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镜面碎开,我从半空跳到地面。
一只手从身后扣住了我的腰,将我稳稳扶住。
不远处,已经分辨不出形态的白小小,如一堆废弃铁块般堆在白瑾身前。
白瑾跪在地上,垂着头似乎在看白小小,但人已经死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白小小用命跟我换的东西成了毫无意义的遗愿,我也永远拿不到她最后加密的那份关于唐北殷的资料了。
唐北殷的手很不老实,他顺着我的腰划过,自觉主动的拿过我手上的神像碎片,笑眯眯的说:“小霁,干得不错。”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语气让我气不打一出来,我转身,一巴掌扇了过去:“混账!”
唐北殷可能这辈子没挨过这么多打,有点哭笑不得:“祖宗,又怎么了?别总动手嘛。”
四处全是战斗过的痕迹,而唐北殷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
我难以想象发生过什么,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实际上倒没让别人欺负了去:“你杀了他?”
唐北殷有些无辜的摊开手:“是他先动的手。况且他命数已尽,我总不能把他放回联盟修理琉璃器官,让他再不人不鬼的复活吧。”
我被他这轻飘飘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你也知道联盟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又聋又瞎就敢晃到空间站中枢去?”
该死的亡命之徒。
“哎…好了小霁。”唐北殷抓住我的手,蛮横的将我揽入怀中,笑得明艳又带着某种自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身上有些不自然的灼烫,还有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我鬼使神差的摸上他的胸膛,想去触碰先前看到的那几道疤痕,再看看他是否真的毫发无损。
我的手一顿,他锁骨下面的巨大伤疤竟然不见了。
唐北殷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但他只是笑,并未作出解释。
我生疑,想要扒开他的衣服确认。
他抓住了我的手,暧昧地探入我的指缝:“接下来是大人清理现场的时间,景叙在等你,他会带你去设备室开会。”
他明明近在咫尺,我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心跳、听得到他语气中的不着调。
可他还是如同站在屏幕之外一样,只对我输出些许单调的指令,哄骗着我向某个方向去。
他让我无比被动,可我绝不会让他随意操纵我。
我反握住他的手,摸到了他手上突兀的茧:“你以为我是谁?我是星际人类的大决议官,星际纪元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归我管,你再对我敷衍了事、藏头露尾,就不是打你几巴掌能解决的了。”
唐北殷根本没放在心上,按着我的肩笑眯眯的推着我走:“好好好,大决议官,快去工作吧。”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把这人被威胁了一顿,他反而更开心了?
结果在见到季景叙的时候,我冷着脸,唐北殷笑得像花一样。
季景叙一双眼睛不停的在我们之间扫视,确定了老板心情好的来龙去脉,赶紧和唐北殷哭诉工资的事,顺便拍了我一马屁。
“头儿,还是你有眼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决议官不仅有权有势,而且还又帅又有义气呢!”
这马屁拍得我犯恶心,却拍到老板心坎上了。唐北殷大手一挥,让他回实验室等着奖励。
季景叙美滋滋的带着我离开,原本对我的恐惧也基本消散了。
我难以理解这公司的企业文化,困惑道:“你们疯了?”
季景叙一哆嗦,这才冷静下来,如梦初醒的讪笑:“嘿嘿,大决议官…”
我冷嗖嗖的看他一眼。
季景叙偷偷远离我一步:“咳…林先生…”
“我们老大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您是没注意,他要是有尾巴,估计那会儿都该翘到天上去了。”
我艰难地回忆了一会,然后发现:他好像把我的威胁理解成了某种不坦率的关心。
我费劲口舌说的一堆狠话在他耳朵里大概自动翻译成了:“我、大决议官,打你是因为喜欢你,你、老子罩着,懂?”
我是什么变态吗?!
季景叙嘿嘿一笑,又往后挪了一步:“林先生,你不喜欢琉璃器官,我们老大身上绝对没动过。他别看他那样,其实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插科打诨,但真遇到什么事,他只会自己闷头解决,因为他解释不明白…你来之前,他都很孤独。”
尽管季景叙已经尽可能地减少了对我防备,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心有余悸,这种距离感又和他面对唐北殷时的敬畏相仿。
我想起上次和唐北殷一起的晚上,我埋头工作,唐北殷捧着一本比我命还重的书,在月下安静的读着。
他是拥有月亮的人。
而我身在满是噩梦与野兽的丛林里,必须有一双比它们更阴狠的眼睛。
他遥不可及,我恶贯满盈。
我们殊途同归。
季景叙带我回到了那个有屏幕的房间,去房间后面鼓捣一地五颜六色的电线。
我拿出唐北殷给我的老年机,里面的像素包子好像睡着了,安静的靠着屏幕边缘。
我晃了晃手机,包子的小图标就从右边滑到了左边,脸着地,似乎还摔得不轻。
我起了玩心,拿着屏幕上下左右的晃,直到眼前的大屏接通,包子一脸备受折磨的表情出现了。
“林先生,我们很忙,请不要再玩我的分身了。”
我好奇:“你怎么进来的?难道还能带着部分通感嘛?”
