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4 星理悖论

“都跟你说了,用网捞就行,你非要亲自下机甲。那旁边的碎片藏着一堆随时会引起反应的物质,他身体里的微炸弹比你见过的加起来都多。”

“嗯嗯…好好好,知道了。”他非常敷衍,“花火那边怎么说?”

“花火不走。她说大决议官给她开了特赦权限,况且绝对领域之下没拍到任何影像,联盟没有证据为难她。”

“哦…我们大决议官临行前倒是做了不少事。”

我的头很痛,耳边却叽叽咕咕个不停。好容易安静了几秒,还有人轻轻的戳我:“这就是…大决议官啊?长得也不凶啊,看着怪帅的。”

“别碰。”

一只爪子覆上了我的手臂,还扒着绷带看我的伤口:“这可是十万公投选出来的死神。”

我的眼皮很沉,不想睁开,不然一定要把他碰过我的那只手砍掉。

“那我先走了…你别靠他太近啊北殷。老谷被他弄得半死,现在还吸氧呢。”

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男人坐到我身边,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直接用两根手指撑开我的眼皮:“不应该啊…怎么还没醒呢?”

我忍无可忍,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滚。”

我自知用不上力气,这一拳不痛不痒。可唐北殷还是夸张的“哎哟”叫,捂着脸躲到了一边:“太真恶劣了。”

“你是什么东西?”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恨不得一枪崩了他,“给我下药,还敢跑到数字信息中心挑衅?天枢是吧,再跟我装神弄鬼,我把你骨灰扔飞船里当运输燃料去。 ”

他的敷衍轻车熟路,转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好好好,等我死了随你处置,别生气了。”

透明杯里盛着淡黄色的液体,比那日淡了很多。他喝了一口后把杯子递给我:“景叙刚还夸你不凶,怎么人一走就原形毕露了?喏——”

我伸手去接,却在他松手的同时松了手。

杯子掉在地上碎了,屋子里茶香四溢。

我从茶水中捡起一块玻璃碎片,一脚踹在他胸口,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壁上:“我跟你没那么熟。把谢灵和包子带过来,我不想跟你谈。”

我们的距离很近,这张在研究目录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终于有清晰的五官了。

联盟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怀疑他是某种非常先进的仿生人。他们无法读取他的数据,也不敢想象有人能突破基因数据极限,在我这种人型芯片收容所的身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后,我无比确定,他绝对是人类。

没有哪种机器人能像这样,让人觉得他是独一无二的、无法被任何精密的数据摹写的。

他明明骨相锐利,好似被刀削后又精琢出寸寸美感,可每一根发丝都又轻描着随性。

眉下的一双黑眸,深邃却并不危险。像个藏好锋芒的王者,明明可以执掌生灭,却还是对无理取闹的苍生待以温柔。

他对我毫无敌意,甚至还对自己的劣势有几分袖手旁观的意味。

他仰头靠着墙,无奈的笑了:“你是来干嘛的?”

他抓着我的手腕向外一掰,扔掉了我手里的碎片,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多久没见过自然的阳光了?”

我是第一批离开地球的人,阳光或草木只存在遥远的记忆里。

随着空间站的建设越来越完善,包子为我定制了营养液和感官调解装置,让我不用浪费时间吃饭喝水,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敏感感觉。

时隔已久,我再次感觉到了“痛”。

我看着他抓着我的那只手,露出来有些迷惑的表情。

唐北殷似乎意识到什么,收了力,引着我推开了门。

“欢迎回家,我的大决议官。”

一阵刺目的阳光照来,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他却不容置疑地拉着我,强行把我扯了出去。

我被动的挡着眼睛,他恶作剧得逞般笑出声,又不知从哪弄来一把伞,撑在我的头顶。

他颇为贴心的倾斜着伞,我还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抢过了伞,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正脚踩坚实的土地,四面还有烈阳晒过的草木的气味。

青砖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从房屋连到门口,没有锁的木门两侧围闹了未开的花。小径两侧种了一片露出些许白色的萝卜,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植物。

“不可能…”我觉得自己被耍了,拎着唐北殷的领子质问,“地球早就无法生存了,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全息投影骗我?”

