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解咒(六)

陆玖陷入长久的沉默,他想告诉幼年的自己,现在这里就很好,没有必要再去别的地方,可无论如何这句话都没办法从嘴里吐出,下意识摸向腰间,空空如也。

“这里应该有一件东西。”

陆玖看着空空如也的腰间原地站起,无措地来回走了好几圈,他印象中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幼年陆玖又问,“你还想去哪里?”

找寻东西的陆玖平静下来,重新坐下,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我好像还有一个人要见一见。”

陆玖焦躁,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个人,再度起身四处踱步,太阳穴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陆玖被迫停下。

幼年陆玖见状脸色似有变化,立刻说道:“我知道你要见谁。”

陆玖看向他,大漠从眼前一闪而过,在京师所见的那座残破宅邸出现在眼前,在梦中它依旧气派华贵,门边护卫为他拉开大门,一名与幼年陆玖年纪相仿的孩子边跑到他们眼前边喊道:“阿九!回来了!”

幼年陆玖板着的脸因为他而缓和了不少,主动上前去。

这名孩子身着白色劲装,腰间佩剑,眉目干净清朗,英姿飒爽。

“他就是阿翎。”

陆玖打量着阿翎,总觉不太对,蹙着眉头说:“我想见见他长大以后的模样。”

幼年陆玖并不接话,反问道:“现在不好吗?想见的人随时可见,不管到哪儿有处可去,你看,义父来了。”

陆飞鹰背着手从远处走到陆玖与阿翎跟前,“鹰羽,我们还要在京师住上一段时日,可好?”

阿翎欢呼道:“那真的太好了!”

陆飞鹰与阿翎齐齐望向陆玖,等着他回答。

好。

这个字堵在陆玖喉咙里,陆飞鹰又问了一次,幼年陆玖催促,“怎么不答话?这里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风沙的大漠,尚在人间的义父,包括飞宿中所见的人,也都只是那些让他颇有好感的人,他想要的全都有了,可还是觉得不对。

陆玖喃喃自语道:“好像还差点什么。”

差个人?差件事?是什么?

陆玖在这座宅邸里转了一圈,又在大漠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疲累不堪地倒在黄沙之上,望着空无一物的苍穹,幼年陆玖坐在他身旁道:“真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义父说过,犹豫就会错失时机。”

陆玖感到困惑,可困惑的缘由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只能盯着苍穹出神。

咒术宜结不宜解,当年只需两人便能结的咒术,而今两人解开稍显吃力,整整两日不眠不休的方竹佶与老道已经在精疲力竭的边缘,两人双眼之下皆为青圈。

陆玖现下除了面颊,其余地方都扎满了长针,好似一块躺着的针包,方竹佶手上拿着的是最后一根针,这根针插进去,咒术便解。他冷汗只直冒,手却稳得不可思议,心里把解咒之法重复了好几遍,缓慢刺入。

方竹佶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紧张地看着陆玖。

肉眼可见的红伴随着高热在陆玖身上泛起,花草纹样若隐若现,是容家家纹。

传说容家先人为山中精怪,而后羽化成仙,容家后人便以花草为纹,修习自然之道,以期能如先人般羽化登仙,享天人之福。

花草纹路爬满陆玖全身,似枷锁般将其牢牢锁住,现下纹路浅淡却无消散之象,说明陆玖还在梦里徘徊,若他不想醒来,哪怕咒术解了也只能活在梦里。

老道喘了口气,他这把老骨头快散架的同时也精疲力尽说不出话,还提着精神的方竹佶感觉不到疲惫,只是一直看着陆玖。

相同的咒术老道年轻时解过几次,哪怕咒解了,那几人也都宁愿活在梦里不愿再醒,说不定陆玖也是如此,老道不敢说这样的话,只是在心中默默叹气。

每日都入内送饭的风闲推门而入,见方竹佶和老道各自坐着并未解咒,犹疑着开口,“公子,师父,不需要解咒吗?”

老道:“已经结束了,风闲,来,扶为师起来。”

风闲将饭菜放好,快步来到他跟前将他扶起,老道腰背微微佝偻,尝试了好几次才将腰背挺起,风闲道:“我送您回房休息。”

“不必。”老道轻轻推开风闲,看了眼方竹佶,悄声对风闲道,“照顾好他。”老道太了解方竹佶,看似比任何人通透实则比任何人都要执拗,一旦钻进牛角尖就难以走出,若是没人看着,做出激进的事也不意外。

“是。”

风闲把老道送出房间,对沉默不语的方竹佶道:“公子,吃些东西吧?”

