避讳香客的。”

慧觉面上一紧,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才道:“施主,这是敝寺主持的意思,小僧也不知详情,施主还是请回。”上官燕将他的神情瞧在眼中,也不与他多话,转身就走。她明里是离开,却暗兜了个圈子,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纵身跃进天露寺。

寺中很清净,几乎看不到有和尚走动,上官燕暗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就只有大殿外的青砖,好像才被水洗过,湿漉漉地一团团印子。她只觉奇怪,一般寺庙的清扫走是在早晨,大中午做这事,肯定有问题。她不由得心跳加快,暗想这会不会是在清洗血迹。蒙面女人的话又一次在她脑中响起,她只觉得那些水印,都幻成了一朵朵的血花,欧阳明日躺在中间,俊秀的脸一如往常,却苍白得没有一点生气。

心头掠过阵阵惊痛,上官燕立刻闯进了大殿。大殿内有一个小沙弥在卖力地清洗地板,她看到还没有洗净的地上,有暗红的血色。一个老和尚跪在佛像前,敲着木鱼,念着经文,好似在超度亡灵。

“快说,那个腿脚不便的男子出了什么事。”上官燕长剑擎在手中,瞬间贴在了老和尚的脖子上。

老和尚头也不转,只是念经,反是那洗地的小沙弥惊呼一声,扑了过来,道:“快放开我师父。”上官燕毫不理会,只道:“他究竟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出了她内心的惶惑与恐惧。

“慧生,下去。”老和尚念完经,慢慢地放下木鱼,道,“女施主,老衲并不知道,那位施主现在怎么了。他和另外一位男施主离开时,手臂受了不轻的伤。”

上官燕心弦一松,随即又紧紧地绷起来。听得这话,欧阳明日并不像蒙面女人所言,被暗害了,可他受了伤又被莫听风带走,却不知道会怎样。“他是怎么受伤的?”她将长剑紧了紧,锐利的剑锋立刻划破了老和尚的脖子。

慧生眼看老和尚受伤,又想要扑上来,老和尚再一次阻止他,慢慢地将大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听风带他来这里,是要干什么?”上官燕只觉,老和尚虽然说得详尽,却还是有所隐瞒。莫听风与瘦高汉子合谋设下骗局,只怕这老和尚也脱不了干系。

“莫施主前来,是为找血灵珠。”老和尚有问必答,“老衲已经将血灵珠交给他了。”上官燕盯着他,突然问道:“你和莫听风、瘦高汉子一起设骗局,真的就只是为了掩藏罗家血案是天一楼所为,再没有别的目的?”

老和尚听得一震,随即平静下来,轻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莫施主向老衲提出,要老衲帮忙时,老衲就告诫过他,谎言终有瞒不下去的一天。可他执意如此,说是为了他在乎的人,无论如何要这么做。老衲早年受过他的恩惠,少不得帮他这个忙。哎,可他一场布局,这么快就被揭穿,这又是何苦!”

“你的意思,他真的就只是为了掩盖这件血案?”上官燕听出老和尚的弦外之音,试探着问道。

老和尚道:“女施主,你能一口就道出这是个骗局,想来已经知之甚详,难道还想不明白?”上官燕沉吟着,其实她能猜到,莫听风这么做是为了蒙面女人和天一楼楼主唐潇雁,只是她得考虑最坏的情况。如今,形势越来越复杂,血灵珠引得多方争夺,她必须得更小心才是。想到这里,她将长剑一收,纵身离开了天露寺。

上官燕信步在街上走着,缓缓地向杭州府衙而去。照老和尚所言,欧阳明日说服了铁鹰,从此之后不再追捕他们,他此去府衙只是为做一个交代,应该只是耽搁片刻就会出来,她只需要在府衙前找个地方等着便好。虽然她还有些担心他的伤,但一想到他的医术,又是被请去府衙,断然不能连伤也治不了,便静坐在西湖旁边,看着水光山色,任时间慢慢流逝。

