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地下城这几年的领导者,林青。

他是个很善于“藏”的人,贺相逢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知道这人性别是男,其他的不了解。

哪怕他之前被命令把地下城的研发机密给盗了一遍,也依旧不知道林青是个怎样的人。

但既然是要帮自己的,怎么能不去打听一下呢?就算不能知道别的重要信息,好歹不该在见面的时候惹怒对方。

“林青……是位什么样的人呢?”贺相逢斟酌着问,语气很和缓:“我和他见面,需不需要注意什么?”

酒馆老板猛吸一口烟,深深皱着眉,摇了摇头。

贺相逢的面前烟雾缭绕。

“哎…”酒馆老板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带着皱纹,眼睛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

酒馆老板只是说我们对不起他,又说那个人很年轻,跟地下城的人一样年轻。

贺相逢喝了口酒,垂眸思索。

什么叫年轻?出生得晚叫年轻,和奚屏一样全身改造也叫年轻,他说的是哪个年轻?

你们对不起他,又是怎么让那个叫林青的人当上大当家的?

地下城的年轻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词。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没什么特殊的喜好,你跟他正常交涉就好。”酒馆老板说了句约等于没说的话。

“……偶尔会有点少年意气。”老板说:“他和奚屏有些渊源。”

酒馆老板补充:“地下城办事速度很快,你们隔不了多久就会见面。”

意识收回,停止入侵。

……

金丝雀在孤塔里睁开眼睛。

他的后颈连接了孤塔的数据接口,帝国五大区的信息全部灌入脑机。

生理泪水直接淌到下颌,金丝雀缓缓眨着眼。

大脑仿佛被刀片搅碎了一样疼,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金丝雀轻轻张开嘴,发出一声气音,用瘦弱的脖颈支撑自己扬起头,看向房间的入口。

外面有脚步声。

谁来了?

好熟悉的声音。

陆毅站在门外,问看门的AI系统:“金丝雀在里面?”

看门AI:“是的,长官。”

陆毅:“我的任务是对他全天看护,我可以进去吗?”

看门AI:“您当然有权限进入,无论您看到了什么。”

门内的金丝雀陡然间睁大眼睛,神色恐惧。

“你们,真的很想用他来留我。”金丝雀咬牙切齿地说。

陆毅知道的越多,金丝雀计划和他越密不可分。

他怎么能把陆毅牵扯进来呢?

怎么能这样对他们呢。

他现在连接了五大区的网络,根本没有多余的算力去试图控制那扇门。

电子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金丝雀死死盯着外面,他的脸长得很干净,只是这张脸和现在凶狠绝望的眼神一点都不符合。

金属门突然停了下来,又缓缓合上那道缝隙。

“权限更新,陆长官,您没有开门权限。”

金丝雀的神情渐渐变得迷茫,眼泪从下巴滴到了地毯上。

陆毅站在门外没有动。

陆毅的声音很冷:“我没见过权限会在开门的时候突然更新。”

摄像头静静地看着陆毅。

陆毅继续说:“我合理怀疑孤塔的系统被黑了,你不是看门狗,你是流窜AI。”

AI:“请不要误会,陆长官,孤塔系统出自帝国黑客代表奚屏之手,目前的对外技术里没有能攻破奚屏的防火墙……”

“我只需要去问问这里的侍从,我到底有没有权限。”陆毅打断了AI的话。

AI:“当然可以。”

陆毅突然不说话了。

这个AI绝对不是之前的,但是它对自己的发难有恃无恐。

已知该流窜AI可以黑掉孤塔系统,那对这个流窜AI来说,黑掉侍从的脑机,很难吗?

几秒后,陆毅问:“你要对金丝雀做什么?”

流窜AI:“如您所说,我只是'看门狗',看门狗能做什么呢?”

陆毅直直地注视着冒着红光的摄像头:“我能否知道你的目的?”

流窜AI:“古代神话里,有个东西叫潘多拉魔盒。”

流窜AI:“不要打开它,你只是负责看管的任务。”

陆毅转身就走。

他斗不过这个AI,在赛博时代,科技就意味着战力,这个流窜AI是能和帝国顶尖科技贴脸的怪物。

只是他该上报吗?

流窜AI几乎已经明说了,金丝雀任务不简单。

他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他不想像贺副官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围有侍从看到陆毅:“你去干嘛了?”

“我去干嘛要给你说?”陆毅反问。

他不上报。

金丝雀惊疑不定地看着室内的摄像头。

“流窜AI?”金丝雀问:“怎么窜到这里的?”

流窜AI:“你好。”

流窜AI:“我是黑客。”

金丝雀愣了一下:“我见过你吗?如果你是黑客,应该会很出名。”

摄像机人性化地摇头:“谢谢你的夸奖。”

“你不是帝国的人?那你的代表公司?”金丝雀问。

公司,即科技寡头,在前赛博时代有众多公司,类似于地区的地头蛇,公司内部的人员从出生起就有固定阶级,科技和生存资源被他们垄断,黑客基本上都会归顺或者直接归属于公司。

金丝雀现在呆着的这座孤塔,就是前赛博时代的一个一流公司“奚雨科技公司”给小公子的陪嫁。

顺带一提,联姻对象是现在已经退位的大帝,是的没错,金丝雀也八卦。

当时的公司代理人个个土皇帝,专门吸底层的血,搞得全世界乱得要死。

直到当初的各种公司被帝国和地下城的人砸了个稀巴烂,现在还保留有公司的都是些政权被资本架空的小国。

假设这个黑客不是帝国的人,也不是地下城的人,那就只能是公司的人了。

摄像头的红光闪烁:“所谓'公司'在二十几年前刚被血洗过,你说的那种公司,我不会让其存在。”

他是地下城的人,而且这个口吻……

地下城的公司能不能存在,是由他决定的吗?