他似乎料到了我的反应,却不急于解释,手心抚过一边的草尖:“从哪说起呢…星理守则被当做星际联盟的律令以后,联盟上层那些精英愉快的缩回了壳里,把刀塞到了你手上。”

“他们需要你来清除一切有碍统治的异端邪说:不可凝聚的信仰、无法解释的异常、不听话的天才、听不懂话的愚者。”

唐北殷站在阳光下,说着星际人类避之唯恐不及的阴谋:“所以你毁掉了所有与神灵巫鬼有关的信息。而精英们躲在你身后,背着你几乎把整个星际人类都拖进了虚幻世界,普通人安然吃下糖衣剧毒,沉溺于虚假的数据游戏、自取灭亡。”

“大决议官林霁。”他看向我,似笑非笑,“你当年清剿灵物,为什么要留下最后的神像?”

长期受监视让我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心跳和表情。无论遇到怎样可以牵动情绪的事情,若非使用人工智能进行全面计算,谁也看不出我的态度。

我转头看向了远处,眯了眯眼,试着适应阳光:“那是谢灵的论文。”

“轮到我提问了。”我微抬起伞,伸出一只手,阳光似乎不那么烫了,“天枢首领…”

他礼貌的补充道:“唐北殷。”

我很好奇:“你的目的是什么?”

唐北殷顶着一张正派的脸,事实上好像靠谱成分不太多:“为了谢灵的论文。”

我:“?”

他是在报复我吗?

唐北殷笑了一下,顺着小路走出了小院,我撑伞跟了上去。

“天枢渗入联盟的人全被你抓住了。谷兴思教授很幸运,多谢你手下留情,把他扔出了空间站。”

我们踩在水泥路上,他走在我的前方,确信我会跟上,没有再特意留意我。

我候审前用假子弹欺骗监控,把谷兴思弄了出去。

当时只是认为,谷兴思就是个学者,他给我提供了破局的思路,值得奖励。就算他没有援军接应,死了也好过落在我手里,被我复制。

听唐北殷的意思,那团烧毁所有目标的诡异黑炎并非天枢所为。

我也确定它不是联盟所造。

那它来自哪里?

“你应该看到了格吉尔脑子里的芯片,还试图读取它。那是个加了点灵能物质的连锁程序,它理论上是违背星理守则的,但本质上就是维度不太一样的另一种说法。”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这和星理守则有什么关系?”

“用联盟的话说吧。程序规定,‘大决议官’看到芯片时,它才是存在的,只是存在的同时意味着毁灭,所以它烧起来了。”

“但是只要你或者它不在空间站,你就不是大决议官——比如现在。” 唐北殷停在了另一个建筑的门前,接过了我的伞,侧身引我入内,“在这个‘已经毁灭的’地球上,你只是林霁。没人知道林霁有什么不同,没人给你投过票,也没人在意你有没有和我睡过。”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人类竟然能顶着这样一张雅正漂亮的脸,说出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说过什么的满口胡诌。

很快就迎来了我的第一次适应机会。

我推门而入,扑面而来就是一声看到某种不常见的小动物似的惊呼:“嚯哟!大决议官——”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初入人类社会的猴子。

这里就是个普通房间,堆满了各种色调的油画。

颜料洒的到处都是,它们不修边幅的主人正坐在窗边,手里端着调色盘,画架上摆着一张未完成的画。

初见那位画家时,我那时甚至怀疑了自己的耳朵,也没怀疑唐北殷跟我说瞎话。

少年画家上半身落满阳光,磊磊落落。白色袖口挽至手肘,指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画笔,几乎与画融为了一体。

他屁股下坐着一个高脚椅,一边用笔戳着调色盘调颜色,一边咕哝:“不是…老大,你怎么敢的啊?大决议官看着就x冷淡,你俩上/床的时候不会什么都不说,直接做吧?”

唐北殷恬不知耻的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下次争取让你参观。”

我转过身,又一拳砸在了他脸上:“参观我怎么把你x死?”

唐北殷早有预料般偏头躲开:“哎,你哥呢?”

画家用画笔比量着画面,添了几笔:“楼上呢,跟大决议官的人工智能斗智斗勇呢。”

他说完这句话,再没有理会我们,似乎完全沉入了自己的画作中。

我从他身上察觉出一种极其耗费心力的专注,他是那种会随着自己的作品哭笑的人。

这种人应该早就在浮躁的虚幻灾难中崩溃了。

为什么…

我看着唐北殷,开始怀疑自己:我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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