包子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情绪稳定得让我羡慕不已:“改装的人为了满足您的恶趣味,顺便还把贪吃蛇的部分状态连接到我的身上了,你不太会玩那种游戏,请不要把我的分身当成电子宠物胡乱喂食。”
我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我不会?下次就通关给你看。”
包子没回话,定定看了我一会,我知道他身边来人了。
我敛起笑容,往椅背一靠,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机械播报声音:“大决议官,请让闲杂人等离场。”
季景叙用手背搜了揉眼睛,十根手指捏了八根五颜六色的线,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看起来这东西会用的人不多,而季景叙为了完成程序,虽然做出来了一堆bug,但这个程序没有这些bug就无法运行。
见季景叙和bug难舍难分,我只好冷眼盯着对面,让他们知难而退:“别耽误我的时间,重新识别。”
对面的机器人迟疑了很久,包子背着手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拧了下胳膊上松动的螺丝。
“…可能是传输距离问题,数据有些错误。大决议官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我威胁的看了眼“闲杂人等”,示意他管好自己,安安静静的当个聋子兼哑巴。
屏幕中的人一一落座,我有些费力的辨认着他们的身份。
这里不是空间站,我没法用包子的实时识别作弊,只好用老年机偷偷联系他,让他尽快把他们的姓名发给我。
一个男人率先发话,他穿着联盟防卫队的军服,坐在主位的他显然官职不低:“您现在身处一个无法定位的地方,为保证您的安全,我们审问了最后与您会面的议政员花火小姐。”
我沉下脸:“谁给你们的权力审问议政员?”
男人平静的看着我:“您从出生起就被当做大决议官培养,您应该清楚,自己不能有任何不被监视的行动。换言之,只要你的行为产生了断点盲区,那你的所有动作都将被视为不合法的。”
我盯着他的脸庞,忽然想起了这人是谁。
随着手机发出了一声响动,包子让我确定:他是1029实验基地□□的后人。
我曾是那个基地的实验品。
“我就是律法。”我隔着屏幕打量着他,食指在桌面敲动:“晋凝,晋先生。你原本姓什么来着?”
他顿了一下,我笑的很恶毒:“在你亲眼目睹我杀死你父亲的时候、你逃出1029的尸山火海改姓换名的时候,就在幻想有一天能这样跟我对峙吗?”
季景叙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生无可恋的往屏幕后面缩,大气都不敢出。
晋凝很快平复了情绪,他把对我的情绪藏的很好:“大决议官,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只是,我永远忘不了他父亲那张脸。我熟悉那个男人的每一个眼神,甚至连他动动手指,我都能明白他想做什么。
晋凝长着这张和他父亲神似的脸,并且和那个男人一样恨我。
他透过屏幕直视着我,身上带着与他父亲截然相反的正气凛然:“花火小姐已经交代了她与天枢组织的私下来往,可她并没有供出你。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现在只是给你自证清白的时间,请你把握住机会。”
我的食指有规律的轻敲扶手,眸中多了些久未染上的血气:“给我机会?”
“你也配。”
我一手按下,透过包子在手机里的微弱分身意识,短暂的控制了他的本体。
屏幕那端的包子动作一滞,红框漫天弹出,这个屋子开启了索敌模式。
精神力过载使我耳鸣流血,我却没有感觉似的:“你们仗着天高皇帝远,无视我的特赦命令,花火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今天都和1029基地一个下场。”
对面惊恐地寻找着枪口,他们无法理解我为何能实现这种程度的远程控制。
屏幕开始模糊,我的眼睛和鼻子也开始流血。
耳边似乎响起了刺耳的尖叫,一场熊熊烈火被风吹得愈来愈烈,那张藏在火里的脸对我扯出一个冰冷的假笑。
我死死攥着拳头,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是我当年的心慈手软害了花火。
这时,一只手从我的身后伸来。
他轻轻抱住我,拭去我眼中流出的血,声音中隐约带着叹息:“小霁,没事了,我在。”
季景叙:嘿嘿…大决议官…嘿,好人!
林霁:…你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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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4 不闻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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