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绪成走上前：“领主、冰雨，能不能跟我讲讲预言的内容，也许我能帮忙。”
领主叹了口气：“如今也瞒不住了，冰雨，你来讲吧。”
冰雨调整了下情绪，平定语气：“一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看星象时候，意外得知两年后小镇会有一场大灾难。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学术不精看错了，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每天看到的都是这场灾难，一天比一天时间迫近。”
她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声音颤抖，褐色瞳孔深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现在已经是倒数两个季节了，等到极昼四季，海浪会倒向小镇，把这里的一切都吞没……”
*
等顾绪成回到冰屋，谭寻之正在在外面等着，看到人来了，他笑了笑。
谭寻之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淡色的，浅褐色头发搭上一双蓝色浅眸，笑起来很好看。
“站这干嘛？”顾绪成问。
“守株待兔啊。”谭寻之一脸天真无邪。
“和我们猜的大差不差，小镇是被海水淹没的。”
“那现在就只剩下小镇的规矩和第五幅图的谜题了。”谭寻之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卡牌中掏出【像】卡，这张卡牌能记录一些图像，平时可作相机使用，是很便携的记录工具，“你猜我刚刚发现什么了？”
“什么？”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展示了十分钟前拍的几张照片，是他刚刚无聊出去溜达撞见的，那是一堆枯骨，从骨架初步判断是狼。
“在哪拍的？”顾绪成仔细端详照片。
谭寻之指指前面那片针叶林：“穿过去，大概到另一头边缘的时候看到的。你要去看看吗？”
顾绪成点头，谭寻之在前面带路，雨下得小点了，两人穿过一片皑皑白雪。
才半小时的功夫，这里又变了一幅景象：原本几具枯骨的旁边又横七竖八躺了几只雪狼，眼前一片鲜红。
“你们来了啊。”一个略带磁性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刚刚一大片血色占据了视野，谭寻之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白衣人。
男人松开手，那头血红的狼就从他手上垂直摔下，满身的鲜红伤痕。
“叶淋？你来这干什么？”顾绪成一眼认出了对方。
谭寻之不关心他叫什么：“之前那天的那头也是你杀的？”内心隐隐猜测之前错怪顾绪成了。
叶淋打了个响指：“聪明！”
“为什么？”谭寻之不明白，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叶淋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当然是制造混乱了。”
说罢，他也不愿多费口舌，伸手指着顾绪成：“我要他身上的特能牌。”
“特能牌？”谭寻之意感不对，顾绪成之前介绍过，卡牌等级分为三种：功能牌、异能牌、特能牌，特能牌是最罕见的能力最强悍的一种，而他身上最高级别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异能牌。
没来得及细想，十几只埋藏在雪地下的蓝色巨型蜘蛛已经从雪地里顶出来，有力的蛛腿深插进雪地，朝两人飞扑过来。
这些蜘蛛只是趴着就差不多有半人高了，在地上爬着比盆还大，肥胖的身体一扭一扭，动起来却十分灵活。
撞到树干的时候身上的坚硬骨骼和尖刺把木头扎穿撞倒塌下，树上松雪抖落盖过血红痕迹，把栖息在这的动物吓逃走了。
“那么，晚点再见，马上好戏就要开演了。”叶淋诡异一笑，转身消失在了一个深邃的洞里。
“用【火】烧。”顾绪成在一旁冷静提醒。
“收到。”谭寻之抛出卡牌，叶淋的语气莫名让他厌恶，一股无名火憋到现在。
他踩上树干，蹬腿借力，翻身越过面前一只，把【火】牢牢拍在后面那只蜘蛛背上，蜘蛛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没多久就被烤焦趴地上不动了。
他忽然感觉一种熟悉的杀戮快感直从心底涌上，逐渐熟练地搭配着运用卡牌，在林间飞跃着肆意击杀，似乎找回来了点以前的肌肉记忆，也是这般痛快。
蓝蛛很快被杀死一大半，只剩零星几只。
“注意它们的蛛丝。”
“蛛丝？”谭寻之一愣，刚刚没在意过。
在光照下他突然瞄到林间缠了几股闪着寒光的细丝，在空中没法改变方向，这个角度下去肯定会被割伤，但也没办法了。
他闭着眼打算强忍下马上碰到的痛感，却被一双手一把捞过，稳稳落地。
顾绪成完成上一步击杀动作的时候正好来到他附近，顺手揽下他。
“谢谢。”谭寻之心想真是虚惊一场，“合作愉快！”
蜘蛛清理干净了，林子里终于又安静下来。
顾绪成蹲到那些白骨旁边，皱起眉：“刚死的吗？”
枯骨上面没积多少雪，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
“很奇怪，这些骨头上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谭寻之也跟着皱了眉，“去骨？”
“不是。骨头上太干净了。”干净到没有一丝血色。
