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人选……”江城子想了想,还是为难地摇摇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选呢。”
“怎么会没有?多少家媒体对她虎视眈眈,只要稍微放出点消息,不管真实还是虚假,只要挑起网友和粉丝的纷争就可以了。”
“这可不行!故意扰乱网络环境,伤害他人情感,这种不道德的事我可不干。”
“是吗?”应觅周笑非笑地看着他。
“但……你为什么这么说?”
“一旦挑起了纷争,双方便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局面争取证据,照片也好,早年的动态也好,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证明自己论点的东西,通通都会曝光出来,而证据越多,条理和逻辑越清晰的一方获胜。粉丝为了维护陈影影,必然会拼命维护,而媒体也会争取到热度而疯狂进行报道和转载,多方势力必然会不断地深挖下去,最后呢……”
“最后呢?”江城子听得入了神。
“你只要选择有价值的东西,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人,就能买到资料了。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这个理。”
江城子听得背后一凉,他刚才还温暖地赞颂爱和幸福,没想到却提出了如此狠招。上一次让他那么震撼的,还是“画皮事件”新闻里凶手的自白:“我曾经为了活下来而不择手段,当时也不过是个幼儿。”
“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样一来,岂不是都乱套了?”
“不会,网络众说纷纭,但现实里终究是一场空,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那么当事人呢?”
“很难受,那些爱她的,以及她爱的人也会很煎熬。谁在这场战争里抗不过,谁就完蛋了。不过对外人而言,这不过是场谈资,即便是加害者,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也能草草了事。”应觅周平静道。
“那你还给我提这个馊主意。”江城子愤怒道。
“如果你有本事直接采访到张洵本人,再结合上面所说的,还怕独家的新闻被别人抢了去?光是头衔就能引爆所有网站了。”应觅周注意到他的表情,但依旧平淡地说道。
江城子抬头看他,舞台光源刚好被应觅周的头部挡住,他背着光,脸部完全被阴影填满,此时他也正低着头看自己,阴鸷的头微微垂下,江城子立马感受到强烈的压迫。初次见面时打定他是不谙世事的富贵公子,看来是种错误。
应觅周也看着江城子,他的脸正对着光。完全显露出来,没有一丝阴影,明亮又快活的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他不禁感到奇怪:“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江城子说道,又悄声嘀咕:“这和网暴有什么差别?”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办法,是曾经有人拿这一招对付我。”他冷笑道,吓得江城子不敢多问,他也不予理会,继续说道:“我再多说一句,当事人会很难受,毕竟**被扒开,会感到羞耻和不适,这是很正常的。但对于记者来说,却是个吸眼球的最佳机会,做不做就看你的了。”他说罢,戳戳江城子心脏的地方,示意这事在考验良心。
江城子确认眼前这个他,才是最真实的应觅周,廖青山的侄子,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这样做,除了伤害到她本人,她的公关团队也会很头疼吧?”江城子明知故问,如果只有陈影影也就罢了,可现在有千姗在,他挺不愿给她添麻烦,增加她的工作量。
“当然了,最忙的就是公关部门了。”应觅周对他的问题感到可笑。
“觅周,好了没有?”远处有空灵柔美的女声飘来,听起来像天使的传颂,也许是剧院过于空旷,产生了回音的缘故。
“对不起,打扰你太久了,你是不是要练习了?”江城子连忙从钢琴凳上起来,自己已经耽误对方很多时间了。
“不会不会,我顺便跟你介绍一下。”应觅周笑道,又朝远处招手:“你过来。”
伴随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黑暗的观众席里走来一个天鹅般的女孩,体态和样貌比一般的女孩出众很多,江城子猜想,莫非是同行的舞蹈演员,亦或是模特朋友?
