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八个人的初次交流结束后，赵龙又去见了一楼的一位，这帮人无一例外承诺花大价钱向黑鲨购买配方。
包括一楼的那位。
早在赵龙的计划里，一楼的人根本不配接触到配方，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个二楼的一吆喝，在场的人都知道了配方的重要性。
从九号交易房走出来的赵龙冷冷地向后瞥去一眼，交代守门的感染者：“看住了，别让他们跑了，不听话的就给他灌低浓度的瓦斯。”
他冷哼一声，区区一个A区副检查委员，五千万都给不起，官不大架子不小，张口就要配方。
脑子怕不是到现在还没清醒。
还有那些穿着高人一等皮的老油条，只会用钱砸人，这些人精明得很，一提到跟黑鲨进一步发展就开始回避话题。
截止到目前，他奶奶的一个能成的都没有。
赵龙沉着一张脸走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的人帮他打开门，随行的两个感染者先进门查看，对赵龙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后，他才慢悠悠走进去。
感染者们跟在他的后面，身体作出警惕的姿态，想必是在前面吃过亏。
陆七在客桌一面稳稳坐好，听到门开后抬起头，对赵龙伸手邀请其坐在对面。
张安安习惯性坐在陆七斜后方，不方便当面记录谈话内容，她听得更加专注，一半是出于职业习惯，一半是陆七超常的表现。
张安安很难不去关注陆七的一切动态，现在的陆七和在FMA的气场完全不同。
淡然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举手投足间让张安安有种她很擅长和别人谈判的错觉。
“你好。”赵龙不像几分钟前劝说众人单独谈论配方时面带微笑，他盯陆七的目光带着审视和谨慎，看来是在前面没拿到想要的，还被吹了风。
陆七回：“你好，我是第九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局长，安盛。”
张安安的手不可察地动了动，她想到不久前局长说：“感染者对FMA天生厌恶，使用其他身份更好和黑鲨谈条件。有个人和我的身形接近，他叫安盛。”
这是计划的一环。
不过，张安安还是悬了一口气。
赵龙那双鹰眼没有变化，沉声说：“黑鲨领头人，赵龙。”
现在的他看起来没有出场时和蔼，脸上的刀疤搭配他的面部表情显得整个人凶神恶煞，不好说话。
陆七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赵龙眼皮半睁：“要看安局长自个儿。”没有像那个蠢货一样上来就问配方，赵龙的烦躁压了压。
陆七：“多少钱放我走？你开个价。”
真的是想离开而已？
赵龙颇感意外地多看了陆七一眼，“不多。”目光幽幽看过后排，“一个人八百万。”
倒不是他有意留人，前面的不少位都对赵龙提出了“清洗计划”，这些不同的计划里，只有两个共同点：
一是放走他们自己人，二是杀了其他人，在其他人的范围里，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杀了一楼剩下的两个。
“这是一笔不光彩的买卖，您知道的吧？那就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黑鲨想搭上的线太多了，我是你的话，就会保大除小。”
一楼的人快死完了，赵龙一开始的算盘碎了一半，剩下的两个人对他来说有最好，没有也坏不到哪去。
配方才是他的底盘，不过要是他们俩能开出诱人的条件，自己可以考虑给他们一个活路。
至于最后能不能活着离开，还要看他们的造化。
不过八百万……还没到让他得罪那批人的程度，他说着玩的，配方真要成交，钱少不了他的。就当是个考验，两千万都拿不出来的话，这个人的价值也高不了多少，他也不用浪费时间，直接去前面几间二轮谈判。
赵龙观察面前人的表情，“安盛”略一停顿，很快说：“可以。”
赵龙眼皮向上睁了睁，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实话告诉安局长吧，前面几位，花钱买了你的命，我没答应他们。”他吐出一口烟说，“黑鲨是个讲诚信的组织，你愿意花钱买自己的命，黑鲨就不会再接他们的活儿。”
他身体微微前倾：“三千万，黑鲨不会阻拦安局长离开，不保证前面那些贵人不对你下手。”
陆七顺着他的话：“照您这话，三千万只是免一道锁，我的生命安全毫无保障，我记得他们也在房间里，那里没有黑鲨的人看着吗？”
赵龙微妙一笑：“你觉得应该有还是没有？”
陆七向前靠了靠：“五千万，外加一个您绝对满意的条件，我觉得您不是粗心大意的领导人，所以有。”
赵龙：“什么条件？”
陆七：“感染者。”
陆七起身转向7号和21号，走到她们身后，面对赵龙：“S级感染者。”
