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扳机扣动的轻响在仓库中响起,所有人都没想到廖成夏会直接出手,甚至不是威吓,而是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没有人反应过来,于是在一片惊讶与惶惑的死寂中,清脆的扳机扣动声格外响亮。
但半晌后,却没有子弹射出,也没有飞溅的鲜血。
被枪口顶住脑门的大块头喉咙里发出“咯”地一声,像是长时间闭气后猛然一下放松下来,显得可笑又突兀。
“模、模型枪?”旁观的小小这才注意到,廖成夏手上的枪是一把模型枪。
大块头一下跳开,踉跄跑开几步后,强撑着冷笑:“模型枪?谁、谁出任务会带着模型枪啊?”
一声轻嗤从旁边传来,“那又是谁被模型枪吓丢了魂啊?”
廖成夏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位穿着长靴的女性赏金猎人,她的身材过于高挑,几乎超过了人类平均水平。
她向廖成夏走了过来,行走间有机械独有的铮锵声,大概是换了双机械腿。
“但你们这新人也过火了啊,还好没真开枪,不然我回去还真没法向十四区总部交代。”
她眯了眯眼,打量着廖成夏,“听大大他们说,你是第一次出合作任务?敬告一条规则——任务期间严禁和队友自相残杀。”
廖成夏将手中的模型枪收回袖中内袋,淡淡开口,“他先动的手。”
高挑的女猎人挑了挑眉,“队友之间的交流不算。”
廖成夏觉得这人有点意思,明面上是在向着自己说话,暗里却袒护着那大块头。
她干脆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是,可惜有人被队友间的‘友好’交流吓破了胆。”
这淡淡一句仿佛又戳到了那大块头的自尊心,他再度恶狠狠地开口,“谁吓……”
下一瞬,廖成夏手中再度扬起了一把枪。
又一次被枪口对准,还是被同一个人,把这人一下拉回了刚刚的恐惧之中。
“不、不能自相残……”
廖成夏唇角勾了勾,笑容很淡,看上去有点瘆人。
“是,所以你要不要猜猜,我现在这把是模型还是真枪?”
大块头不说话,几乎屏息。
廖成夏一扬手,对着天花板扣动了扳机,“砰”地一声,子弹射出,火花迸溅。
她从大块头旁边路过,回到了正在看戏的小小身边,临了不忘补一句。
“再有下一次,我会直接退出这个任务。”
退出了任务,就不再是队友。
赏金猎人的规矩——只有对“队友”豁免。
小小笑嘻嘻地凑上来,“可可姐何必浪费一颗子弹呢。”
用一颗子弹换一场立威,倒也不算亏本买卖。
从前在九州和其他门派的修士出任务时,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向来低调,从不以大门派大师姐身份招摇过市,鱼龙混杂的队伍里,总有些不长眼的想要抢她身上的法器。
立威这种事,她做得可熟了。
见她不说话,小小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了,虽然知道你喜欢收集这些模型,但今天怎么带着就出来了?”
“……这两天打算搬家。”廖成夏含糊道。
她知道原主多半是个模型爱好者,明明都揭不开锅了,工坊里还堆了不少武器模型。
现在这住处前一晚刚被警察盯上,廖成夏也有心换个住处,干脆就仗着袖袋内有乾坤,把看着有用的东西都随身装上了。
暗巷中的赏金猎人居无定所,搬家不是稀奇事,小小自然不会多问。
旁边一直沉默着看着一切的男人终于开口,“九点半。”
他准点报时,随即按动了手上的手环,“唰”一下跳出一副全息投影。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暗巷十六街区的‘日出’酒吧,有消息称那里最近聚集了一批机械余孽,数量不多,只是零散逃窜的几个人。”
廖成夏今天一整天都在收集这个世界的新闻与资料,大致也了解了这个世界里,人类与机械人如今这不共戴天的仇恨程度。
大大又点开了酒吧地图的投影,重点标注了几个连通外界的前后门。
“……东门不用去管,是他们糊弄管理局做的消防通道,基本都被货物堵死了。而且外面出门就是‘过滤墙’,走那条路等于作死。按照情报,那几个机械余孽当中也没有专门装载了‘污染隔绝器’装在的个体。”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土地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如今人类聚集的四座城市,是科研局专门用“过滤墙”和污染区做的隔离,可以隔绝与过滤大部分对人类致命的辐射物质。
大大最后将酒吧的地图发送给了所有队友,“最后强调一次,机械人方面,联邦那群走狗也盯得紧,尽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搞出那些机械人,最后战利品按人头算——谁搞出来的算谁的,你们是打包卖还是拆了零件单卖,都没有人干涉。”
谈完了战利品,团队里的人看上去都开始摩拳擦掌。
大大于是不再废话,挥挥手:“散会,记得分批进入酒吧,不要打草惊蛇。”
队员们走出了集合地,乘上自己的座驾朝着目的地酒吧扬长而去。
廖成夏站在洋洋洒洒的尾气里,再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的便捷——普通人类都能拥有媲美飞剑速度的坐骑了。
一个闷闷的声音隔着头盔传来,小小拉开护目镜,看向廖成夏:“可可姐没骑车?那你要坐我的车吗?”
