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寿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这所以白人为主的初中时,有一瞬间的紧张。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谁都看不见他,也摸不着他。
??一个奔跑着的亚裔女孩子抱着篮球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经过他身边时,本该撞到他的肩膀,没想到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三井寿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像个被吹大了的肥皂泡,柔软地,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咕嘟声。
??“玲奈,快点快点,我们要迟到了。”染着一头金发的亚裔少女兴奋地朝他身后挥手。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三井寿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果然,接下来他就听到了那道懒洋洋的声音。
??“安啦,我已经让人帮你占好了座位,不会影响到你瞻仰那帮球星们的风采的。”玲奈无奈又宠溺地笑着经过他,走到了金发少女的身边。
??“那你呢,你不想跟我一起……”金发少女半是苦恼半是撒娇地问道。
??“阿遥,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你讨厌篮球嘛,”被叫做阿遥的女孩子皱了皱鼻子,“每次都是这一句,可哪一次我的比赛你错过了?哪一次拉你去看球赛你真拒绝了?还有你自己,篮球打得那么好,却从来不加入篮球队。玲奈,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组队呢,如果有你的加入,今年我们篮球队一定能在初中联赛里拿冠军的!”
??“做什么梦呢。”玲奈轻轻地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讨厌篮球跟把篮球当作生活习惯是两码事,咱俩这辈子成为队友的可能性,比你跟你那个竹马流川成为队友的可能性还小。”
??“不过——”说着,玲奈有些忧虑,“阿遥,你这次有把握吗?听说跟你们比赛的那支球队队员,有三分之二的都是从瓦茨那边来的混混。”
??“放心吧,球场上,分数底下见真章。”阿遥自信又张扬地笑道,拉着玲奈往体育馆跑去,留下三井寿在原地抓狂——
??两个女孩子刚刚的对话信息量太大,冲击得他脑子有些发懵。玲奈会打篮球这件事他上次已经看出来了,但问题是,这死丫头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居然还是一个初中生小屁孩?!
??那这么多天,他竟然对一个初中生小屁孩……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三井寿在心里对自己又唾弃又恶心。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再睁眼时,他躺回了自己公寓卧室的床上,手里还攥着上次玲奈消失时抛给他的那半块玉。
??是梦吗?
??三井寿把那半块玉放到眼前端详着,心里对玲奈年龄问题的纠结不自觉浮现出来。一阵恶寒,三井寿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把那半块玉丢进了床头柜里,郁闷又纠结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明。
??第二天,他顶着一对熊猫眼刚进学校大门,就听见足球部的几个学生在聊天。
??“听说篮球部的人今天又去比赛了诶。”
??“诶?去年他们不是一轮游吗?今年居然坚持到现在啊?”
??“不清楚,好像今年是因为来了很厉害的新人,篮球部的实力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三井寿脚下一顿,直接转身向学校外面走去。
??“那个……好像是我们班的三井诶。”刚刚说话的足球部学生之一瞥到三井寿的背影,有些惊奇。
??“是那个拒绝了海南跟陵南,以特招生身份进来的三井吗?”
??“没错,就是他。”
??“我记得他好像也是篮球部的吧?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良啊?”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中间受过一次伤,出院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学校里看到他。再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好奇又畏惧,或许还带着一丝丝对模范生堕落窥伺的八卦,就像惹人厌烦却驱散不了的漫天蚊虫,在空气中向四面八方蔓延。
??赛场上——
??那个小个子后卫速度极快地断球、传球,虽然不是得分主力,却让湘北的队员们都十分依赖他。赤木的球技跟刚入学的时候相比,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已经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中锋了。连向来表现平庸的木暮,都能在场上跟赤木打出堪称惊艳的配合。
??所有人都在成长,那个曾经被他们寄予厚望,发誓要带领他们打进全国大赛的三井寿,好像已经被遗忘在时光深处——是啊,这一切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三井寿往下紧了紧那顶能遮住他面孔的脑子,转身离去,带着深埋在心底的憾恨与绝望。
??确认自己和玲奈一样发生了超自然现象的时候,是接下来的夜晚。
??他这次出现的地点是在医院。人群来来往往,带着医院特有的焦虑和紧张。而那个向来气定神闲的女孩子,此刻正坐在精神科病室的长廊上,一身颓丧。
??忽然,病房里传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群医生和护士涌进了那个房间。一刻钟过去后,一位身穿灰色套装、面容清丽却十分憔悴的日本女人,跟着医生和护士们走了出来。她送走医生们之后,径直向玲奈走来。
??“您好……”向来跟个霸王似的玲奈此刻在女人面前小心翼翼,甚至说话都有明显的紧张,“阿遥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剂之后睡过去了。”女人勉强笑笑,“你是阿遥的朋友玲奈吧?我听阿遥说过你。这几天你陪在医院里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如果阿遥清醒过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很自责。”
??女人的一番话让玲奈歇了想继续在医院陪阿遥的心思。她默默地向对方鞠了一躬,慢慢地朝医院外走去。
??围观全程的三井寿见状赶紧跟了上去,直到跟着玲奈进入一个公园里,看到她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抽出一根来准备点上。
??“喂!初中生小鬼抽什么烟!”三井寿忍不住开口斥责。却没想到,他以为看不见自己的玲奈却转过头来,冷冷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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