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归洛城

清晨六点,洛城。

天光尚未完全苏醒,城市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机场出口的风裹挟着秋末的凉意,吹动旗袍下摆,也撩起她额前几缕碎发。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靠如一日抚弦留下的印记。

洛凝踩着素色绣花鞋落地,月白色真丝旗袍贴身垂落,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衬出她依旧挺拔的身姿。珍珠流苏耳坠随步伐轻轻晃动,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她转身牵出一个十岁男孩,背着深蓝书包,校服熨帖整洁,眼神清亮如山涧泉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古筝拨片,仿佛在确认某种安全感。

男孩叫洛诺,是她的儿子,也是她这十年来唯一不愿放手的光。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在江南水乡一座偏僻小镇度过了整整十个春秋。那里没有高楼,没有喧嚣,只有青石板路、乌篷船和雨季绵长的滴答声。他们在老屋檐下练琴、读书、种菜,日子清苦却安稳。可这份平静,终究只是风暴前的短暂休憩。

如今归来,行李不多——一床旧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一只红木琴盒,边角磨损却依旧坚固,里面躺着陪伴她半生,她母亲所留的唐代古筝“寒泉”;还有一袋李姨连夜包的糯米糍粑,用油纸层层裹紧,怕路上冷了,又塞进保温袋里。

她们曾是洛氏集团前董事长的血脉。父亲洛承远一手缔造商业帝国,母亲沈婉清出身书香世家,才貌双全,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夺去性命。那时洛凝不过十岁,继母进门后她更是被冠上‘克亲’之名被逐出主宅。18岁那年的那场阴谋更是逼得她逃离家乡。

十年间,外界传言四起:有人说她疯癫流浪,有人说她早已死于荒村。唯有极少数人知晓,她在乡下潜心研习古琴技法,兼修中医典籍与毒理辨识,更以匿名身份发表多篇关于传统音律疗愈的研究论文,震动学术圈。今年年初,洛城大学音乐院破格聘请她为特聘教授。

可这座城市,未必欢迎她们回来。

车子驶向洛氏老宅,途经熟悉的街道。洛凝静静望着窗外,高楼林立,霓虹褪去,晨曦初照。那些曾经属于她的记忆地标,有的已改建为商场,有的成了江氏旗下的地产项目。她目光平静,仿佛只是路过陌生之地,可指尖却悄然压住了膝上琴盒的一角。

她知道,有人绝不希望她踏进这座城。

而那个人,正是江美琳。

洛氏老宅早已焕然一新。花园修剪整齐,喷泉重新启用,玫瑰与百合交织成迎宾花道。归国宴会即将开始,宾客陆续到场——商界名流、媒体记者、文化学者,甚至还有几位政府代表。镜头对准主道入口,闪光灯此起彼伏,像猎手等待猎物现身。

江美琳站在台阶中央,一身浅色高定套装,剪裁利落,气质端庄。她手持镶钻手帕,嘴角含笑,宛如慈母迎接离家多年的女儿。她是洛凝的继母,四十五岁,江氏集团千金,表面慈善温柔,热衷公益,背地里却掌控着洛家财务暗线多年,更是当年将洛凝驱逐的核心推手。

如今洛凝归来,身份虽仅为教授,但她知道,终有一天,她要让过去的一切谎言崩塌。

“凝儿终于回家了。”江美琳迎上前,亲热地挽住洛凝的手臂,指尖却冷得像冰。她扫了眼洛诺,笑意未达眼底,“这是诺儿吧?长得真像你小时候。”

洛凝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江阿姨。”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江美琳指节微紧。一句‘江阿姨’像是在提醒她,在她洛凝心中,她一直只是小三上位的江阿姨。她不动声色地朝身后佣人递了个眼神。

片刻后,一名穿黑制服的女佣悄然绕至主座下方,蹲身整理桌布时,迅速将一只玻璃罐塞进阴影处。罐身密封,透明无瑕,内里蜷缩着一只通体漆黑、腹部泛紫的蜘蛛——学名“夜魇蛛”,剧毒无比,咬伤后见血封喉,十五分钟内必发高热抽搐,最终窒息而亡。更可怕的是,症状极似突发性心肌炎,极难追查。

时间只剩十分钟。演出即将开始。

洛诺蹲下系鞋带时,眼角余光瞥见座椅边缘有反光。他皱眉凑近,发现那是一只不起眼的玻璃罐,里面的东西正缓缓爬动,八足微颤,触须轻扬。他立刻抬头,低声说:“妈,下面有东西。”

洛凝低头,目光掠过裙摆,不动声色地从发间取下银簪——那是一支祖传的老银簪,簪头雕着梅花,实则中空藏针,可释微量解毒粉。她借整理衣料的动作探向罐口,轻轻一挑,封口松动,一股极淡的腥气逸出,混在花香中几乎难以察觉。

她眼神一沉,随即恢复如常。

她起身走向主持人,声音柔和:“我准备了一曲献给故土,请诸君稳驾。”

