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周然看着眼前的银刃。
她的头发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虽然看起来虚弱不堪，但她身上那股冷傲的不屈，依旧没有完全消散。
即使被束缚，银刃的存在依然像一把出鞘的刀，锐利，充满杀意。
“你在等什么。”
时邈的声音冷冷传来，打破短暂的沉默。
“我说，杀了她。”
寒光透过凛锋刃的刀身，映照在周然那张淡淡的脸上。周然的目光在银刃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时邈大人，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
周然缓缓开口，声音柔和，
“银刃是暗影帮的人，虽然她等级不怎么样，但您知道的，我和她之间多少还有点旧交情。您要我亲手杀她，这之后，我可就不好在外面行走了。”
他语音轻柔，却仿佛在沉寂的空气里投下了一枚石子，激起一圈圈细小涟漪。
时邈目光如刀，锐利地注视着他。
“交情？”时邈的声音低冷，笑了一下，“你似乎忘了自己的立场，周然。”
周然没有立刻答话，反倒是抬手擦去额角的灰尘，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无辜与楚楚可怜的意味，仿佛真的陷入了某种两难的境地。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精致，此时那似真似假的表情，更显出一种无法忽视的迷惑性。
一旁的庞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这个周然对我就那么凶？对伊瑟尔大人就那么好？
“您说的对，我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
周然柔顺道，
“我只是觉得但现在杀了她有点可惜……也许我们可以从她身上挖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毕竟她在暗影帮的地位不低。”
时邈没有立即回答，脸上依旧冰冷。他静静地注视着周然，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整个人像是凝固在了空气之中。
沉默在两人之间逼仄的空间中蔓延。
时邈的指尖微微敲了敲，整个人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周然的话。
周然没有回答。他知道，这种时候反而不能显得过于急切，他反倒是更加放松了些。
庞仆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开口：“周然，别废话了！伊瑟尔大人已经命令你动手，你不解决她，我就解决你！”
周然的脸色微微一沉，眉梢一挑，眼神瞬间转冷。
“庞仆，”周然勾了勾唇角，“伊瑟尔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要随便插嘴，不懂么？”
他看向庞仆的瞬间，气势仿佛变了，仿佛刚刚那个能用挥手一把火烧死一片玩家的他再度回归。
“你真的觉得你解决我，会比解决她更简单？”周然笑道。
庞仆被这冷冽的气势逼得一滞，嘴张了张，却没有再出声。周然的气场瞬间消散，他又缓缓转过身，换上一副无辜无害的表情，
“你知道的，伊瑟尔大人，我当然不会违背您的意愿。”他语调低沉柔和，仿佛专门哄人般甜腻，但这甜腻背后，却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狡黠。
时邈微微皱眉，他的目光入刀，像是要把周然剖开。
“不过。如果您真的坚持想看，我当然愿意代您动手，只不过，我担心暗影帮未来太过掣肘。”
周然微微垂下眼眸，苍白的脸上落下一丝阴翳。
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但也不能让时邈看出他在拖延。
他需要让时邈相信，这一切，都是在为他考虑。
“你我会在乎暗影帮的报复？”时邈停顿了一下，失笑道。
他沉默地注视着周然，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四周的空气愈发稀薄。
正当这时候，周然的眼底的蓝色微微一闪，外面传来的轻微声响，打破了这片沉默。
那是变种人接近的声音，周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和机械运转的低鸣。
终于来了。
周然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笑意渐渐从他眼底淡去，目光变得冰冷而果决。
“既然您想看，我当然不会让您失望。”
他轻声说完，手中的凛锋刃微微一震，刀锋上的寒光，在昏暗的空间中闪烁，仿佛带着嗜血的渴望。
手中的刀刃随着周然的呼吸微微震颤。那股虫系基因碎片的能量在他的体内涌动，仿佛无数触手，从他的血管探出，逐渐生长到刀锋，侵蚀着他的理智。
周然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用时邈能够听见的声音道：“银刃，对不起了。”
他的动作优雅流畅，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歉意，但眼底却透出一股嗜血的兴奋。
时邈站在一旁，眼神微冷，仿佛正在等待即将上演的好戏。
就在凛封刃即将刺入银刃皮肤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刺耳的破空声突如其来，带着狂暴的红色光芒如飓风般卷向周然的刀锋，
一只弓箭裹挟着巨大能量，狠狠地撞开了周然的凛逢刃，鲜红色的潮水将周然整个人震得后退了几步，刀刃剧烈颤动，几乎脱手而出。