“我的化妆师,卢思绘。”
应觅周的回答让他有些吃惊。以她的资质只作为化妆师,未免也太可惜了,何况仅仅是化妆师,为何应觅周要特意介绍给自己?于是他顺着猜测,目光自然地落在他们两人的手指上,果然带着相似的钻戒,他方才恍然大悟:“嫂子好。”
“我叫卢思绘。”她笑起来,江城子觉得她的神情和应觅周一样,平静里透着哀伤,像细雪打湿了残梅。
“你快去练习吧,我也要去工作了。”江城子知趣地离开。他确实有要事去完成。初次见到应觅周的那日,廖青山后来给自己留下了新任务:“金鲤路有家专门做摄影的二手店,在36号店铺,你去那里取一架DV机,并把这份资料交给他。”至于交给对方的资料,江城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金鲤路在京林市平南区,距离市区有二十几公里的路程,就算坐地铁也要快一个小时。那里是陈影影的故乡,也是千姗成长的地方。
他于是掏出手机拨给千姗。
“怎么了?”对面传来千姗的声音。
“在忙吗?”江城子刚问出口,立马就后悔,这不是废话嘛!陈影影私自召开记者招待会,作为公关部门的负责人千姗,一定忙得不可开交。
江城子果然听到电话那头办公室闹哄哄的声音。
“不好意思,有点。”对方说着,隐隐传来纸张哗啦啦的声音。
江城子仿佛看到她抽不开双手,用脸部和肩膀夹住手机,辛苦工作的场景。
“我要去平南,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去平南干什么?”千姗好奇起来,那里不仅是自己的家,也是陈影影生长的地方。
“过去拿个东西。”
“我现在有点忙,走不开,谢谢你的好意。”千姗一贯地拒绝他。
“吃了吗?”
“早餐吗?还没有,昨晚通宵做到现在。”
“那我给你点几份早餐,你跟同事们一起吃点吧,待会送到你办公室。你快去忙吧,再见。”他不敢再打扰,第一次主动挂了电话。一想到千姗这么辛苦,自己更不能采纳应觅周出的主意了,还是想想别的出路吧。
江城子从二楼剧院大门离开,走在悬空于公路上的天梯,天街小雨灰蒙蒙地落下,城市上空犹如缥缈着一层薄纱。
他没有带伞,只能小跑到地铁站。
五十分钟后,他到达平南区。
刚出地铁口就感觉到了湿气,雨已经停了,但雾气依旧很重,身上变得黏糊糊的,不干爽,昨晚刚洗的头发摸起来也软踏踏的,大理石墙壁还滴着水。但一想到这里是千姗的故居,他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平南区有“京林小江南”之称,跟繁华的市区比起来,它像是存放已久,被不经意间翻出的古书画,泛出烟笼寒水般的寂静。两旁的老式自建楼鳞次栉比,被电线串联起来,麻雀扑棱地立在上方,唧啾哼鸣。天空像被洗过似的,翠绿的樟树叶结着饱满的小果子,街道一片欣欣焕然,春和景明。记忆里关于温暖和宁静的片段,全部抖落出来。
穿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桥街,就到了金鲤路。江城子顺着廖青山的指引来到店面门口。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您预约了么?”服务生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江城子被吓得一个趔趄往后退,皮鞋踩到路边的小水滩,雨水溅起来打在后脚跟上,顺着脚踝浸入袜子,凉凉地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极不舒服。
“我找你们老板。”他扬起手中的封袋。
服务生像是收到某种信号般,客气地把他请进来,略有歉意道:“老师在吃午饭,能稍微等等吗?”江城子恍然,难怪自己来时闻到各种饭菜香,出门时才十点多,现在已到午餐点了。
“没关系,我坐着等等就好。”
“我给您沏杯茶。”
“麻烦您了。”
江城子闲来无事,上下打量起服务生来,他穿一件黑色的上衣,微卷的亚麻色头发用法兰绒丝带系着,利落地扎在后脑勺,身穿一件黑色的镂空针织马甲,里头搭一件丝绸白衬衫,领口处堆着几层薄纱,袖口也添着褶皱花边,看上去端庄又华丽,虽然生得骨架高大,但看上去很清瘦,男性的庄严和女性的优美在他身上交织体现。加之他身后悬挂着各色电影的场景,竟叫人一时分不清他是画中人,还是现实中人。
江城子不禁笑起来,与陈影影有关的人都是那样神奇,这次调查一定会带来别样的感受。
店里的挂画上,有不少胶片人像和描绘电影场景的油画。
“这些都是老师画的。”服务生见江城子在打量墙壁,主动介绍道。
“亲手画的?”
“是。”服务生笑道。
江城子不是很懂艺术画作,反而对另一侧的人物像感兴趣:“这些都是顾客的照片吗?”
“有些是客片,有些是模特的照片,都是老师自己的作品。”服务生说道,顿了顿他又补充强调道:“都是经过允许才挂上去的。”
江城子的目光落在一张熟悉的脸庞上,是三个女孩的合照。中间的女孩长着普通的脸,过目即忘;右侧的女孩五官深邃,轮廓有明显的异域色彩,虽然素面朝天,但美得惊艳四座;左侧的女孩则沉默可掬,温润古典,眼框处像兔子眼一样微微发红。下面手写着拍摄时间:2017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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