全场微怔。原定流程并无个人演奏环节,但主持人见她神情笃定,又听闻其学术声望,连忙应下。工作人员迅速搬来备用琴台,舞台布局重调,主座区域被整体移开。那只玻璃罐,在混乱中被人无意踢进花丛,再无人提起。

江美琳站在人群后方,脸色微变,却仍扬着笑:“凝儿还是这么会烘托气氛。”

镜头扫过她握着手帕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随后,洛凝落座于古筝前。檀木琴身泛着温润光泽。她指尖轻抚过弦,全场安静下来,连记者都放下了快门。

“献丑了。”她说完,抬手拨弦。

第一声响起时,众人皆是一震。《广陵散》本非柔美之曲,相传嵇康临刑前所奏,悲壮激烈,杀伐之气扑面而来。而她弹得锋利如刃,节奏渐急,仿佛千军压境,战鼓催阵。指法凌厉却不失章法,轮抹勾剔行云流水,每一音都砸在人心上,激起阵阵战栗。

江美琳的笑容渐渐僵住。她不懂音律,却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这不是欢迎,是宣战。

至**处,洛凝忽地抬手,一道银光破空而出——正是那根银簪,直直钉入花园假山缝隙。躲在石后准备销毁证据的佣人吓得惊叫一声,踉跄后退,手中镊子掉落,夹着的蜘蛛尸体滚出半寸。

全场哗然。

保安冲上前查看,只当是意外事故。没人注意到,那佣人袖口绣着江家私印。

夜幕降临,母子二人入住祖宅旧居。这屋子曾是洛凝童年居所,如今房梁漏水,电路老化,墙皮斑驳,地板踩上去吱呀作响。洛诺站在门口环顾一圈,小声说:“这里……比沈爷家差多了。”

洛凝没答话,只是点亮煤油灯,把红木琴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古筝静静卧着,弦光如水。她取出软布,一点点擦拭琴面,动作轻柔,像在安抚一个老友。

“咱们不是来住豪宅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是来为我、为我母亲讨个公道的。”

她坐到琴前,指尖轻拨,一段《梅花三弄》缓缓流淌而出。音色清越,穿透雨后的湿气,绕梁不散。那旋律不疾不徐,却透着铮铮骨气,仿佛寒梅傲雪,凌霜独开。

洛诺慢慢走过去,靠在她肩上。洛凝从行李袋里摸出一块桂花糕,油纸还热着。她递给儿子:“李姨做的,很好吃。它是妈妈以前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李姨是洛家老仆,五十多岁,灰围裙毛线发网,刀子嘴豆腐心。十年前帮洛凝逃亡,连夜收拾细软,冒雨送她们上车,自己留下顶罪。后来被贬为洗衣工,熬了十年,只为等她们回来。

洛诺咬了一口,甜香满口。他仰头问:“妈,明天我就要去上学了。”

“紧张了?”洛凝笑了笑,打趣道。

“怎么可能,要不是您硬压着,我现在都能跳级上大学了。现在才一个小小的‘高一’怎可能让我‘紧张’?”

洛诺不屑地说,忽然他想起了今天那只毒虫,眉头一皱:“那个女人,今天想害我们。”

“嗯。”洛凝点头,目光落在窗外,“但她忘了,我在乡下十年,不只是教孩子弹琴。”

“我还学会了看风向,听脚步,辨毒气,识人心。村里老人常说,毒蛇藏草不动,才是最危险的时候。而有些人,越是笑着,越该提防。”

她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别怕。从今往后,谁想动你,得先问问我这双手答不答应。”

洛诺笑了,把脑袋靠回她肩上。母子二人静静坐着,听着屋檐滴水声,和那一缕未断的琴音。

这一夜,洛城风平浪静。

可有些人,已经睡不着了。

江美琳坐在书房,面前摆着三张照片——洛凝下车的瞬间,洛诺环顾老宅的眼神,还有那根钉入假山的银簪。她指尖抚过照片边缘,低声道:“十年隐居,倒让你练出几分本事。不仅会弹琴,还会用簪杀人于无形。”

她按下内线电话:“通知赵德利,计划提前。我要她在第一堂课就翻车,最好当场晕倒,让所有人看看,这位‘天才教授’是不是真的疯病复发。”

挂断后,她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那栋昏黄灯光的老屋,轻轻捏碎了手中的百合花瓣,汁液染红指尖,如同血痕。

同一时刻,洛凝吹灭煤油灯,躺上吱呀作响的木床。洛诺睡在隔壁小屋,呼吸均匀,梦里还在背诵《诗经》。

她闭上眼,没有睡意。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明天,她将以教授身份踏入洛城大学。而她的琴声,才刚刚响起。

这场回归,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真相重见天日。

母亲的冤屈,家族的秘密,还有那封藏在古筝夹层中、从未寄出的遗书——一切,都将随着下一个音符,缓缓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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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前生未有缘
连载中欣欣颐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