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喘着粗气站起身,回收导管。但那股凝视感仍未离,就像有人埋伏在他后脑最深处,冷眼旁观。
他逃不掉那个眼神。
江烬决定像往常一样选择无视这种怪异感,他悄然离开露台,身体藏入夜色,但刚跃入夜雨时,脑海里又闪出一串字符:
【入侵链接已建立】
【信号源编号:0】
【状态:被动绑定】
江烬刚刚平静下来的思绪愣在那里,心中划过巨大的疑问。
这是什么?
他从未授权任何主动连接,也从未允许外部源接入自己神经中枢。可编号“0”的信号已经扎根了,正隐匿在他的糖液通道旁,如一滴沉睡的数据,等待下一次苏醒。
他尝试删除,系统报错。
——这是不可清除对象。
江烬站在雨里,任风吹过头发。他盯着那串字符,神情空白,手中还带着未清洗完的导管血丝。
良久,他低声说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雨声。
但江烬知道,有什么东西,从他刚刚掏出的那块糖里,顺着导管,反过来爬进了他的大脑。
江烬听到了,它说它叫零。
可它还没说完。
※
城市天际线在夜雨中微微发光。江烬如影穿梭在钢铁与玻璃的缝隙间,远离那片富人区。耳畔风声呼啸,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又像是自己的回响。
他走得很快,像是在逃。
从来没有哪一次任务会让他在离开后心跳加快。他一向精准、干脆、无情。但那一刻糖液回流中,那句声音、那双注视他的眼睛,像一根倒刺扎进神经,令他全身都泛着难以名状的寒意。
他打开通讯端口,向黑市联络点发送信号。
【编号K3:任务完成,样品送达。】
很快,一道虚拟通道浮现。一名身穿褪色制服、面孔模糊的回收员接通画面,只用冷淡的合成音道:“送入。”
江烬从怀中取出储糖瓶,那瓶液体在透明舱中散发出淡蓝的微光,像一颗漂浮的灵魂。他盯了它一秒,然后丢入传输槽。
“确认“喜糖”,A级,1.8毫升。补偿已转入。”回收员语调平滑、毫无情绪,就像机器。
画面消失,江烬没有再说一句。他站在空荡的天桥上,头顶是废弃轨道,脚下是灯火阑珊的城市。他本该离开,但他却莫名地站了许久。
他的指尖还在发热,像糖液残留在导管深处,试图通过皮肤渗出来。他下意识地张开手,指节微微颤抖。
“你偷得过自己吗……”
那句话又响起,不是在脑海里,而是在记忆里复读般响彻。
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抬手撑在栏杆上。钢铁冰冷的质感让他瞬间回神。他厌恶这种状态——任何不能被自己控制的感觉,都是危险源。
江烬掏出酒精擦拭导管接口,动作粗暴,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擦掉什么粘附在身上的恶意。
可酒精无法清洗掉脑中的声音。
他忽然打开面罩,仰头望向高空。雨水砸在脸上,带着泥尘味,却比他脑内的任何一滴糖液都要真实。
他不知道零是什么东西。
江烬也不打算现在搞清楚,他只知道:这次任务之后,自己不再是纯粹的“载体”了。有什么东西,已经嵌入他的神经核运算区,留下了一道无法擦除的印记。
他无法描述那感觉——不是痛,也不是怕,而是……被盯上了。
不是仇人,也不是猎人,而是一个镜像,一个知道他一切、却对他毫无感情的存在。
糖液不该有意识。
这是所有人类科技秩序的默认前提。糖是被剥离情绪、被贫民卖出、被加工与净化后才植入富人脑中的器官残渣。它只是容器,只供情绪流转、封闭循环。
可那糖里,藏了一个“人”。
还是个知道他名字的人。
江烬把面罩戴回去,转身走入风中。他要去下一个任务点。任务在夜里排得很满,他不能停。
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停,他就会开始想。
而江烬从不允许自己“想”。
走出桥底,前方霓虹闪烁,一家快餐亭在雨中孤独亮着。他经过时看了一眼,那里面坐着一位贫民少女,正把一块粉色的糖片递给窗口对面的人。那个身穿黑制服的男人眼神闪烁,转身走入了黑市隧道。
“卖糖的。”江烬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他不是卖糖的。他从不碰贫民。他只偷那些富人脑中、已经脱离原主、被他们享用的二手幸福。
有人说那是正义。
有人说他只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废墟。
江烬不在乎。他只知道:糖越甜,越脆弱;越脆弱,就越好偷。
可这次,他偷了一块会说话的糖。
那糖,不仅看到了他,还记得他的名字。
他走进下一片无人区,耳边再次响起一个轻到几不可闻的词。
“江烬。”
他忽然停住脚步。不是错觉。不是重播。
他侧头望向四周,只有一面反光的废弃广告屏,正在雨中闪烁。
屏幕中央浮现出一行小字:
【编号0:激活中】
【权限绑定:不可拒绝】
【问候语:你怕什么?】
江烬眯起眼,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片刻沉默后,屏幕轻轻跳出一句回复:
“陪你走一段。”
江烬握紧拳头,指关节泛白。这个所谓的“零”,不仅侵入了他的神经系统,还能读他的糖反馈、劫持屏幕接口、甚至主动发起对话。
这不再是一次普通的“糖器失控”。
他遇上了一个,植在糖液里的意识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