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替身

就在痛苦纠结之际,莺儿凑到叶靖琛身边,急的直哭,“小侯爷您就出去吧,事到如今您还想再瞒着夫人吗?您就不怕自己的一番好意却酿成悲剧?若真的如此,您把我找来又是为了什么?我知道您说不出口,那不如就带着几个人出去吧,我来和夫人解释。”

叶靖琛眼中闪过诸多复杂的神色,最终心一横,朗声道:“叶七,绿萼,红蕊,我们出去,让她们两个谈。”

*

叶靖琛离开之后,沈妙合果然没那么激动了,她在莺儿的温声劝说下放下了簪子,又任由莺儿拉着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好似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莺儿先给沈妙合倒了杯茶,看着她一口喝下,然后马上去找来药和棉布替沈妙合清理包扎伤口,她全程都很温柔,伺候的人十分舒心,边干活边叮咛道:“这两日伤口不要沾水,要每日换三次药。还好伤口很浅,不然若是留了疤,岂非有损夫人美貌。”

沈妙合呆呆的任由莺儿摆布,直到莺儿包扎完毕后,她才回过神来。两行热泪先一步落下,她边流泪边凄凉的笑着,哽咽道:“你不仅漂亮,还那么温柔懂事,会服侍人,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吧,难怪他……”

难怪他那么喜欢你。沈妙合在心里补齐了整句话,只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一旦说了出来就一定会哭死过去。

莺儿听后愣了一下,心疼的看着为情所伤的沈妙合,于是更加坚定自己做的没错——这么好的女子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她和小侯爷的爱情也不该有如此误会。那么就由自己做恶人也好,做解铃人也罢,就由她来说出真相。

沈妙合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伤痛,正准备开口问莺儿愿不愿意与自己回家,她会请公婆给她一个名分,今后也会以礼相待,莺儿反倒是先开口说话了。

“夫人,我给您讲讲我的身世吧。”莺儿不等沈妙合答应或拒绝,自顾自的开口说了下去。

“我是临榆人,临榆您知道吗,是距离定京城大约三四百里远的一个小城镇,我是一个小镇上的姑娘。我的家乡非常的小,小到几乎大半个小镇上的人都互相认识,小到就连皇上可能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朝中的官员更是闻所未闻。就因为大凉的天子和贵人们都不晓得临榆这个小镇,也就导致了临榆的父母官只手遮天,在这穷乡僻壤做起了土皇帝。他还勾结乡绅富户,专门打压欺负我们老百姓。当地的百姓过的很苦却连申冤的去处都没有,只能忍耐。”

“穷苦地方的女子们大多粗俗,比不得定京城贵女们那么漂亮,所以我这副长相在小镇上已经算是罕见的美人了,说句不怕夫人笑话的自夸,我还真的是小镇上最美的一枝花,从小到大都是,甚至有老人们说临榆这个小地方从未出过像我这样的美人。”莺儿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炫耀,有的只是自嘲和苦涩。

“可有的时候,美丽的外表不仅不能给女子带来帮助,反而会害死她,特别是像我这种穷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家人无法保护我,而我的外表又会为我招来那些男人们垂涎的目光,于我来说,美貌不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而是惩罚我的鞭子。”

“我今年十六岁,早在三年前就不断的有人来我家提亲,有好商好量的,也有巧取豪夺的,但因为我年纪太小,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尽量少出门,减少众人对我的影响。可是灾难还是找上了我,去年我们这儿的地方官无意中得知了我的存在,当晚就带人找上门来,见过一面后,马上就嚷嚷着要我去做他第七房小妾,那个老东西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比我爹还要大许多,是个出了名的老色鬼,家中妻妾成群,只要是有女子入了他的眼,他说什么也要占为己有,甚至连别人的媳妇儿都不放过。”

“也许是真的对我有意思,那个狗官一反常态,没有当晚就将我撸走霸占,竟然还留下了银票当聘礼,说三日后来接我过门。好在我爹娘大哥都不是那种卖女求荣之辈,死都不肯将我推入那火坑中。狗官走了之后,爹娘和大哥连夜一商量,决定将我送往邻乡的外祖母家暂时避避风头。第二天天一亮,大哥就带着我匆匆离开了。”

“我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等我收到家人惨死的消息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我赶回家的时候,爹娘和大哥的尸体就随意的仍在院子里,尸身都已经发烂腐臭了。狗官找不到我就当场杀了我的家人,杀完人后扬长而去,可怜我的家人死后都无人安葬,活生生在院子里停放了七天。”

