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
水汽氤氲后是一张堪称艳丽的生面孔,双眸狭长,如阴毒的水蛇般自下而上仰视着他,舌尖微吐,殷红如血。
“陛下命我来侍候小公子。”
他边说边用掌心勾了一捧温水,自上而下,沿着脖颈处淋下,水珠滑过身前一片裸露的肌肤,复又钻入池中。
水波荡漾,那是他在靠近。
“滚开。”
翟阙靠着池壁言简意赅道。
男子似是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那副媚态,手臂探入水中想去摸他,翟阙却将双臂一撑,躲到了池畔。
他的长发如瀑,在水中被打散,此刻湿漉漉地垂散在冰凉的石板上,被池中的人趁机捉了一缕绕在指尖。
“别怕,承欢惯会伺候人的,小公子不妨试试。”
他直起身子咬着唇面湿漉漉地盯着他,翟阙却起身拢了拢已经湿透的单衣。
承欢支着双臂侧枕着,看着他跌跌撞撞,推开了看他出来惊呼的小侍女,撞散了横架,也没找到自己的外袍。大冷天的,就那样穿着单衣赤着足要往外走。
行宫殿前的内监三两步上前拦住了他,
“小公子,陛下的赏赐,您得感恩戴德才是。”
翟阙被内监揽在臂里,抬眼看着他,对方也是冷冰冰的回睨着他,捉住他的胳膊就要将他往里头送。
翟阙头痛欲裂,四肢也不听使唤般乏力,被人强势地拖着,脚下一阵趔趄。
“陛下的赏也是罚,罚也是赏。小公子”,内监冷冷瞧着被他拽在冰凉地面不住咳的翟阙,“翟家或是您,都好好享受吧。”
话毕内监转身欲走,却突然被人扑到了地面上。
从翟阙袖间勾出的那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内监掌心,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利刃又滑到了肩头,整条右臂都被齐整整斩断,渗出的血糊了满地。刚刚还咳个不停的人此刻躺在血水模糊的地面不住地笑。
-
紫宸殿内。
崇文帝正看着黄袍术士掷筊起卦,殿外的内侍匆匆躬身进来耳语了句什么,帝王匆匆赶至殿外,看着漫天风雪里一人在廊下赤足缓步而来。
少年清瘦,长发覆身,身上的衣衫算不得齐整,玄色锦袍下摆沾了血迹,在廊下拖了长长一道。
及至近侧,崇文帝才看清他右手拎着的包裹里装了些什么。
一条断臂横陈在二人中间,在场的人都噤了声,眼神不住在他们中间流转。
年近不惑的帝王从那坦然平静的眼眸中,窥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足以割据西北的翟家最年轻,最有威望的少年将军。玉门军不过十数万众,翟家世子只要抬一抬手,半个大唐的好男儿都心甘情愿跟着他走。
似曾相识的蔑视眼神让崇文帝感觉到一种神奇的血脉相连,心中寒意更深。
“皇后娘娘驾到。”
尖锐的嗓音刺破了近乎凝滞的气氛,一国之母素面赶来,看也不看崇文帝一眼,接过锦兰递来的墨狐大氅披在了翟阙身上,手扶着他的肩头安抚地捏了捏。
“夜深露重,阙儿若有闪失我不好向家中交待。陛下,宫中礼法森严,规矩颇多,幼弟担不了这许多。明日我便送他出宫,免得惹陛下烦心。”
说罢不等崇文帝反应,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离开了紫宸殿。
崇文帝看着皇后的身影,眸中尽是晦暗。
“你说,皇后腹中是皇子还是公主?”
黄袍术士跪地战战兢兢道,“这…这…下官不敢妄言。”
“陛下希望是什么?”
崇文帝被人披上件披风,垂眸看着替他细致系好飘带的女子,一言不发。
贵妃也抬眼望着他,全然不察他眼神中的冷意,又重复了一遍,“陛下自然是希望姐姐诞下皇子,大唐江山也算是后继有人。”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企图从他的神情中得出些什么,帝王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朕希望她诞下公主。”
贵妃刚松一口气,却听他继续道,
“女儿像她。”
-
八年前的关外,年轻的帝王尚存雄心大志,亲自跑马大唐的边疆,却在月黑风高的夜孤身被群狼围剿。
他的羽箭只剩三只,夜色里幽绿的眼睛却不下十双。
崇文帝靠坐在石头上,磨着他随身带的一把短刀。铁刃贴着石壁的摩擦声,群狼低声的呜咽声,夹杂着风沙的呼啸声,让久在宫中的人不免战栗。
几支羽箭适逢其时地破风而来,他抬眼就看见马背上的少女搭弓射箭一气呵成,替他解了围。
“诶,你是从哪里来的?夜里敢孤身穿沙漠,胆子不小啊。”
带着面纱的男人起身行了谢礼,道,“长安来的。多谢姑娘援手。敢问姑娘芳名,改日必定登门致谢。”
少女摆了摆手,朗笑道, “小事一桩。等哪日我去长安,你请我喝酒就是了。”
说罢就纵马消失在了大漠中。
侍从们匆匆赶来时,竟没得到训斥,护送人回到长安后,几番辗转,将那人的姓名送至御案前。
崇文帝捧着那张宣纸怔愣许久,他想迎进宫里的人,竟是早被众臣举荐成为继后的人选,纸上墨笔的“翟家长女翟青棠”让他喃了又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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