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往关州城内的方向走,他走了上百步后,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是金秋十月,飒飒秋寒,可他走到此处的时候,温度突兀地升高了些。
霎时间他怀疑是江渊静又动了什么手脚,莫非这是另一个幻阵?
可是眼前的景色与刚刚一般无二,改变的只有温度。
陆行舟试着退了几步,很明显的,他感到温度降低了。
他往前走一步,没变化,再走一步,还是没变化,直到第三步,温度再次升了上去。这种变化十分诡异,绝非自然形成的。
陆行舟想到什么,猛然倒吸一口气,也不继续观察了,他足尖点地凌空而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关州。
他越靠近胜寒派,天气便越炎热。
这证实了陆行舟的猜测,崔家某个人或是很多人,必然已经跟胜寒派的人打起来了。风月石被用上,说明这场战斗很危险,或是很关键,更有可能的是二者兼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陆行舟都要去帮忙……也是为自己报仇。
他没想过会见到那么多人。
这已经不是崔家跟胜寒派之间的恩怨了,整个关州的江湖人大半都到了胜寒派,从门派的山脚处便开始厮杀,陆行舟无暇分清敌我,只举剑拍飞了少数几个想来杀他的人,脚下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举步生风地直奔山上。
终于到了胜寒派的中心,陆行舟只粗略扫过一圈,便看见了郑浩然、郑独轩、温竟良、崔寻木、崔无音、崔疑梦等人……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物,他们有各自的战斗。
在大殿的左侧,崔疑梦拿着风月石,正源源不断地往里输送内力,口型快速变换,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这样才能让风月石一直发挥功效。崔无音在崔疑梦的身旁跟一位使拳的中年男人打斗,只从动作和气势上看,暂时看不出谁的武功更强,但崔无音还肩负着保护崔疑梦的责任,他一心二用,还能跟男人打成平手,应该不必担心。
郑浩然和郑独轩父子联手对付胜寒派四名长老级人物,郑独轩修炼的也是寒系内功,他的内力和胜寒派四名长老一样都被削弱了,但他的剑法和轻功都已到了难逢敌手的地步,加上跟郑浩然配合默契,所以他们以二敌四,竟还隐隐占了上风。
陆行舟没见过梅留弓,但他一眼便能猜到,温竟良对上的人正是梅留弓。梅留弓头发半白,古铜色肌肤,颧骨高突,双眼亮得像是暗夜中的鹰,他用的是一把宽得不似剑的剑,使的是招招刚硬的剑法,他身上有一种“舍我其谁”的狂妄。
温竟良不是梅留弓的对手。
陆行舟当然也不是,但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温竟良与梅留弓的战局。今日若梅留弓不死,胜寒派不倒,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梅留弓大喝着,一招如长鲸喷浪,要将陆行舟的身躯狠狠翻转。
陆行舟使出了他自创的剑法“剑水星纹”,以浪化浪,无比巧妙地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在如此强劲的敌人面前,温竟良没空跟陆行舟多说什么,只来得及跟他交换一个眼神——多加小心。
见陆行舟竟如此轻松地避开了这一招,梅留弓的眼里镀了层霜,他可以跟成名已久的人物过很多招,但不能被无名之辈挑衅了威严。
“不知死活!”梅留弓亮堂堂的一嗓子裹挟着腾腾内力,使在场中内力不够强的人都觉耳朵一嗡,一瞬间听不见声音。
在打斗中尚有余力的人忍不住瞥了眼,只一眼,郑独轩愕然变色,惊魂不定。
但战局容不得他抽身而去,郑独轩强行收回目光,稳住,他想,他得先打赢这关,才有可能去帮陆行舟。
如果陆行舟没有吸收傅贞秀的内力,那么他现在已经死了。
梅留弓的武功太强,陆行舟跟他根本不是同个级别的,他不禁怀疑,风月石真的有用吗?如果这已经是梅留弓的武功被削弱的结果……陆行舟不敢细想,但他绝不会退缩,迎难而上这件事,他在任务中早就做过无数遍了。梅留弓还不是跟他毫无关系的人,他想起自己受过的折磨,想起姐姐的手臂,想起郑独轩的师父,想起这些那些人原本不必承受的痛苦和不必失去的性命。
他承认他不是梅留弓的对手,可梅留弓必须得死,如果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能助在场的向善之人杀了梅留弓,陆行舟想不出任何不愿意的理由。
三尺青锋在手,陆行舟的眼神沉静得就像领悟“剑水星纹”那日河边的石头。
梅留弓何等老辣,他看出了陆行舟的变化,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奇异的矛盾感,他锋芒毕露又老练沉稳,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充满野心,然而梅留弓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
无所谓!
这年轻人再怎么样,今日也得死在这里。他不会再有大好年华了。
因为阻拦他的人,通通都得死!
两年前的一场战斗,让梅留弓伤了子孙根,当然他的对手最后死了,可梅留弓洗澡的时候再也不敢看那处、触碰那处。
然而不看就不会想起来吗?当然不能。
那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梅留弓活着一日,就会为此咬牙切齿一日。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去修补他的尊严。
于是他想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对,他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那又如何?就算不完整,他也能碾压芸芸蝼蚁。所有人都得仰望他,仰酸了脖子的那种仰望,每个人都要用崇拜的、敬畏的、无比热切的目光仰望他,这些目光能填补他,使他重新变得完整。
心底有一道声音,你已经是胜寒派的掌门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事,他要支配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个应该做什么,那个应该做什么,都得按他的心意来,就算他让这些人割下□□那玩意,他们都得毫不迟疑地执行。
得到这种程度才足够。
他既遗憾自己到这个年纪才明白这事,又庆幸自己至少在太过苍老之前想明白了。
他想通的那一天,卡在瓶颈期许多年的武功竟突破了第十重。
天意,梅留弓确信,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天给出了最明确的指示,让他踏着累累白骨,走向那至高无上的殿堂。他要让自己的地位配得上武功,身份配得上实力,因此必先称霸武林,再称霸天下。
雄心勃勃的他畅想着未来的无限风光,他的路就这样声势浩大地铺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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