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机的游戏系统突然启动,无数个半透明的消息面板弹了出来,叠加在视野前,层层叠叠,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运行失败,运行错误】
【***数据已缺失!】
【检测到系统未响应,是否重启?】
【是】【否】
陆川被文俞青钳制住,冷汗涔涔,视线模糊,看见眼前情景,当机立断:“是!”
透明的光触自她背后开始生长,衣角无风自动,空气蒸腾。以两人为中心,波动的光圈呈辐射状猛然爆发!
剧院开始迅速地褪色,被订在座位上观众们哀鸣着挣扎,他们迅速干瘪下来,黑色液体从凹陷的眼眶里渗出,他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水晶吊灯轰然下坠,碎成一地凝固的雨水,地面老化,灰烬沉积,破碎的裂口里长出青苔。
灯灭了。
陆川仿佛听见了一声嗤笑,短促而清晰,一个男人的声音。这笑声绝不来自于面前的文俞青。
这里还有别人。
来不及多想,陆川挣脱了座椅的束缚,反手抓住文俞青。曾经的舞者在爆炸后一直神情恍惚,恢弘剧院转眼破败,比起身后残破的巨大舞台,她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格格不入。
【系统已重启】
【重新计算中……】
【精神值:56】
【生命值:60】
【剩余时间:0小时28分33秒】
时间数值冷冷地跳动着,不断减少。
【您的剩余时间已不足,请及时通关!】
陆川冷静下来。
她看着文俞青,开口。
“我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文俞青女士,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或者换个说法,这场大梦,你做了多久?”
她的声音很轻,怕把梦境击碎。
文俞青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一片废墟中,她的裙摆像粉蝶的白翅。
“……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忘记了。”
舞者沉默了许久,但陆川死死抓着她的手,她的皮肤冰冷光滑,坚硬如瓷。
“疗养院里有真正的你,最开始的护理员小文,但我错过了,是吗?疗养院里有很多受污染的不完全体,只有你,是最完整,最有神智的。”
“你应该留在那里,只要睡一觉。”文俞青不答反问,她的眼睛直视着陆川,一瞬不眨,像是看穿了很多东西。那股疯癫的偏执感再次隐隐浮现。她面容因惊怒而微微扭曲,压着牙又回复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也只是尽自己所能保护你们。”
陆川察觉到对方试图挣脱的力度,更用力地抓紧了。
“骗子。”她冷酷地说。
话音刚落,文俞青的动作完全停止了,她自欺欺人的惊慌与愤怒,都被这一句判断抽走。表情暗淡,像是凝结了一层霜。
"你说,你也是这里的囚徒,无法让他人离开。"
“我从一开始就在想这个问题。你被什么困住了?”
“你被研究员困住了吗?不,你的能力爆发,导致这里被废弃。刚才在化妆间,你的力量可以压制住他们的入侵。”
“被年轻早衰的执念困住了吗?被舞台表演的愿望困住了吗?”
“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你将观众困住了。你潜意识里怕他们离开。”
文俞青呆呆看着眼前人,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分明是美丽的脸庞,此刻竟成了似笑非笑的鬼面。
陆川不受控制地遍体生寒,却知道自己说中了对方心思。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只再问一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这是你的世界,你的梦境。告诉我,你无法让人离开,还是不愿让人离开?”
【剩余时间:0小时23分17秒】
你骗过了自己。你不是无法离开,你的私心是让观众长长久久看着你。
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成为污染源后开始的吗?从身患怪病的时候开始的吗?还是更早,从自己只是一个地方剧院的不知名舞者开始的?
不是观众需要她的庇佑,而是舞者需要观众的陪伴。
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舞者,居住在十四区,这是贫民区与城市中心的边缘,因此并不算太混乱,有规模不小的医院、学校、第二大的交易站。
对了,还有剧院。
剧院,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只有富庶的中心区才有正规剧院,而且是好几家。剧院里会有红色海洋般的座椅、巨大的丝绒幕布、璀璨的水晶吊灯。尽管现在有更高效的建筑技术,剧院却都参与了复古的风格。在人们看来,额外花费时间和金钱是一种品味与格调的体现。
文俞青所在的剧院则要小得多,容纳不了几个人,更何况本身也没几个人来看舞蹈表演。舞台狭小,台下冷清,门口招牌上装饰着夸张的、闪耀的霓虹灯。
不该是这样的。
文俞青看过很多影像资料。她的梦想是站上真正的舞台。
她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为此放弃购买移民去中央区的门票,都是白费吗?