7号和21号按照陆七最初的指令，扮演双目无神的感染者，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陆七打了个响指，7号朝赵龙看过去，紫色的眼睛里漩涡轻转。
赵龙恍惚了一下，后面的感染者立刻冲在前面，被他拦下。
他体会过红昤的蛊惑，自己也是A级感染者，红昤的能力对他效果甚微，但这位却能一眨眼对他发动了精神异能。
S级无疑。
黑鲨发展至今，还没有一个S级感染者，愿意抱团取暖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没能力自己开天地的低级感染者，赵龙为此头疼很久。
黑鲨能在感染者组织里拔尖凭的是人头数，可平均能力太低赚的钱没多少，赵龙养活他们还要花一大堆钱。
和很多团体一样，建立初期不挑实力只堆积人数，一旦人数达到一定数值，就开始想走质量路线，把弱者优化出去。
如果有S级感染者加入，黑鲨的实力必然拔高一大截，届时他还可以用“S级感染者加入温馨大家庭”的口号，吸引更多的强者。
不过，一个市场监管局的，哪来的两个S级感染者？
他的心理活动被陆七猜得七七八八，陆七不动声色地看完赵龙的微表情，加量加剂：“经过了FMA的记忆清除，可控性极高，没有情感约束，只会服从指令。”
赵龙抓住一个词：“FMA？”他看陆七的眼神变得阴沉，怪不得能带感染者出来，这小子是FMA的。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感染者顿时警戒，只待赵龙一声令下，异能就会攻击陆七等人。
张安安的心跳加速，脑海里回忆起不久前的讨论：
“拼钱拼不过前面那些人，黑鲨也未必看得上我们给的蝇头苟利，但有一个他很缺且大概率只有我们能满足——人力。”陆七顿了顿，“不过以安盛的职位，无法接触到高等级感染者，想使用安盛的身份，要让他和FMA存在一条合理的联系。”
张安安思索后说：“安盛有个表亲的姑姑在九区日报工作，她来过FMA采访，算吗？”
局长用沉默回答了她。
好吧，张安安注意力集中，想听听局长想出来的合理联系是什么。
她回过神继续认真听。
赵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身体隐隐要站起来，和“安盛”交流的比前面那些人顺利多了，他可以对“安盛”再有一些耐心。
赵龙问：“你和FMA什么关系？”
陆七说：“我给了他们的局长一些钱的关系？”
张安安：“……”她大概明白局长为什么没把“联系”说出来了。
这种拿钱买感染者的话简直在抹黑FMA！顺带还抹黑了FMA的局长……
FMA最差的时候也没卖过感染者，这纯属胡扯，偏偏像黑鲨这样的感染者组织很容易相信这样的理由。
赵龙：“你身后的感染者是拿钱买的？”
陆七：“300万一个，租的，买是不太可能，这些都有登记的。”
赵龙眼珠子转了转：“那岂不是装了定位器？”
陆七：“找个地方拆了不就是。”
话虽如此，赵龙还是想再讨点好处：“这不行吧，带上她们有风险啊。”
贪得无厌。
陆七内心评价道。
陆七叹了口气：“三千万加两个S级感染者，换我和我的助手离开这个房间的自由，我不为难您放我们走，您也抬一抬手。”
赵龙后仰，心里乐开花，不显山不漏水道：“行。”
陆七对后面的张安安点了下头，两人起身往门方向走，感染者提前开了门。
张安安紧跟在陆七身后，心“扑通扑通”跳，7号和21号在沙发坐着，她们现在等于失去了感染者庇护。
“咔嗒”一声。
张安安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她的后背陡然冒出冷汗，无意识地微微加大步子，碰到了在前面的陆七。
手被一点点牵住，张安安恐惧稍稍退却一点，但还是很害怕。
那把对着她们的枪移动到了哪里？什么时候会扣动？赵龙万一真对她们动手呢？
局长捏了捏她的掌心，张安安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那把枪还是在瞄准她们。
她能感觉得到。
张安安用余光去看陆七。
镇定的女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很轻很轻，或许陆七其实没发出声音，只是动了下嘴唇。
张安安却听到了“别怕”。
她们走出了门，但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余光里陆七的表情是那么轻松，张安安不由得分出神去思考：
局长为什么不害怕？
她那么肯定赵龙不会反悔击杀她吗？
“咚”的一声，关门声把张安安拉回来，陆七松开她的手，等待完全离开那扇门后说：“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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