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羽从办公室出来，本低头看着名单往班里走。
突然眼前有一抹深蓝色闪过，他刹那止步，看见白杉靠着教室后门的门框看着他，
“怎么样？”
春羽轻点了点头，“答应了。”
白杉了然，咧出个微笑，“好嘞，那我现在昭告一下。”
春羽疑惑，“啊？”
不等春羽反应过来，白杉率先绕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推进了教室。
然后靠着后门有些慵懒地，
“大家——”
——听见动静的长颈羚。
春羽见二班一众转头的模样，想起了科普自然里的画面。
“手写版元素周期表往这儿交——”
“班，班长……”
脑中的羚羊奔跑而过，现实问题重现平原。春羽定在原地。
白杉说完没再逗他，朝他竖拇指，然后往自己位置上走，
“加油。”
而昨天那些只打了照面的人则总算找到了话头，看他红着个耳尖坐回座位，都走过来，
“不是吧！刚说看着很面目友善就成事故了……”
春羽看着几人眉头紧锁，彼此生疏但还是顺着相同的语言风格，
“友军变成敌方军师？”
那人听了笑着耸了耸肩，很可惜地
“对啊，就是这样的感觉。”
昌黎在旁默默赶完第二份罚抄，丢下笔加入，
“何宴容刚说我新同桌就算不会共犯，也好在看着不是什么嘴碎的人。
“没想过狼狈为奸，但也没想到你成正义使者了。”
他又看了何宴容一眼，代替说了他的心里话：
“真是愁死人了！对吧。”
“不用愁了同学，你罚抄抄完了吗？”
禾艾溦的同桌也是个健谈的女生，也顺嘴损了一句。
“对啊还有罚抄……嗯……但是对不起，我已经写完了。”何宴容回话千回百转，带着得意。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拍手掌指何宴容，转头看春羽，
“我靠，我懂了科代表，他用复写纸。”
何宴容一句“我靠，梁姐你别说”输在了起跑线上。
只赶得上重叠语气词。
春羽结结实实听完了一句，顿了顿。
何宴容眨巴着眼睛看他，春羽语音也是一顿，明显地显出迟疑，
“我……没听见？你们声音叠一起了。”
几人一愣，有人先双手合掌谢了谢，
“老天爷，你就是天生的化学科代，桃姐今年最伟大的抉择。”
等人说罢，何宴容回过神来，见着原地一圈人还是三缺一，叫了叫禾艾溦：
“哎喂，可以用复写纸，你别抄了。”
禾艾溦听人叫，便抬了头，见何宴容本人很是开心，却马上一愣，
“怎么了？你也发觉当着化学课代表，说复写纸比较冒犯？”
何宴容闻声，言语有些打结着切换，
“嘶——话不能这么说。
“啊，不是，我刚想说你刚那表情像是要找人对决，堂吉禾德？”
禾艾溦的嘴角终于弯了弯，消解了些他长相带着的冷色，
“你是喜欢对着圆锥曲线微笑，还是向我表演个川剧变脸？”
昌黎倒还真的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好像也不是不行？”
“也不是不行。”
“去年我们班还没上什么特色节目呢。”
“对啊，校园艺术节就在春季学期开学，不得快给安排个项目练着，等会儿来不及啊。”
十分正经地，川剧变脸被纳入了预备范畴。
春羽一直同禾艾溦一样没怎么说话，听到这儿倒补了一句，
“可是班级节目……是不是不能只上一个人？”
几人一想，好像确实是，
“对哦。”
“找几个人给哥们当桩子？”
“不对啊这不应该找江少吗，找什么小禾？”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你也可以。”
“不说假的，谭子文你也该试试。话剧社怎么加的。”
不等商量出结果，时钟显示临近上课，禾艾溦伸手拍拍最近那人的胳膊，
“行了别拖人下水，你们要演自己演。”
“不行啊哎喂！”
曹睿刚刚才凑进来，听着这话，一拍大腿痛恨往事地，“之前就没上得了，咱们不能在摔倒的地方停步啊！”
禾艾溦摆摆手，
“还是算了，感觉这种时候你们都会开始坑人。”
等人走，禾艾溦借着课前三分钟铃声的掩盖，转过身看了眼春羽，笑着，
“谢谢解围。”
春羽摇摇头，“没事。”
不大的事，禾艾溦道谢却算不得不真诚。
春羽猜着那一次“没上得了”是什么，没头绪，也没问。
晚自习上课之前，昌黎已经早早上交了化学元素表，有些闲地看着春羽又把那张印着人头的名单拿出来，
“又在记人？”
春羽抿着嘴点点头，
“总感觉还是有点乱。”
昌黎懒散地关上了写完的数学试卷，趴桌上伸了伸懒腰，
“没——关系，大不了就叫同学。”