没有人在乎她,就像没有人在乎一条退潮后干涸而死的小鱼。
她能构建出永远青春的身躯,能轻易扮演成别人,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身为舞者的自己。她建造起想象里最华丽的剧院,座椅就是固定标本的长针,要留住前来的观众,让他们长长久久地为自己喝彩。
我做错了吗?
不,文俞青茫然地摇头,感觉头痛欲裂。
我是为了保护他们。
在疗养院里,我将误入者关起来,诱他们沉睡,就是为了防止污染。在剧院里,我为他们舞蹈,是安抚他们,不被进一步侵蚀至死。我不想让他们和我一样!
她没有强迫。他们是同类,是抱团取暖,是彼此的意义。
“……我之前看见了你的剧照和海报。很好看。”
这声音好像从遥远的深海传来,是外来的新客人在说话,她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文俞青如梦初醒,她颤抖着收回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冰冷的泪水。
她在哭。
为什么会哭呢,我分明已经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曾经在病床上流过太多眼泪。
她在得知自己身患早衰怪病时流泪,在接受第一次药物治疗时流泪,在眼看着自己衰老无力时流泪,到最后,她的泪腺已经无用了,眼泪全都流干了。
还是有过希望的,她有幸参与了福利项目,接受了基因强化剂的试用,但无济于事。
喃喃声像潮汐一样涌来,文俞青已成为惊弓之鸟,惊惶四顾。随着剧院的老化,观众们也失去了力量的维持,个个不似人形,虚弱地被长针固定在椅子上,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他们沉入梦境太久,只剩下一副躯壳,被勉强留在现实。
世界像万花筒一样旋转,她不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但她天然地知道该怎么去运用,简单得就像一支启蒙舞曲。力量在运转,她看见世界的另一面——更深邃的、不可知的一面。
“文俞青,看来你已经得到答案了。”
这语气稀松平常得像是在叫她起床。
世界开始溃散,观众在风中化为细小颗粒,向上飘溢。椅子再也保护不了他们,更拘束不了他们,他们得到了灵魂的解脱,陆川几乎能听见一声释然的叹息,消散在云烟里。
但我该怎么离开?
陆川极力回想踏入疗养院内的每个细节,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剩余时间:0小时18分49秒】
“你保护不了他们,从踏入这里的第一刻起,他们就受到了污染。你的舞蹈只是暂时的麻醉剂与安抚剂。”
陆川瞥了眼剩余时间,数值已经显示为鲜艳的红色,没有退路了。她加快语速,刺激着文俞青,决心一试。
“你的疗养院毁了,剧院也毁了。到底是谁?你知道一直试图入侵你的力量归属吗?”
“……我也不知道。” 失魂落魄的舞者又哭又笑,早已无力地滑坐在地。泪水滴落在地,激起一圈小小的尘埃。
陆川谨慎地观察着文俞青的反应,慢慢开口。
“换个说法,一直以来治疗你的,是谁?”
治疗我的是谁?
文俞青停顿了一下。
她并不蠢,被引导着点破心境后好似大梦初醒,很多看不清的事情都显露出一些阴影。她自己也是污染源,甚至能构想出虚拟的世界,也就不难想到,眼前人一定隐藏着某些秘密。
回忆似乎受到了限制,一片空白,被洗掉了不少。终于,她缓缓开口,说得很犹豫。这是她的诚意。
“我参与过面向下城区的福利项目,代号似乎是……阿弗洛狄忒计划?很多细节都忘掉了,只记得是面向年轻女性的。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放你离开。”
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向跌坐在地的文俞青伸去,她怔怔片刻,顺着手臂向上看。
陆川深吸一口气,用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污染源。
“舞蹈还没有表演完,剩一个收尾。”
“我答应过你的,舞蹈的最后,我会为你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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