廖成夏摇摇头,“不了,就几步路,路上我也好观察观察周边环境。”
小小不再说话,摩托车轰鸣而去。
确认所有“队友”都离开后,廖成夏调出手环上的地图,迈着双腿向着日出酒吧走去。
拐进僻静的小巷,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耳蜗深处的微型耳机。
“听得到吗?”她低声开口。
“……滋……听得……到……滋……”H0879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夹杂了一些电流音,“……调试……”
又过了一会儿,“……好了,调试完毕,同频了,夏姐,听得到吗?”
“听得到,没有电流音了。”廖成夏开口,“你现在的位置同步给我。”
H0879报了自己现在的地址,廖成夏看了眼地图,“……直线距离389米,看样子这套设备传讯极限是400米左右,之后注意。”
“这款古董级设备能有这个范围,已经很不错了。”H0879这样评价。
廖成夏不置可否,简单地将她的任务挑重点说了一遍,却隐去了目标是“机械人”的一部分——虽然她觉得,H0879多半也能猜到。
“你负责在酒吧外放哨,昨天夜里我听门外的警察说起过,他们在十六街区好像也有任务,你注意着点,一旦有联邦警察的动向,立刻汇报。”
昨天那群警察搜查街坊的时候,那个小张就曾经说漏嘴,廖成夏记了下来,没想到今天就用到了。
H0879接了这个任务,廖成夏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对了,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H0879一愣,这是个和现在的任务完全毫无关系的问题。
“名字,”廖成夏强调,“我总得称呼你。”
“夏姐可以直接叫我H08……”
“这是你的编号,没有人会给自己的法定姓名取熊大熊二。”
H0879略微沉默,“还没有想好,等夏姐任务结束,回来给我取吧。”
廖成夏不再多言,“那我先叫你七九。”
暗巷的人几乎都不会以真名示人,原主的“可可”,同队的“大大”和“小小”,还有刚刚那个找茬的“肉盾”,以及那高挑的女猎人“罗飞”——她身边再来个“七九”,一点都不违和。
测试完和七九通讯的距离后,廖成夏不再磨蹭,快步赶往目的地日出酒吧。
暗巷里的酒吧没有城市里闪烁的霓虹光影,只有一块缺笔画少字的光牌挂在门口,不仔细找还真容易路过。
廖成夏推开挂着“日出”门牌的酒吧大门,浓重的劣质酒精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
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昏暗吊灯勉强照亮酒吧内部,酒吧里唯一明亮的光亮,是从客人桌前酒杯里映射着的、五彩斑斓的廉价光线。
喧天的狂欢声见证着这个世界最底层人群的宣泄与挣扎,廖成夏微微皱眉。
倒不是她觉得太吵了,而是她在门外居然都没有听见。
她的五感早就超过了普通人类的标准,不至于走到门口还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酒吧装了高规格的隔音设备——她知道这个世界里有这种东西。
但一间暗巷的普通酒吧,会有这种设备吗?
她踏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正和人聊天的小小,刚想上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劲!气息……不对劲。
她改换目标,不再去找小小,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这次任务的发起人——大大的身影。
大大正端着酒杯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据他得到的消息,这一批流浪来十六街区的机械人,都是极度仿真的人形机械人,丢在人堆里肉眼根本无法分辨,连联邦都得上专业的设备来鉴定。
他只能凭着自己这么多年赏金猎人的经验,以及手里的一些淘汰设备,来勉强分辨。
突然,一股大力把他从吧台边拉走,“哐”一声按向了旁边的墙壁。
大大定睛一看,是他觉得今天不太对劲的“可可”——但他和可可本就不熟,暗巷里的人嘛,有点病很正常。
大大看着把他“壁咚”了的廖成夏:“怎么了?”
“你收到的任务消息里,这批……有几个?”她省略掉了关键词。
他皱眉,像是不愿意分享具体情报,“……总之,够我们分的。”
廖成夏钳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用力,几乎扣入他的肩胛骨,让大大吃痛了一声——这人明明没有移植机械手臂,这力道居然比那些铜皮铁骨也不遑多让!
“几个?”她再次发问,声线冷凝。
大大有些恼怒,但当务之急是任务,不愿和她发生冲突,便也说了,“不超过十个。”
廖成夏放开了他,像是在重复,又像是在反问:“不超过十个?”
她怪笑一声。
从H0879前一晚跟踪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根据“气息”判断追踪的方式,是不适用于机械人的。
机械人是没有“气息”这个东西的。
他们表面上和人类一样,拥有更换呼吸的通道,但实际上却没有修士眼中,人类独有的“气”。
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弱点,没想到却也另有妙用。
比如现在。
按照大大的说法,这间酒吧中的机械人不超过十个。
但在她眼里,这间酒吧里起码有半数以上的“人”,是没有“气息”的。
最后一段其实夏姐把大大壁咚了,简称赛博壁咚(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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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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