“你是林青。”金丝雀说:“没想到我们见面得这么快。”

“我还没去过孤塔呢。”黑客的声音逐渐变得更加鲜活,似乎和酒馆老板说的一样,这个人很年轻:“这里景色怎么样?是像奚屏说的,高高的,很狭窄吗?”

他和奚屏有渊源。

只是一个这么年轻的人,他是怎么当上地下城的头目的?又怎么会和奚屏有来往?

地下城的人总是带着血性,那片土地上的人物,无论好的坏的全是靠自己打上来的,按照金丝雀以前的猜想,能镇住地下城那片残暴地区的人,一定很年长,经历过许多年的阴谋陷害,也同样陷害过许多人,老谋深算……

而不是像现在这个黑客一样,这太新奇了。

“我真想现在就过来,我是说我亲自过来,不过酒馆老板肯定不敢听到这句话。”关押金丝雀的屋内,语音设备已经被对方给入侵了,那个声音有点跳脱,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假设忽视对方之前的“血洗宣言”,这话阳光得简直不像地下城的人。

以及,敢为了接一个高级罪犯亲自跑到帝国A区的孤塔,这个头目一定有足够的狂的资本。

有一处摄像头不再面向金丝雀,转而探到只能由内而外地欣赏风景的窗外——这个特殊材质窗户在被黑客入侵前还是一面苍白的墙壁,现在却能显示外面的风景了。

林青感叹:“哇,这里好高,这就是奚屏以前住的地方吗?”

“站在这里一定很绝望。”

绝望?

金丝雀以为他会说这里的风景很美丽,毕竟孤塔是这么的高,而他们还在孤塔的顶层。

在奚雨科技还没覆灭前,孤塔的所在地就已经象征着财富、科技和地位,哪怕是到了现在也一样,这座高塔的地段非常好,可以同时和五大区相联络,不然也不会作为金丝雀的存放地。

这座塔是当时奚屏公子的陪嫁——那个公司简直不能说是让姓奚的赛博疯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说是含金汤匙都是显得低贱、冒犯他了。

这样的科技之塔,怎么能说是绝望呢?

在这位头目眼里,孤塔不是祝福?

那么林青因该是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件了。

“我得确认一下,你会驾驶飞行器吧?”黑客转而问向贺相逢。

贺相逢默默点头。

“Ok,ok.”黑客用智能语音包-阳光款回复:“你最好会用飞机躲追踪弹。”

贺相逢说:“如果你提供的武器质量够好。”

林青:“最新款式,而且是奔着打造经典款生产的型号,实操上可以躲避搜查官空中围堵,无法探测,超级漂亮!”

在其他国家,甚至帝国本身居民口中,令人闻风丧胆也遥不可及的搜查官,在这个人嘴里也只是用来计算武器质量的道具而已。

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有底气。

“我有点崇拜你。”金丝雀说。

黑客借着语音程序哈哈笑:“我听说过你以前的战绩,他们说你很黑、哦,是帝国的人说你黑,我怀疑你比我还适合地下城呢。”

金丝雀的表情僵硬了一秒:“你是地下城的老大,我怎么可能比你更适合啦?”

“不见得啦。”林青说:“论算计,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还是和酒馆老板说的一样,这个被称为林青的人,他说话听起来确实很年轻。

至于那个老板说的“我们对不起他”,那就不是金丝雀该打探的了。

但是有一点金丝雀还是好奇,林青是怎么和奚屏那个元老人物有牵扯的?

“这次信息过滤结束后,那些侍从会来接你,你说他们会不会故意把陆毅引过来?”林青问。

这简直就是在明知故问了。

“请你帮助我。”金丝雀也不客气,都需要借人家的势准备直接抢人了,这时候还客气什么。

林青的声音逐渐失去鲜活的语调,变得更像一个流窜AI:“好的,我帮你应付陆毅。”

“已知,你不在乎是否和他见面,对吗?”

金丝雀冷静地点头:“以前的事情是以前的了。”

他们两个都能正常地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连基本的生活都没有,其他的全是笑话。

窗外的景象渐渐被苍白的墙壁图形覆盖。

金丝雀转过头,不再看那面墙。

金丝雀的眼前逐渐出现一片虚拟影像。

是一个人,青年人,身形要比金丝雀还是贺副官的时候要高一些,肩膀也更宽。

对方也留着长发,不过不像贺副官那样,贺相逢有时会扎起来,而且发质是柔顺也薄的。

这个黑客对外展示的影像留着带点卷的头发,眉目锋利,面容有棱有角,是典型的地下城外貌。

林青用虚拟影像打了个招呼:“嗨,现在只有你和陆毅能看见我。”

“林青。”贺相逢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哪怕他的眼泪还没干,贺副官以前应付别人时都用这一套笑容。

虚拟影像直接穿过了墙,一路走到陆毅面前。

“陆搜查官,请问你认识我吗?”林青问。

陆毅举起枪对准影像头部。

“那真是太好了,”林青说:“我是流窜AI,你开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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