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姑盼城接壤的孤邙城池,名为连山城。
连山城靠海,但去往连山城的路上依旧是群山白雪与枯木。这是塞外冬日最常见的风景,连绵不绝的山郁郁,冰封的河水冷硬,卷着落雪的风刺骨。
孤邙人见惯了这一切,也无法自这死气沉沉中品出什么美。于护送公主的孤邙士兵而言,这一切景致远没有这位温暖南方来的公主要吸引人。
没有士兵不好奇这位大梁公主。
毕竟他们的王上可是将所有本该继承的妃嫔统统拒绝,无论那些妃嫔的年龄大小、年轻与否,他们王上都只尽孝,为她们养老送终——当然,若是子嗣还活着的妃嫔,还可以与自己的子嗣住在一起。
这个政令也算仁政,本没有掀起什么波澜。直到王上选择继承那位中原来的和亲公主。
王都现在还在乐此不疲的讨论这位中原公主。他们都认为这应当是位顶顶美丽、顶顶仁善的公主,才能凭借魅力嫁给他们英勇无双的王。
大部分孤邙士兵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期待这位中原公主许久,而这位中原公主亦没有让他们失望。
纵使惊鸿一瞥,他们尚未看到公主殿下藏匿于皮肉下的仁善心灵。但那一如他们猜想般顶顶美丽的皮囊,也足以让他们笑容满面。
他们王上的妻子,果真是世间最优秀的人!
……
红日高升。
两座城池相距不远,无需快马加鞭,姑盼城到连山城也仅有约一个半时辰。
连山城是一座不同于姑盼城的大城。
而一如所有的孤邙城池,连山城的城门高耸巍峨,似是孤邙国土上经久不化的冰雪造就,处处携着冷意与凝肃。但今日,这座高大的城门上却悬满红色丝绸,光彩夺目,仿若冰原之上燃烧的火焰。
天光卷着刺目的红,顺着被北风撩起的车帘,闯入花韵之的视野,令他的心跳渐渐快如擂鼓。
“咚——”
大鼓声落,马车停在了风雪中。
脚步与马蹄声由远及近,先是一阵孤邙话的交谈。
听语气,应是下属在向上官汇报什么,且他们的用词有些少见与拗口,于初学孤邙话的公主并不友善。但仍隐约听出“王上”与“公主”二词的花韵之无声侧目,看向车帷。
“公主。”
谈话不知何时结束。
突兀响起的大梁官话熟稔,听不出任何异样。但那陌生的声音却令花韵之莫名难安。
公主没有回应。
车外的男人开始靠近。
皮靴声声落地,来人站定于车旁。指尖探入车厢,撩起车帘,晴光吞噬晦暗,将公主拥吻入怀。风雪中,逆着光的男人一袭孤邙形制的大红礼服,肩批雪狼长尾,高鼻深目,生的一幅孤邙人的样貌。
他对花韵之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武人的手。许是长久的舞刀弄枪,那只手有些隐约的畸形与扭曲,不少地方都布着疤痕与老茧,带着血与风沙浸染出的痕迹。
耳畔被心跳声充斥,隐约猜测到男人身份的公主注视着那只狰狞的手,指尖迟疑。而似乎是察觉到花韵之的恐惧与犹疑,身前的男人轻牵了牵唇角。刻意放缓的中原话字字清晰,男人念出了公主的姓名。
“花迟,莫怕。”
纤弱的身躯猛地僵住。
在深宫中算不得得宠的公主虽十三岁获得小字,出嫁前获封长乐公主。但在大部分时间里,花韵之都被称——十三公主。
……花迟。
这是公主的闺名,也是极少有人会唤的姓名。
心脏似乎漏了一拍,确认了男人身份的花韵之颤抖着垂下眼睫,唯有低低的声音溢出唇间。
“……嗯。”
那声过分低的回应几乎要散在风中,但男人却没有错过。
“你是吾妻。”
公主的指尖猛地收紧,而孤邙王的声音极缓。
“我会敬你,爱你,一辈子。”
王说。
……
海东青在笼中不安地扑扇着翅膀。
于独孤朔那双似狼般的灰蓝色眸子注视下,怯怯的公主终是抿起了唇。
敬他?
爱他?
一辈子?
这无疑是沉重的许诺,却带来无尽的荒唐荒谬感。溢满心脏的不安令花韵之一时失语,只愣愣地注视着那只骇人的手。
他似乎并不是在说笑。
恍惚间,意识到新王正在紧绷躯体的花韵之掐住掌心。
平心而论,花韵之不信这个许诺。且不论孤邙王所言所语下真正的所思所想,光是人心便易变。
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天长地久草草收尾,多少爱恋真心变作他们自己也不认得的模样。身为皇嗣,深宫中长大的公主见惯了许诺,也见惯了违背与披着情爱皮囊的利用。
他不会信这位孤邙王的话语。
但他也不能拒绝孤邙王的示爱。
蜷起的指尖似乎颤了颤,随即缓缓松开。额前流苏晃动,在日光照耀下光彩夺目,却没有分走半分男人落在公主唇角的目光。轻轻牵起的唇角温婉,那抹过分清浅又动人心魄的笑蓄在公主的唇边,令男人的心跳停滞一瞬。
“……王、上。”
生涩的孤邙话挤出唇间。
纤长的鸦羽轻抬,密棕色的眸子粘稠,好似温润的琥珀。
公主将手落在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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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代崇徽公主意》唐·李山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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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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