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水冲刷掉了街面上的脏污,晨曦投在里头,便成了满地金光。
翟阙拎着那盏早已熄了的兔子灯,蹦跶着踩碎满地金光往府里去。
跟在身后的人被溅了满身也不恼,只笑吟吟地望着他,抬手用衣袖擦掉了他浮起的薄汗。
翟阙一时不习惯,分明从前也是这般,过了一夜,这份亲昵莫名让他耳根发红,害羞地垂下了眼,
“我…我到了。你回去吧。”
他站在小南门外的石阶上,低头佯装在看手里转动的花灯,握在灯杆上的手被覆住捏了捏,
“回去好好歇着,回见。”
“嗯。”
翟阙点头答应了一声,要踏进院里时,又折身回来扒着墙沿看他,兔子灯伸出一截打在青砖上晃呀晃,
“回见……是什么时候见?”
大概是被他盯得不好意思,翟阙指节蹭了蹭鼻子,声音几不可闻,
“你大概还有许多事要忙,先忙你的要紧事去吧。”
唐莲瞧着他的模样心尖一软,直泛水似的,两步过去在他脸颊飞速落下一个吻,在往来的行商吆喝声中和他咬耳朵,
“你最要紧。”
又吻他的眼睛,温声细语地哄道,“回见就是,日日见,夜夜见,一生一世见。”
翟阙再抬起头时,漆黑的眼珠子也被红彤彤的脸颊烧出了水雾,踮脚在唐莲唇角落了一个吻便溜之大吉。
翟阙感觉自己像跌入加了烈酒的牛乳碗里,不管他愿意与否,都被纯粹的香甜灌了个满,再仰起头时,是烈酒上头的飘飘然。
悄悄摸回映雪阁时,他突然升起了几分在外厮混宿醉的愧疚,尤其是看到榻上懵然揉着眼睛乱着头发坐起的“糟糠妻”。
“你去哪了…”
翟阙还在榻边脱靴子,眼睛都睁不开的人又垂着脑袋靠在了他肩上,
“你个负心汉,昨夜去钻哪个温柔乡了,独留我和孩子长夜漫漫,寂寞守空房。”
翟阙把肩上的脑袋一推,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
“时镜夷,你没有家吗?”
睡得迷瞪的时镜夷一个翻身把他压住了大半,翟阙迷糊中思量了一会,今时不同往日了,得保持距离,把压在他身上的胳膊推开了。
时镜夷一个鲤鱼打挺半坐了起来,眼睛瞪得精神,哪还有半分困倦的样子,
“什么意思。”
他伸手推了推抱着被子准备补觉的人,“翟渊渟你什么意思,你外面有人啦!?”
“闹什么…”
翟阙意识不清地挥了挥手。
“看你这幅薄情郎样子!枉我自小就跟了你,现在碰都不让我碰了!”
翟阙一夜疲惫,现在缓过来了只想睡觉,就听时镜夷在旁边嚷嚷,
“我要去给世子告状!”
闻此 “薄幸郎”终于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时镜夷本想下床找口茶吃,一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顿时像闻到肉腥味的野狼一样,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你这么紧张…真有情况?从实招来!”
翟阙也反应过来了,松开抓住他的手,
“没有,没有的事。”
时镜夷低头穿靴子, “那我这就去告状!告一圈!骑着马告!上天入地告!我还不会泅水,水下就先不告!”
翟阙被他吵得头疼,用枕头捂着脑袋,听他列举要告状已经从他二哥到卖甜水的赵大娘,又到他骑的那匹乌木马,终于忍无可忍,咬牙道,
“好好好,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如实相告。”
“真的?”
“真的。”
“这还差不多。”
时镜夷将穿了一半的靴子一蹬,又滚回了榻上。
“时大人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不急,不急。”
他在翟阙疑惑的目光中兴奋地半坐起,喊知雪进来,吩咐道,
“你现在着人速速去请裴公子过来。”
知雪正准备出去喊人时,又听时镜夷嚷道,
“对了,让他来时带花生酥糖和栗糕来,还有小阙要吃的樱桃蜜饯,花生酥糖要东城福缘斋那家!”
知雪一一允了退了出去,时镜夷才终于消停地安静了会儿。
一刻钟后。
应闻刚踏进翟府正门就看到裴长嬴怀中抱着一摞点心盒往映雪阁去,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得应闻直乐。
他刚想告诉翟朔这一趣儿,一踏进玉露堂,就被阴沉的气氛笼罩。
“世子。”
应闻行了礼看着翟朔脸色不大好,试探道,
“是蛮子又有异动了?”
翟朔将军情折子摔到了书案上,攥拳揉着前额,
“一到冬日里就来这出。也该让弟兄们去看看祁连背后的风光。”
应闻道,“听说山外草浪如海,直连九霄云天。”
“龙标尉近来又赋一首新诗,已传遍军营,将士们士气正盛。”
闻言翟朔紧蹙的眉终于放松了些,手指叩在书案上喃喃道,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不破楼兰终不还。”
仿佛从这诗句里定了些心神,吩咐道, “去请裴司马来。”
看着应闻愣神,他抬眼扫了一眼,“怎么了,有话直说。”
应闻冲他行了一礼,“刚刚裴府的人来报,说裴司马已经几日未回府,派去的人都没找着踪迹。”
“几日了?”
“说有四日了。”
“从军中派些人去找,务必仔细。这几日雨大,别是摔在哪里了。”
“对了”,应闻停住脚步等着他接着吩咐,“先别告诉长嬴。”
“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