“我恨那个狗官,发誓一定要他血债血偿。可我只是一个穷苦孤女,想要讨回公道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我还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行踪,否则一定会被他抢回去做小妾。我哭了一个晚上,也想了一个晚上,突然想起小镇上有位做香料生意的小老板曾经来过定京,他和我们说过很多次定京城是天子脚下,大凉的皇帝就住在这里,而且离我们临榆镇也不远。”

“没见过世面的小镇姑娘天真的以为只要来到了定京城,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皇上,见到皇上诉说了冤屈,自然有人还我家人一个公道。于是我拿上仅存的一点点钱和几件衣服,再打包上两块硬了的饼,趁着天黑离开了小镇,踏上了来定京城的路。”

“这一路上我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好在定京城和我们小镇真的不算太远,我又年轻有脚力,凭借着心中仇恨的支撑,还真是让我一步步捱到了定京。可是一来到定京我就傻了眼,这里太大太大了,我连方向都搞不清楚,谁也不认识,去哪里找皇上呢?刚入城的时候,我随便拉着一个路人就问皇上在哪里,结果那人误以为我是坏人要对皇上不利,高声的喊来巡逻的士兵抓我,幸好我跑得快,才没有被逮住关进大牢。”

“一个小镇来的穷丫头,身无分文的走在定京的大街小巷上,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找谁打听,只能不停的走着走着,仿佛一旦停下来就会连命都没了。我没有东西吃没有地方睡觉,早就饿的不行困的眼皮打架了。终于我再也扛不住,倒在了人群里。”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客栈里,身边有一位年轻的公子,也就是叶七大哥。不过我当时真的吓坏了,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在一间房里,我还睡在床上,当时的恐惧夫人能想象的到吗?我发了疯一样的折腾叫喊,叶七大哥上前来安抚我,还被我拳打脚踢了一顿,也亏了叶七大哥人好,才没有和我计较。”

“我一直闹到没了力气才停了下来,叶七大哥就在旁边苦笑着望着我,直到我安静了下来,他才柔声的问我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当时我立即就哭了出来,自从爹娘和大哥死后,再也没有人关心过我饿不饿,我只有在见到了家人的尸身后才大哭了一场,这一路上再苦再累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叶七大哥的一句简单的关心,让我终于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那一刻我就认定了,这个男人一定是个大好人。”

“吃过东西后,叶七大哥才开口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便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叶七大哥沉默了许久,突然问我道,如果他可以帮我报仇杀了那个狗官,我愿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支配,包括性命。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当场跪下来发誓,只要叶七大哥能杀了狗官为我家人报仇,我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后来叶七大哥信守承诺,不仅很快将狗官逮捕入狱,更是连着给狗官定了十三项罪名,于定京城斩首示众,那日他带着我去围观了斩首,我终于亲眼看到狗官死了,我的家人也可以安息了。我遵守承诺,准备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叶七大哥,无论他叫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一个 ‘不’字,很快他就告诉我其实帮我报仇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主子,他也不过是个侍卫,没那么大的能耐法办狗官,但是他的主子可以,我要效忠的人也不是他而是他的主子,他不过是个中间人。”

“我其实是无所谓的,只要能替家人报仇,向谁偿还恩情都可以。也就是这样,我见到了小侯爷,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事……”

听到这儿,沈妙合已经不知该用什么心态面对莺儿了,她同情她的遭遇,却不代表她甘愿将自己的丈夫奉送。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要我同情你,要我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不要难为你吗?对不起我办不到,你抢走我的丈夫,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恨你,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们。但是我身为叶少夫人,有义务接纳夫君的妾室入门,所以我同意你进叶家的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绝不原谅你们。”沈妙合昂着头,决绝的说道,她满脸的冷漠倔强,维持着她正室夫人最后的体面。

莺儿听后竟然笑出了声,在沈妙合愤怒的目光中,她嘀咕道:“果真是误会了啊。”

“你说什么?”沈妙合狐疑道。误会,她误会什么了?

莺儿不愿再害沈妙合继续伤心下去,一字一字的说道:“少夫人还看不出来吗,我们长得其实有些像的,叶七大哥救了我,小侯爷帮我报仇,只是因为我长得有几分像您啊。包括今日小侯爷送来的衣服首饰,都是您日常喜欢的样式,他给我的任务就是模仿您,从衣着打扮再到言行举止。”

“所以他什么意思?”沈妙合这下真的糊涂了,如果说叶靖琛贪图莺儿的美貌她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莺儿模仿自己?他还有什么特殊嗜好不成,就喜欢找一群长相相似的女人?

莺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他将我培养成您的替身,但不是要我代替您做什么侍妾伺候他,他要的,是我在关键时刻,代替您去死。”

国庆期间每日双更,分别为零点和中午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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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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