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和你说。”上官燕不为欧阳明日笑容所动，她打定主意，今日要把事情说开，“这些日子你调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是伤势加重了吗？”
欧阳明日撕了一块雪鸡肉，吃了一口道：“这雪鸡可比馒头香多了，昨日那只小狐狸怎么不见来？”
上官燕知他是想岔开话题，便道：“昨晚小狐狸两次溜进洞中烤火，今早已经离开了。明日，你给我一句实话，你的伤是不是更重了？”她说这话时，眼睛盯住了欧阳明日，不给他有任何闪躲的机会。
欧阳明日沉默着，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燕儿，你既看出来了，又何必要问个明明白白。有时候，有些话说出来，就像是在……”说到这里，他忽地顿住，说不下去。
“像在告别。”上官燕把欧阳明日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她何尝没有这样的感觉，可即便这样，她也要他这一句实实在在的话。因此，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移开。
欧阳明日无奈道：“没有错，我的伤越来越重了。可是燕儿，为什么你不能傻一点，什么都不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这一段时光，我们记住的都是快乐。往后有此所念，生死别离也算不得什么了。”
上官燕只觉一股酸涩直冲眼眶，对于她来说，欧阳明日这几句话是真的在告别。他说这些话，是他觉得时日无多，也许没等找到天上天幻境就再也坚持不下去。
“明日，我们一定不止这一段快乐时光。吃饭，吃好了我们继续出发，说不准再走一段就到了天上天。”上官燕不准自己再想下去，大口吃起雪鸡肉。
欧阳明日也打起精神，虽然他的内伤越来越严重，可现在并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只要他没有倒下去，就不应该绝望。他将手中的雪鸡肉吃完，又撕下一块。
吃过饭，两人收拾好行装，沿着山谷向北而行。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上官燕期望的那样。他们用了几天时间穿越山谷，然后开始攀登一座雪峰。随着海拔不断升高，欧阳明日的内伤急剧恶化，每天赶路的时间已经缩短到了两个时辰。
触目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上官燕转而看着运功调息的欧阳明日，心底的信念渐渐瓦解。今日已是十二月初七，除非天上天幻境就在他们附近，否则，依照他们的行程，绝无可能在期限之内到达。更何况，天上天幻境定不是一处易寻的所在，若非机缘巧合，即使就在眼前，也不一定能找到。
他若死了，我便陪着他死在这里，让这雪埋了也不错，也算是遂了远离江湖的心愿。上官燕暗自想着。若是让欧阳明日知道她这番心思，肯定不会答应，不过他要真的丢下她先去，他也管不着她了。
上官燕正这么想着，突然，欧阳明日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就往后栽倒。她知道，这是他压制不住伤势，便立刻上前，运功想要帮他。
可是，上官燕的手掌才触碰到欧阳明日的身体，立刻便被他体内奔腾的劲力弹开。蒙面女人在她脑中响起，她不禁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当真是关心则乱，她怎能忘记，他的内伤只能靠自己调息，任何外人都帮不上忙。
大朵雪花簌簌飘落，上官燕把欧阳明日的头靠在自己腿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只觉如游丝一般，随时可能消失不见。她暗自运气，只待他那丝气息断绝，便要震碎自己的心脉。
就在此时，前几日来过的那只小狐狸忽地出现，乌黑的眼珠望着上官燕，像是在说话。而后，它跳到上官燕跟前，用嘴叼住上官燕的衣袖，爪子一扬，指向不远处的一片雪地。
上官燕心念一动，赶忙背起欧阳明日，对小狐狸道：“你是要给我们带路吗？如果是，就向前走，我跟着你。”
小狐狸“嗷呜”叫了一声，撒开爪子就向前跑，不时还回头看看，上官燕有没有跟上。
说来也怪，在小狐狸带领下，上官燕很快就看到雪地上出现一个山谷的入口，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随着霜风飘过来。
难道在这冰天雪地还有鲜花盛开？上官燕不觉有些好奇，更多的是对欧阳明日的担心，提气纵身，几个起落就到了谷口。
谷中景象，绮丽非常。原本开在不同季节的花朵，都在雪地争奇斗艳。群芳环簇下，却有一块空白雪地，其间一汪水潭竟未结冰，水中向上长着数株亭亭的荷，开得正盛，蕊心莲子又向上长了一棵通体碧绿的小草。那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正由小草散发出来，盖过了百花的香味。
难道这就是天上天幻境，那草就是仙芝灵草？上官燕惊疑不定，回头去看那只小狐狸，却找不到踪影。她便想着，进入谷中看个清楚，就听耳边传来欧阳明日的声音：“这是什么味道，闻着不觉叫人精神一振。”
上官燕心中欢喜，找了一块背风的地方，轻轻将欧阳明日放下：“怎么样，可好些了？”
欧阳明日点点头，四下看了看，也震惊于眼前的景象，沉吟片刻才道：“如此奇景，这里就该是天上天幻境了。”
上官燕更是高兴，立刻指着莲蕊上那碧绿小草道：“我觉得那就是仙芝灵草，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要快些布阵，静待天狗食月。”说罢，她忽地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声音都颤抖起来：“弄月说的那种失传阵法，你可会？”
这些日子，他们只顾着寻找布阵的物品，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件——要怎么布阵。弄月公子未曾说过，她也不曾详加查问，在他们的心中，就没有想过，这世上有欧阳明日不会的阵法。而今真到了布阵之时，蓦然想到，如何不令上官燕心惊肉跳？
“这等大事，我怎会不早早向弄月公子问清楚。”欧阳明日笑着说道。上官燕却越想越怕，若是此刻他不曾醒来，她却不会布阵，便只能功亏一篑，白白送了他的性命。于是，她赶紧催促他将布阵之法说了一遍，又在心中默记几遍，确定记住了，那份后怕才渐渐散去。
“你歇着，我去布阵。”上官燕取出布阵所需物品，走到水潭旁边，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对应放上离朱、七心丹、血灵珠和墨玉燕子，又将尺渊放入潭水，暗用劲力推到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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