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腐烂的草莓味

月末考核后的第三天,我依旧保持着加练到凌晨的习惯。深夜的练习室有种奇特的魔力——当整栋大楼陷入寂静,只剩下镜中的自己与音乐相伴时,那些白天被紧张感掩盖的细节,会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Cherry》的旋律第无数次在室内回荡,我对着镜子反复调整手臂角度。金老师说得没错,我的wave确实少了五度的延伸。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还在纠结那五度?”

我猛地转身,只见音响控制面板前站着韩雪英。她穿着oversize卫衣,手里晃着一罐蜜桃味电解质饮料。

“你怎么来了?”我按下暂停键,接住她抛来的饮料,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

“B组加练刚结束,”她在我旁边盘腿坐下,“看到灯还亮着就猜是你。”她歪头打量我汗湿的练习服,“金老师不是说你通过考核了吗?”

铝罐在掌心凝结出水珠,我盯着地板上那滩汗渍:“通过不等于合格。”我刻意模仿金老师的严厉语气,“差五度,就是完全不同的舞蹈。”

韩雪英“噗嗤”笑出声,随即又捂住嘴:“天啊,你学得太像了。”她擦掉笑出的眼泪,“不过说真的,你进步确实吓人,上周还卡在基础动作,现在都能即兴改编了。”

“多亏权顺荣哥的指导。”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韩雪英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八卦雷达瞬间全开。

“哦~”她拖长音调,“所以那些传闻是真的?A组的权顺荣每晚都来给你开小灶?”

我的耳根突然发烫:“他只是……碰巧遇到我练习。”

“得了吧,”韩雪英做了个夸张的翻白眼动作,“A组在三楼,谁会碰巧天天往地下层的C组练习室跑?”她凑近我,压低声音,“不过你要小心,B组已经有人传闲话了。”

饮料罐在我手中被捏得发出轻微变形声:“为什么?”

“因为你同时引起了韩社长和权顺荣的注意啊,”韩雪英的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这可是公司里最危险的两件事。”

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晃,将斑驳的影子投在镜墙上。我忽然想起前天考核结束后,那两个B组女孩模仿我ending pose时的讥笑。

“对了,”韩雪英突然转移话题,“听说A组的出道计划推迟了。”

我猛地抬头:“推迟?为什么?”

“不清楚具体原因,”她耸耸肩,“但今早开会时,韩社长突然宣布要重组出道组阵容。现在A组人人自危,连权顺荣都不一定能保住位置。”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收紧,刚结痂的伤口传来刺痛。权顺荣那晚在天台说的话突然回响在耳边——“如果我能入选最终名单的话”。

“莉西娅?”韩雪英在我眼前挥手,“你还好吗?”

“嗯,”我强迫自己松开拳头,“只是……太突然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韩雪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上个月还说要推十七人男团,这周就变成十三人组了。”

“还有另一件事……”她尾音上扬,像一根悬在空中的丝线,轻轻一扯就能牵出无数秘密。

韩雪英忽然凑近,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神秘地眨眨眼,指尖轻轻搭上我的肩膀,下一秒却猛地收紧手臂,将我拉进一个带着香水味的拥抱。

“听说——”她贴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我们向日葵小姐要换花盆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粒石子,“扑通”一声坠入平静的湖面……

我犹豫地敲下一行字:“恩左先生,安德先生,考核顺利通过!”拇指悬在发送键上停顿两秒,最终还是补上一个克制的感叹号。

消息气泡孤零零地浮在对话框里,三分钟过去,聊天界面依旧静默。我这才想起此刻首尔与佛罗伦萨有七小时时差——或许他们正在秀场后台忙碌,或许正与买手们举杯交谈。

手指悬在键盘上,我又补了一句:“虽然最后失误了,但金老师说我的wave进步了很多。”发送后立刻锁屏,把手机扔进背包最里层。

镜子里映出我泛红的眼眶,韩雪英临走时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向日葵小姐要换花盆了”。她总是这样,扔下一个谜团就翩然离去,留我在原地拼凑碎片。