“是异常调查局！”庞仆大喊出来，“是林允熙！”
周然的眼底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狡黠。
时间卡的正好。
这才是一出完美的好戏。
既能让时邈相信他，又能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能力。
庞仆的话音还未落下，空气的氛围骤然紧张起来，周然和时邈同时向入口方向看去。远处，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如同跳动的火焰。
林允熙手持长弓，红发在风中摇曳，身后的调查局成员正迅速降落，包围了这片迷雾般区域。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刚刚那一道划破迷雾的能量，像是给他们打了一个标记。
周然说的没错。
林允熙皱了皱眉。
如果没有人引导，异常调查局恐怕连污染物的撤离地点都找不到。
“这么快就来了。林警督。”时邈轻哼了一声，脸色依旧冷傲从容。
“你们连祁家的事情也要插手么？”
伊瑟尔轻轻一笑，声音不急不缓，像是脑海共鸣一般，隔空传进了所有人的脑中，
“林警督，今天来得够早。我还以为林家和祁家势不两立，我帮你破坏了祁家的小生意，你还应该感谢我呢。”
“什么祁家林家的，你不要扰乱视听。我今天是作为异常调查局警督来的！”林允熙年轻的脸上浮出一丝厌恶。
时邈的轻笑声出现在所有人脑中。
林允熙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她的目光犀利如刀，手中的弓箭再次拉满，周围的调查局队员目镜上蓝光闪烁。
“夜魇，别再玩这种把戏了。”
林允熙的声音决绝，
“你要在迷雾里躲一辈子？我今天来，就是要了你的命。”
她话音未落，周围的异常调查局成员已经迅速就位，所有的枪口和光刃同时锁定了这片区域，蓝色的光芒在每一个队员的目镜上闪烁，宛如一场无声的风暴即将爆发。
“又想杀我？”时邈轻笑了一声，“这句话我有点听腻了。”
林允熙狠狠地瞪了那迷雾一眼。
“这一次不一样。”
蓝光在她的目镜上如波纹般闪烁，内部指令下达成功。
异常调查局的队员们迅速响应，义肢和外接骨骼嗡鸣起来，蓝色的光芒在他们手中闪耀，光刃沿着每一个雾气的锋芒流动。
“瞄准凛锋刃的光点。”林允熙下令，
“但不要伤害到我们的人。”
他们像幽灵般悄然靠近迷雾，义肢的强大推进力让他们每一个步伐都迅捷如风。每一个队员都在试图瞄准迷雾中污染物的身影，外骨骼的力量被拉到了顶峰。
包围圈迅速推进，蓝光在迷雾中快速闪动。
“锁定目标，准备攻击！”一名队员发出命令，蓝光在他的光刃上升腾。
他们离迷雾不过几步之遥，然而就在他们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迷雾猛然散去。
扑了个空。
林允熙眉头一皱。
刀刃刺向的不是实物，仿佛整个空间被撕裂，污染物的气息像是化为了虚无。
“什么？！”
一名队员不敢置信的低呼出声，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劈向前方，却只切开了无尽的空气。
就在他们茫然四顾的片刻，黑色的触手般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涌出，宛如毒蛇悄无声息将他们包围。每一个队员都在下一秒被黑暗的力量卷入其中，冷冽的寒意从四肢百骸侵入，令他们的身体一瞬间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惊慌失措地叫出声。
“这……这和以前见过的夜魇的能力不同……怎么回事？！”
林允熙猛地回过头。
与此同时，周然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身体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胸腔内的呼吸微微一滞，视野不由自主抬高。
这股力量并非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亲密的触感，笼罩在周然的周身，能量裹挟着他，没有绝对的锋芒，却不失压迫。
这种感受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绝对的掌控力。
周然眯起眼，四周的光线似乎被吸收了，黑色的雾气缠绕在他身旁，涌动如潮。
忽然，他明白了。
是时邈。
尽管没有看到，但周然知道，是时邈——或更准确地说，是夜魇的能力，在无声无息将他拉进另一个层次的空间。周然的心脏在胸膛中狂跳。
下一秒，耳边传来时邈的声音。
“别动。你不会受伤。”
那声音从他脑海中传来，无法抗拒。
周然凝视着眼前的迷雾。
他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身影。
这是……
夜魇的真身？
很久以后，周然回忆起第一次看到时邈真身。
有人问：能再形容形容那种感觉吗？
周然答：伊瑟尔的话…更像是水。人们渴求它的滋养，又畏惧溺亡……人对夜魇的恐惧，更像是人类面对深海时的敬畏。
有人再问：时邈是水的话，那周老师你是什么？
“这个嘛……”周然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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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游戏第三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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