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关掉了,病房里黑下来。暗淡的光线中,陈昭昭心头的决定却亮起来:她必须弄明白这件事。
她安顿好米久,立即动身直奔地幔层电厂。她不容置疑地召集田主任和几个技术工人,来到那堵不对劲的金属墙之前。
“切开它!”她决绝道。她必须看到真相,无论多么刺眼。
田主任鬼鬼祟祟地摸向通讯器,小动作泄露了他的惊慌。
陈昭昭锐利地说破:“要通知米明澈?你倒是很忠诚。”
田主任像摸到烙铁般缩回了手,脖子缩进衣领。
电弧切开合金,一同撕开的还有精心装扮的谎言。黑洞洞的管道口露出来,隐约传来的嗡鸣听起来像充满恶意的窃笑。陈昭昭将摄影机器人放入管道,左臂屏幕随之传来画面,机器人爬入漫长的黑暗。
“田主任,”陈昭昭冷冰地问:“压力测试的平滑曲线是真实的吗?那些电能去了哪里?前几天电厂突然全局供电提峰,峰值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层级,那些电能又去了哪里?”
田主任额角冒出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陈昭昭逼近一步,语气越发冰冷,“别以为不说就可以讨好米明澈。我一样可以处理掉你!”
田主任慌忙摘下眼镜,低着头只顾着用衣角反复擦,几乎带上了哭腔:“陈博士,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就是个打工的……”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有了光亮。陈昭昭的注意力集中到左臂上。很快,那光逐渐扩大、驱散黑暗,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能源发射口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像一只蛰伏在深渊里的巨兽,贪婪地张着嘴巴。
这恐怖的深渊巨兽的侧面,有一行高亮的蓝色数字,醒目地提示着:生物识别倒计时,米久,心跳……血压……视网膜图谱……
陈昭昭的世界迅速褪去颜色,血气翻涌上来,耳中充满尖利的啸声。她扯住抖如筛糠的田主任的衣领,逼问声嘶哑到破音:“这些你都不知道?啊?数据平滑了——那些电能都流进了这张嘴里!你们管这玩意叫什么?这里存了多少电力?够不够轰碎全世界?我要毁掉它!这种怪物不该存在!”
一只手突然握住陈昭昭的手腕,强硬地掰开她紧攥的手指头,将田主任的衣领扯出去。米明澈不知何时站到了陈昭昭身边。他一个眼神扫过,无声喝退旁人。他握着她的手腕笑道:“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别为难工人,我来解释。”
田主任和工人们像一群受了惊吓的田鼠,一股脑跑掉了。只有陈昭昭,惨白着脸,眼中充满怒气,死死盯着米明澈——这张英俊的、令她倾心的面孔到底掩盖了多少狰狞的想法?每天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米明澈钳制着陈昭昭的挣扎,将她两只腕子都牢牢抓在右手里,空出左手轻轻安抚她的后背,话语带着得胜后的悠然:“今天的庭审很顺利,峰回路转,满月死定了。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昭昭,你高兴吗?我帮你订一套新首饰怎么样?”
陈昭昭从米明澈的脸上看见了谎言、控制欲,还有为了“掌控”可以践踏一切的可怕意志。曾经的爱恋、信任、温情,在这一刻彻底焚毁,灰飞烟灭。
“你设计这东西干什么?毁天灭地吗?”她厉声质问,说得又快又稳:“你居然把它藏在我眼皮底下,用我造福人类的理想粉饰你这个吃人的怪物!用我的技术当炮管,用我的儿子、你用阿久当引信……你听见他心跳声时候,想的是不是那颗心跳得够不够快、够不够给你的这个怪物充电!”
米明澈被问恼了,声调拔高,打断她控诉:“它能让所有人都战栗!恐惧到不敢碰你们母子一根头发!什么道德、底线、善良、福泽世人,都是狗屁!都是给自己锁上的枷!唯有恐惧才是悬在人头顶的利剑!我早就该把它亮出来,让所人都瑟瑟发抖地跪在我脚下!跪下来或者死亡,但凡脑子没坏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我要和你离婚。现在、立刻、马上!”陈昭昭猛地甩开米明澈,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她挺直了脊背,带着宁折不弯的气势,一步步踩碎过去那些温情的幻影。那个她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完美的家,在她身后轰然倒塌。
刺鼻的金属灼烧味道尚未散尽。陈昭昭解决离去的脚步声还回荡着。米明澈脸上愤怒和惊恐凝固了一瞬,之后便如潮水般退去。他回到了平静里,但脸上没有挂出平日常见的温和笑意。他冷冷地凝视着那个管道洞口,满是厌恶。
他拨通话给田主任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田主任,带刚才的人回来。把这面墙封死,三层叠加焊接,今天下班前完成。然后你们到我办公室来,我另有任用。”
他要把这几个知情者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不能泄密的岗位。这附近的监控要删掉,他不允许有人窥见他是失控的样子。
对了,还有一事——米明澈又拨给了安全中心的工程师,“从此刻起,工厂底层通向零号机的走廊划为S级禁区。进入权限需我本人一次一批。陈昭昭博士的所有关联权限禁止进入该区域。”
还有,他要专业人员清除陈昭昭的所有云盘文件、黑进昭昭的私人系统删掉本地记录。他要她无法保留任何证据。这个时候,他承受不起陈昭昭的背刺,她乱说话会把他们一家三口送上断头台。
信任?信任的代价就是满盘皆输。人,果然不能有丝毫心软。
一切安排妥当,米明澈登上飞行器。法庭上那场精心策划的胜利,此刻已被电厂这场雪崩般的变故彻底掩埋。返程途中,他坐在密闭的舱内,对着镜面仔细地重新打好领结,一丝不苟地抚平衣领的每一道褶皱。他需要一个全新的方案来修补这个濒临破碎的家。此刻去追昭昭?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在理念之争上,她固执得像块顽石!唯有阿久,是她心底最柔软、最无法割舍的软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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