方竹佶回过神,接过风闲地来的饭菜问道:“你和故渊已经拜访完了吗?”

风闲:“拜访完了,几位大人请您病好后再到府上一叙。”

“告诉他们我不去了,待病好之后我便回落霞山去。”

不待风闲说话,方竹佶又道:“池鱼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便到了,您要不要歇息一会儿,明日再见?”风闲略有担忧地看着他。

方竹佶自顾自的吃着饭,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不必了,让她回来了就来见我。”他现在想找些事情来做,好似这样就能让焦躁消失。

“是,您要我们找的人,也有消息了。”风闲说着便将一封,封上了火漆的信件递到他眼前。

方竹佶示意他打开,看着信件道:“那人叫红绡?”

“是,在鬼市与我们争抢那颗珠子,暗中跟着池鱼姑娘的人,就叫这个名字。”

方竹佶将这份信看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原来如此,难怪她想要苗疆那颗珠子。”随后面无表情道,“先不回复那几位大人,若是问起就说我还病着。”

“是。

方竹佶有预感,这落霞山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了。

先红绡一步率先赶到京师的池鱼刚入城,便被红绡早已安排好的人盯上,池鱼与身边护卫交换了一个眼神,牵着马放慢脚步,钻进人多之处后纷纷把马绳松开,池鱼仗着人多,从怀中取出头巾罩在头上,背过身去对小摊老板道:“这个怎么卖?”

“哎哟,您可是好眼力,这可是从西域来的好香料。”

老板滔滔不绝,池鱼左耳进右耳出,待那几名跟屁虫从她身边经过随手拿了一盒香料丢了钱就快步离开。

不多时便意识到跟丢了池鱼的几人颇为恼怒,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想找也找不到,为首那人小声说:“先回去再做打算。”

待他们离去之后,几名在摊前买东西的人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手臂上的晦字一闪而过,跟在他们身后一起离开。

晦楼弟子跟着红绡派出去的几名探子一齐在酒楼内坐下,店小二来到晦楼弟子面前殷切地问:“几位吃点什么?”

“等会儿再喊你。”

说话的功夫,几名探子便起身离开,晦楼弟子也赶紧跟上,几名结伴而入的客人挡住晦楼弟子去路,也挡住了几名探子的身影,当他们跑出酒楼时,几名探子早已不见踪影。

池鱼一边走一边将头巾摘下,穿过窄小无人的胡同,到一处宅邸后门轻敲三下,门被推开,是故渊。

进了宅邸的池鱼松了口气,故渊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道:“辛苦你了,公子已经在等你了。”

池鱼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说道:“哎呀,可算是到了,等会儿把东西还给公子后,我可得好好歇歇。”

“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有没有天香楼的醉鹅?”

“有,什么都有。”

穿过回廊池鱼便见方竹佶正坐在廊下,比之前更为消瘦,走上前恭敬道:“公子,东西带来了。”

方竹佶听见声音偏头看她,眼底的青圈让池鱼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你几天没睡过了?”

“两日吧,东西给我看看。”

池鱼把东西给他之后便道:“您不能仗着现在身体好些了就这样。”

“特殊状况。”方竹佶拿着匣子仔细端量一番看向池鱼,“池鱼,辛苦你跑一趟,就是它。”

池鱼走进屋中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了一大口,才重新走出来道:“公子,我照你说的那样动了它,可是毫无反应啊。”

“怎么会呢。”

方竹佶重新拿起,循着口诀转动了几下,匣子变成了一只小鸟,池鱼目瞪口呆,方竹佶笑道:“看,这不就是了吗?”

池鱼将小鸟小心拿在手里,举起来细细看了好几下,对方竹佶道:“我看啊,是这玩意儿认主,只有在您手里才这么听话。”

说完就把这只小鸟重新递给方竹佶。

方竹佶笑道:“先去休息吧。”

方竹佶把小鸟变回匣子,递给故渊让他收起。

宁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在日光下映的人眼发烫,石狮威武高大伫立门前,偌大高门被两名家丁从里面拉开,马蹄声由远及近,家丁们快步跑下石阶。

红绡一行人风尘仆仆回到府前,红绡从马上一跃而下,一名家丁替她牵住马绳,另一名家丁则接过她递来的披风,其中一名家丁说道:“红绡姑娘,一路辛苦,王爷已经在等您了。”

红绡走路带风,急声问:“王爷呢?”

“在花园中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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