“一叫同学，只会有两种情况，”春羽经验很深地同昌黎感慨，一种一种竖着手指数，
“一种很多人转头，一种……没人回头的。”
今下午天气有些闷热，二班的风扇还吹着。
或许是被谁调大了，正扫了一阵风在春羽脖颈上，没忍住，他小声打了个喷嚏，
“所以……阿嚏……还是把人记住好。”
昌黎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吊扇，一嘴回春羽：“没关系，记不住有更好记的外号。”
然后转头对着后排靠顶灯吊扇开关的人一喊：
“戎山——”
被叫的人回头，显得不意外，倒是习惯了。
他有些挑着眉，看昌黎，没大声回话。
后者冲他一笑，伸手指了指吊扇，
“开小一点，谢谢你。”
戎山点点头，拧完旋钮便转回去，又写起手上的练习册。
春羽拿着张名单对着座位认人，手指半悬指着。被人看见还以为他在清点人数。
于是几份罚抄被匆匆忙忙送了过来，
“对不起我忘记交了。”
“给你春羽，刚不在教室迟交了迟交了。”
“辛苦了。”
春羽被塞了四五份罚抄，点头，然后收下。
原来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陈桃没开名单，他没完全记得住，只知道加上禾艾溦有十三个人。
春羽清了清，差五本。
也没看见禾艾溦的名字。
他琢磨着要不把罚抄写到黑板任务栏上，还正起身，先听见走廊传来了吵闹的人声。
几个人抱着书进门，全放在讲桌上垒起来。队伍里正有禾艾溦。
春羽朝讲台走，停在禾艾溦旁边问：“你……需要帮忙发吗？”
“还是先帮忙把书发了再说吧。”他想着。
禾艾溦“嗯”了一声，顺手把刚拿起来的书给了他，
“谢谢。
“哦对了，有几份罚抄我放你桌上了。”
春羽听到这话一愣神，差点没抱住手里的书，砸得他不由微微弯了下腰。
禾艾溦发觉了，以为是太重，连忙伸手准备接过一些，
“你给我一些，抱歉给多了。”
春羽想摆手却不方便，只得把头摇了又摇，“不用不用不用，就是没接住。”
禾艾溦还是坚持，“你给我一点，反正都是发。”
春羽这次向他点头，禾艾溦正准备接过，却听见：
“真的没事。”
原来是表定决心的点头。
愣了一刻，他们都不由发笑，禾艾溦作无奈样举起了手，示意“你发，你发。”
于是禾艾溦转身换了摞书。
春羽瞥了一眼，讲台上的人显得有些慌乱，讲台也显得凌乱。
到处散落的棕色包装纸和白色塑封袋，书本生产信息单和背面的硬纸壳。
全是可回收废品。
——只是昌黎说陈桃不允许班里变成垃圾回收站。
就比如制裁过塞了一格柜子的塑料瓶。
春羽单手抱着书往下发，走到自己位置他停下翻了翻桌子。
书在刚才已经收拾整齐，是不是夹在里面了……
他小心翼翼地单手找了找，防止书本坍塌。
终于从书堆里抽出一张撕下来的笔记本纸，连带着其他几张几本从中偏斜出来。
松了口气，春羽感慨着：
“原来是这么整齐放书堆上，刚刚都没留意到。”
春羽小声念了一句，见身后来了人，只好匆忙地把罚抄又都垒在书上，抱着往前走。
禾艾溦的那一本在最上面，贴着便签。
他一边从罚抄下一本本把书抽递出去，一边分神看着那张便签，
“早来的学生拿资料，这几本都是罚抄，帮你先收了。
——禾艾溦”
禾艾溦的字迹很工整，只是连笔有些多，但……不是那么张扬，很有个人特色。
“比我的字好看好多。”
就像今天下午的云，云卷云舒的舒畅。
春羽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在心里想了想自己清晰却单薄的字。
手里的书发完，他顺路拿着收齐的罚抄往办公室走。
禾艾溦的便签被撕下，暂时放进了口袋里。
陈桃不在，春羽把作业都放在她桌上。
“好像该留个字条。”春羽想。
陈桃桌上有便签册，但他没询问过，也不敢擅自用。
春羽下意识从口袋里找纸张，便翻出了那张便签纸，顺带牵连出了一颗小区便利店找零用的菠萝糖。
——不贵却好吃的老牌子，他总觉得这总比一兜硬币划得来。
春羽在便签纸的下半张写下“全部收齐”，顺手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他上下看看两种字迹，又叹了口气，
“他的字真的好看。”
春羽把上部分禾艾溦的字条撕下来，留下便利贴下部没有胶，而有些翘边的部分用菠萝糖压着，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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