微风吹来,拂动岸边的柳条,卷起早开的柳絮,四散飞舞。有一片飞絮落到上官燕的鼻尖,带着阵阵清馨的香味,又惹得她忍不住想要喷嚏。她微微抬头,使劲吸了吸气,却暼见一道窈窕的黄色人影纵身进了府衙。

上官燕心中一动,想到老和尚所言,伤了欧阳明日的人是一个黄衣蒙面女子,便轻巧地追过去,翻入院墙。

黄慧走得并不快,一边前行一边四下探查,仿佛是每走一步都怕踩到陷阱之上。上官燕怕被发现,远远地跟着,直看到那人影停在一座紧闭门窗的屋前,也闪到了假山之后。

黄慧在屋前停了很久,将四周的情形看了又看,才跃起身,破窗而入。上官燕还未从假山后闪身出来,贴到屋前查看,就听到屋内发出不绝于耳的破空之声,好像是有无数利箭同时射出。

上官燕立刻掠到屋前,从破窗口向内望去,只见屋内果然是万箭齐发,让整个屋内没有一处可以藏身。一般的机关,射出这样密集的箭雨,都不能持续太久,很快就回停止,可这里的,就像是有人在向机关内添加利箭,让它能绵绵不绝地射出。黄慧手脚俱已中箭,此刻正勉强挥动长剑挡住利箭,想要退出来。她没有多想,掷出长剑将利箭暂时阻了阻,黄慧便趁机运气真气,斩飞离她最近的一波箭雨,倒纵身形,飞出窗口,摔在地上。

“你怎么样?”上官燕上前扶住黄慧,略查看了一下伤势,便立刻背起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府衙。到了外面,她找了西湖边一块僻静的林子,将她放下,道:“你忍着点,我帮你把箭拔出来。”

黄慧手脚各中了两箭,这倒是好办,上官燕很快就处理好了,然而,在她飞出窗口的刹那,胸口又再中了一箭,伤到了要害,这让她有些迟疑。

“你尽管动手……”黄慧虚弱地说道,“这箭上有毒,我怀里锦囊有一个红色瓷瓶,里面有解毒的药丸……”上官燕一听,不敢再有犹疑,伸手点住她胸前的穴道,抬手拨出了利箭。她又再找出药丸,喂她吃下,才问道:“可是你在天露寺伤了赛华佗?”

“是我又如何?”黄慧对于上官燕的问话,似乎十分恼怒,顾不得身受重伤,站起来就想要离开。她还没有迈出腿,就只觉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趔趄着栽倒在地。

上官燕神情一凛,又再问道:“你与那橙衣女子一道,她可就是程玲?”黄慧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她没错,天露寺中,她又再使用了修罗掌!在那小镇上,你们就暗向我和赛华佗下毒手,诈去了凤血剑,随后一路追踪我们到了杭州,是又想来夺血灵珠,对吧?”上官燕侃侃而言,说破黄慧的身份,“你们是玄隐教的七彩使者!”

黄慧眸底泛出冷光,道:“知道我是谁又能怎样,此时欧阳明日正被困府衙,只怕挨不了多久。”

上官燕一笑出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你的信口胡言。”她被蒙面女人骗了一遭,这时又再听到欧阳明日的坏消息,便直觉地产生怀疑。黄慧鄙夷道:“人言女神龙无情,果然不假。一个多次不惜以性命相救的男人,乍听他身陷危险,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怎知你是不是说谎!”上官燕不肯示弱地回敬。黄慧反诘道:“不管我是不是说谎,你若真的关心他,便不会在意消息的真假,而只会在乎,他被关在了哪里,到底怎么样了。”

上官燕在黄慧的话音下,没由来一阵心悸,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脱口问道:“他现在哪里?”

黄慧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道:“就在那间满是利箭的屋下。那下面是个水牢,四周都是精铁浇铸而成的墙壁,若不知机关布置,要救人只能从那间屋子硬闯。”上官燕听她说得真切,心中升起无尽的担忧,但她还是强敛心神,指出黄慧话里的破绽,希望能拆穿这一切:“救人?你们不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又怎么会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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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解多情
连载中柳青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