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以为,以孟倾湘的作风,会像他平日安分守己的做法一般,随便拿几首歌出来打发董皓宇。
万万没想到,开会时孟倾湘居然当着Leo的面,平静地说出了一句王炸的话:“这次新专我没什么主意,最近也没写新作品,皓宇这次回归……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
董皓宇**一夜,此刻正有些犯困,听到孟倾湘的话霎时有些懵圈——这人乖顺了四年,居然敢在主题会上直接反抗,一时间他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余光瞟到了眉头紧锁的Leo,又将目光转回到孟倾湘身上,心知必定是昨天那通电话触怒了孟倾湘,为了缓和当下的局面,他强忍着火气陪笑道,“倾湘又在开玩笑了,昨天你不是才跟我说,新歌有灵感了,要跟我聊聊么?怪我怪我,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挂电话了,哥们跟你道个歉,你别生气呀~”
董皓宇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给孟倾湘递去一个眼色,谁知孟倾湘接都不接,直截了当地戳破董皓宇的谎言,“我没说过我有灵感,你记错了。”
“我真的写不出作品了,创作是需要灵感的,你虽然很久没创作了,也不至于连这么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
董皓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枪药堵在原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孟倾湘却态度一转,用低顺的语气迎着Leo的目光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诉求,“Leo,我想休息一段时间,长期创作会一直消耗我,压榨我的思维,我真的写不出歌了。”
小梁正低头做着会议纪要,闻言挑起了一边眉,嘴角不自觉上扬。
孟倾湘这番话其实说得很妙,他为董皓宇辛苦写歌四年,可以算得上勤勤恳恳却劳而无获,如今他撂下一句“没灵感了,需要休息”,即使是借口,Leo也无法上纲上线地深究他。
事实上,如果是现代音乐外聘的作曲团队,每年还可以享受公司提供的两轮国外旅游,让他们放松心情,激发灵感,但那也只是献给成名者的鲜花,现代音乐公司并不是大财团,没办法多点开花,民谣界能捧出董皓宇这么个腕儿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更遑论将孟倾湘也推上去。
董皓宇还在不依不饶地救场,他嬉皮笑脸地走到孟倾湘身边,俯身跟他说了些什么,但孟倾湘不为所动,抬头看向董皓宇的眼神有些嫌恶,话里话外夹枪带棒,“跟你欠我钱没关系,你要还钱随时还,我现在是真的没什么灵感,就想出去走走,给自己充个电。”
“你——”
董皓宇的脸色瞬时就变了,自从他成了名,公司里只有别人顺着他的份,他很久没碰到过这么硬的钉子,但又不敢在Leo面前破口大骂。
Leo已经升职为现代音乐公司的合伙人,他冷眼看着两人的交锋,神色莫测地打量着孟倾湘,一言不发。
孟倾湘怼完董皓宇便不再理睬,他依旧不卑不亢地直视Leo,眼神中透露出恳切的光。
正当三方僵持不下时,Leo抬手,将笔记本上草拟的策划概念撕了下来,随手几下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孟倾湘放半个月的假,董皓宇的回归延期,通知市场部,做好从外面约歌的准备。”
……
孟倾湘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他捏了捏拳,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迎着阳光走下楼梯。
“倾湘哥,稍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小梁清亮的声音,孟倾湘回头,见小梁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跟到了孟倾湘身边。
确认四下无人后,小梁示意孟倾湘低下头,他满眼笑意,强压着兴奋,附在孟倾湘耳旁道:
“Leo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写出了十首好歌,他就全买下来给董皓宇送去;但是如果你写出了一首爆款,他就用合伙人的身份,送你出道!”
孟倾湘回到住处时还没天黑,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将卡上剩余不多的存款拨了一半给房东续租,安顿好家里的一切后,迎着夕阳出了门。
董皓宇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又发了好几条微信,从一开始的惊讶挽留,到气急败坏的威胁,到最后只剩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孟倾湘拖着行李哼着歌,漫步在通往地铁站的小道上,他承认他多少有点冲动,从接收小梁的建议到现在,也堪堪过去了20个小时。
但实际上他早就想出去走走,四年来黯淡无光的日子激发了他的灵感,他痛苦地创作着,但内心却没有一刻快乐过。
他深知不快乐的来源不是民谣本身,而是这个不能见光的身份,他痛恨过愚蠢的自己,痛恨利欲熏心的董皓宇,甚至痛恨Leo——他能猜到当初的双份合同是Leo给公司出的主意,Leo做一切事情总是喜欢把利益最大化,包括刚刚,他让小梁转告自己的话,也是利益权衡后的博弈。
董皓宇翅膀硬了,不听话了,现代音乐也有了可以扶持新人的资本,让他站出来去制衡董皓宇,是Leo早早布下的一步大棋,也是这么多年来,Leo对他艰难的处境不闻不问,对董皓宇放任自流的原因。
算了,管他呢,孟倾湘想,他现在就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看山看看水,远离这些勾心斗角的人类,然后……为他那首曲子,填一阙满意的词。
至于钱的问题,孟倾湘决定暂时不去思考它,交了房租后自己还剩一些存款,只要降低食宿标准,在外面待半个月也不成问题。况且Leo大抵是良心还没泯灭干净,居然私下转了两万多到他的账上,正正好是董皓宇欠他的尾款。
因为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孟倾湘并不想耽误时间,订了晚上9点半从北京西到长沙的票,又在清晨转车到了张家界,最后坐上大巴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凤凰古城。
随着大巴车的开门声响起,孟倾湘第一个跳下大巴车,映入眼帘的是重重叠叠的奇峰异峦,青灰色的植被装点了大自然的神作,夹杂着泥土腥香的雨后空气从山谷中簌簌吹来,孟倾湘顿感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在拥抱着山风,在这片纯朴的土地上,他终于放下了苦恼,发自内心地展开了笑颜。
和他同车的都是自助游的旅客,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孟倾湘跟随着大队伍徒步走进古城,便打算独自一人去找个便宜的民宿落脚,再找点吃的填饱肚子。
就在他掏出手机,点开屏幕的一刻,一个小孩子莽莽撞撞地跑过来,像颗小陨石般砸在了他的小腿上,孟倾湘一时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向后倒去。
“哎呦,我的玉!”
孟倾湘后退了几步,终于是稳住了身子,但是跟在他身后的老人被他一撞,手中的玉坠顿时甩出了两三米,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孟倾湘回头一看是老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扶着老人走到了人烟稀少的阴凉处,又小跑着拾回了滚得老远的玉坠,交到了老人的手上。
老人心疼地上下摩挲着玉,反复检查,唉声叹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被小孩撞倒的……”孟倾湘一脸愧疚,心道这也太背了,简直是出师不利。
但事情已经发生,总不能怪到那个孩子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解决方案,“您这块玉……是受伤了吗?多少钱?不然我……我赔给您吧……”
老人抬了抬眼皮子,将玉坠收拢在手心里不让孟倾湘细看,他接着孟倾湘的话叹了口气,娓娓说道,“我这块玉,可是传家宝啊,是个无价之宝!你赔,你怎么赔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孟倾湘一听“传家宝”三个字便浑身发麻,他硬着头皮往下劝道,“老人家,即使是传家宝,也得有个价吧,您开个价,如果我能赔得起,我一定赔给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人还在唉声叹气,浑浊的眼球中却划过一丝精明,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上下打量了孟倾湘的穿着与配饰,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比出了五根手指,哑着嗓子道,“我这个玉,至少值这个数。”
“五,五万?”孟倾湘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哼,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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