“也是……”话音未落，谭寻之就朝他挥手叫人过去，“来看这个！”
他面前的是一只一半血肉模糊，另一半是白骨的雪狼，中间的分割线干干净净十分明显。
顾绪成迅速记录下来。
他还想再去看看别的雪狼情况，远远地就听见镇民的声音。
刚刚动静太大了。
他一把拉过人，用【传】卡传送到远处一片隐蔽的树干后躲着。
然后就听见惊叫声从队伍的最前面传到末尾，看见镇民们疯狂得抱头乱窜，白洁雪地被踩得混乱一片。
这回领主也淡定不下来了，嘴唇颤抖发白：“谁杀的？”
镇民们这下彻底静不下来了，尖叫声震碎枝头的白雪，雪絮纷飞飘落在地，为逝去的雪狼盖上一张薄毯。
两人在远处看了很久，声音在风中传来，混杂着各种混乱，恐惧、悲伤、愤怒……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没再安息过。
谭寻之心跳加速，他现在终于明白对方当初的用意了。
一载良梦破碎，就无可挽回了。
不记得是怎么回的房间，谭寻之躺在床上望着白茫茫的屋顶，他怎么也忘不了那幅场景，人们疯狂的渴求真相，却怎么也找不出真凶。
在一片恍惚中他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在跑，跑到哪去呢？他也不知道。
耳边尖叫声求救声不断，但是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天暗沉沉的，四周很空旷。
突然，他不小心绊到了路边的什么东西就往前摔去，他艰难爬起身，发现面前是一滩血水，谭寻之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找不到源头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是对他说的：“服下忆难行，跟我走吧。”
忆难行？又是什么？他看向自己的双手，左手捏着一瓶药粉，他仿佛不受控制地就打开了，然后一饮而下。
然后，画风一转，睁眼瞬间他已然深处一处庭院中，一个头上戴着鸢尾花的女人坐在他旁边，语气十分温柔：“寻之，又走神了？”
他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答道：“抱歉老师，能麻烦您再讲一遍吗？”
女人耐心道：“这瓶毒散粉，口服后可以解除了我行香宗之外的所有毒；愈宁织，开瓶放着，香味就可以帮助疗伤……”
他下意识跟着那个年少的自己说了句“好的”，随即睁开了眼，入眼依旧是无聊的屋顶。
谭寻之坐起身，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是对失忆之人的惩罚吗？他自嘲一声叹了口气。
外面的光线从冰屋的冰块缝隙间渗透进来，谭寻之看了眼【钟】，比平常晚了整整一个时辰。
门被敲响，顾绪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醒了吗？”
“我在，进来吧。”谭寻之扒拉床边的衣服穿上。
“你刚醒？”顾绪成带上门，“早上我去小镇里兜了一圈。”
想起昨天那件失控的事，谭寻之心下一紧：“镇民们还好吗？”
“目前事态已经得到控制，马上到鲜花贩售季了，领主决定先把事情压住。”
谭寻之表示理解：“确实也只能先这样。”
顾绪成随即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叶淋也住在小镇里。”
“正常吧，他也来遇界也进入故事线了。”
“那些蜘蛛在附近巡逻。”
谭寻之疑惑歪头：“那不正常。”蓝蛛这种生物对镇民来说绝对是外来的异物，怎么可能淡定得一点动静没有。
“一起去看看？”他提议道。
顾绪成收回目光：“我就是来叫你的。”
谭寻之“噢”了一声，心想你还真是不客气。
叶淋的冰屋在小镇中央地带，奇怪的是附近的蜘蛛似乎有灵性，看见镇民也没攻击，而镇民仿佛也看不见那些庞大的怪物。
“昨天好像确实也没听见他们讨论那些蜘蛛尸体。”谭寻之躲在附近的冰屋后观察叶淋那间屋子。
“近点看看。”两人小心挪到那间冰屋墙边，贴着冰块靠缝隙听屋里的声音。
“樊平天！你敢弄伤我的蛛皇我就跟你没完！”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传出来，听着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就半个月的功夫！我同意你拿了吗！”
顾绪成拿了张具有透视功能的卡牌，银色封面象征着异能牌的等级。
借着【透】卡，两人看清屋内只有叶淋一个人，声音是从他手里另一张卡牌中传出来的，应该是用来通讯的【语】。
卡牌里传出几声惨叫，回荡在圆形结构的冰屋中，叶淋把【语】牌从耳边拿开点，不动声色地调低了通话音量。
对面声音轻下去，过了一会儿，刚刚惨叫声的主人才说：“叶淋，进展如何了？”
“一切顺利，您放心，父亲。”
“好，这我就放心了。”说罢对面就挂了电话。
叶淋望着【语】卡似乎在发呆，一会儿才回过神收起卡牌。
谭寻之做口型对顾绪成说：“我们走吧。”
刚迈出去一步，叶淋的声音就从屋内传出来：“别急着走啊。”
谭寻之诧异回头，叶淋靠在门框上，依旧是那副诡异的嘴脸：“来都来了，别着急走嘛。”
说话间，蓝蛛已经受令聚集过来：“留下玩玩吧。”
他放肆大笑起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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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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