音响突然自动切换到待机模式,练习室陷入诡异的寂静。我这才发现汗水已经浸透后背,布料黏在皮肤上像第二层桎梏。

背包里传来一声微弱的震动。

我几乎是扑过去掏出手机,却在看到通知栏的瞬间僵住——不是Kakao Talk的回复,而是公司群发的日程变更通知:“明日早课取消,全体练习生9:30在3号会议室集合”。

指尖划过屏幕,日期显示明天是6月30日——季度评估的最后一天。通常这天只会公布考核结果,从不会取消早课。我盯着那条通知,韩雪英的话突然有了新的重量。

“向日葵要换花盆了”。

我关掉音响,开始收拾散落的水瓶和毛巾。镜子里的女孩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

凌晨的首尔街道泛着潮湿的霓虹,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宿舍时,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安德先生发来的佛罗伦萨庭院照片,晨光中的柠檬树挂着露珠,桑德趴在树荫下打盹。

“为你骄傲”,简短的附言下方,有个小小的太阳emoji。

我站在便利店门口,盯着那个黄色小太阳看了很久。直到店员探头询问,才发现自己挡住了自动门。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我机械地拿起一盒草莓牛奶结账。推门而出时,夜风卷着传单拍在腿上——某偶像组合的演唱会海报,成员们的笑容在路灯下泛着不真实的釉光。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崔胜澈:“看到通知了吗?明天别迟到,穿练习服就行。”

我正想回复,第三条信息紧接着跳出来:“对了,知勋让你去趟作曲室。”

李知勋?A组的主制作人?我盯着屏幕愣住,手指悬在键盘上不知如何回应。我和这位传说中的“制作人nim”唯一的交集,不过是那天崔胜澈顺口提过的一句“知勋到处找你”。

凌晨1:23分的作曲室还亮着灯,我站在门外深呼吸三次才敢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里面就传来一声短促的“进来”。

推开门时,李知勋正蜷在转椅上啃铅笔头,显示器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音符阴影。他脚边散落着几个捏扁的草莓牛奶盒——和我手里的这盒一模一样。

“关门。”他没抬头,鼠标滚轮“咔哒咔哒”响着,“上个月月末评价里,你给B组写的副歌,”屏幕突然转向我,音轨波浪线像心电图般剧烈起伏,“为什么用减七和弦接属九?”

冷气混着耳机里漏出的电子音在室内流淌,我捏紧牛奶盒,纸盒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那道始终盯着频谱图的视线终于移过来,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露出底下青黑的眼圈。

“因为……”我咽了下口水,“原调的明亮感太像公司模板了。”

李知勋突然笑了,他踢开脚边的空盒,金属椅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知道胜澈哥为什么推荐你吗?”他抓起桌上一沓皱巴巴的谱子朝我晃了晃,我认出那是被制作部打回来的废稿,“这些被毙掉的曲子,全都有同一种——”

窗外传来练习生们的笑闹声,他压低声音凑近时,我闻到他卫衣上沾染的泡面和咖啡混杂的气味。

“腐烂的草莓味。”

他松开手,皱巴巴的乐谱散落一地。我弯腰去捡,发现那些被红笔粗暴划掉的旋律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修改意见——有些字迹潦草到几乎力透纸背,像是深夜焦躁的产物。

“公司要的是新鲜感,可他们连一点腐烂的味道都受不了,”李知勋重新戴上眼镜,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不和谐音,“但你不一样。”

他忽然调出一个音频文件,点击播放。熟悉的旋律流泻而出——是我上个月偷偷塞进公司意见箱的demo,连署名都没有。

我猛地抬头看他。

“这段bridge,”他意见进度条停在某个小节,嘴角微微上扬,“用了变调处理,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像坏掉的八音盒……很大胆。”

显示器冷光映在他的镜片上,我看不清他的眼神。空调嗡嗡作响,草莓牛奶盒上的水珠滑落,在我掌心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明天开始,”他忽然扔过来一张门禁卡,“练习结束后到我这里来。”

卡片划过半空,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再抬头时,他已经转回去对着屏幕,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和一句含糊的嘀咕:

“记得带草莓牛奶……要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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