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念曦顶着有些肿的嘴唇起床,还是没有看见祁渊的身影,早膳后倒是派人来传话,说他有急事要处理,先出府了。
沈念曦如常应下,什么也没说,她想祁渊应当也不至于因为自己的一时失控而躲着她吧,忍不住的是他,躲她的人也是他,之前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青涩啊,如今都要心想事成了却比她还要别扭三分。
沈念曦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突然变得这般拧巴,只能抛在脑后不再去琢磨。
赵邕的案子拖了太久,此番好不容易捉到人,却又在押解途中传来赵邕遇刺命悬一线的消息。
京中不知何时谣言四起,说起赵邕已愿意招供,却在临近进京时遭遇刺杀,生死难料,而这幕后指使之人,似乎与沈家脱不了干系。
自从这样的消息传回京中之后,祁渊便再也没有进过月华阁。
沈念曦却毫不在意,安安分分的在月华阁里,喝着茶算着陶显递上来的账本,账目好看,盈利颇丰,增添了李氏送来补偿的那几家铺子,进项更多了。
沈念曦拍着账本笑得很是满意,陶陶的哥哥果然很有做生意的本事,她只管发号施令,陶显都能准确无误办妥。
生意上的事井井有条,沈念曦也没什么好操心的,祁渊依照那位大夫给她调配的丸药也日常服用着调养身体,外加每日一碗安神汤喝下去,觉睡得更香了。
她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还顺道把母亲从前教过她的舞都熟悉了一遍,并让陶陶弹曲,自己做新的舞蹈。
日子风平浪静,这很好,说明一切尚且安定,她很安全而且生活安逸。
不过操碎心的陈嬷嬷就有些坐立难安了,当祁渊第五日没有踏足月华阁后,她终于耐不住那颗焦躁的心,小心翼翼的去问沈念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陈嬷嬷捧着香炉进屋时见沈念曦正在桌上择着梅花花瓣,恭敬走至桌边小声道:“王妃娘娘,您身娇肉贵的何苦做这些,让奴婢来吧。”
沈念曦动作不停,只淡淡道:“我想亲手给王爷制点梅花香,怎么,嬷嬷要代劳?”
陈嬷嬷干干笑了两声,“王妃有心自然是好,只是王爷都不来咱们这儿了,您都不担忧是怎么回事吗?”
沈念曦重新挑了一枝花,若无其事的继续摘花瓣,懒懒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想来朝政繁忙,王爷没有空过来吧。”
“王妃,这几日外头流言不断,说那个逃犯赵邕是被沈家所害,这里头必然和沈家脱不了干系,全都是些对咱们家不利的谣言,王妃你说此事会不会和王爷有关啊。”陈嬷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开始旁敲侧击。
沈念曦故作惊讶,懵然不解看着陈嬷嬷,“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王爷怎么都没和我提过……”
她这几日都不曾出过门,外头的消息自然是一概不知。
陈嬷嬷愣了愣才道:“逃犯押送进京途中遇刺受伤,有人说刺客是咱们家派去的人,谣言来势汹汹,老爷很是担忧啊。”
“那这样吧,嬷嬷今晚请王爷过来用晚膳,我趁机探探口风就知道了。”沈念曦没再继续装傻,转而换上一副担忧的神情。
陈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好,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着。”
望着陈嬷嬷急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沈念曦面不改色的继续择选花瓣。
这顿饭准备得倒是顺利,就是正主一直没来,陈嬷嬷满怀期待在月华阁等了又等,祁渊还是没有出现。
戌时四刻祁渊的身影终于慢悠悠的走到了月华阁外,借着廊下的灯笼谁都可以看见他冷峻的脸,比起以往的温和,此时的冷漠愈发突出,沈念曦装作不知,乖巧的站在门边迎他进屋。
祁渊一身蓝灰色流云纹交领锦衣,肩上披着墨狐毛领的绀色斗篷,神情平静且冷漠,没了往日的温柔清润,越发似山崖边雪中矗立的孤松,令人望而生畏。
陈嬷嬷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祁渊这般冷漠疏离,分明是对沈念曦多心了,心中也更加确定祁渊是为外头的流言生气而疏远了沈念曦。
但是瞧这情形,王爷虽然面容冷淡,不过既然肯来月华阁,就说明王爷心底还是放不下这么个可人儿。
陈嬷嬷垂首站在沈念曦身边,顺手接过了沈念曦为王爷解下来的长斗篷,转身挂在衣架子上。
祁渊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也没说,屋里的几个丫头极会察言观色,如此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沈念曦小心翼翼的扶着祁渊坐下,抬手让陶陶端水上前,轻声道:“请王爷净手。”
等祁渊沉默的洗完手后沈念曦才转头吩咐陈嬷嬷道:“传菜吧。”
席间陈嬷嬷见沈念曦几次想开口,都被祁渊冷淡的眼神给吓住不敢说话了。
欲言又止直至饭毕,沈念曦才试探道:“时候不早了,王爷可要留下来歇息?”
“不了,本王还有事。”祁渊起身,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了沈念曦一眼,沉声嘱咐:“近来外面不太平,你少出门少听闲话,无论沈府如何,和你都没有关系,放心,本王不会为此而迁怒于你。”
看着祁渊远去的背影,沈念曦软软的往后退了一步,幸得陈嬷嬷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
沈念曦看向她后知后觉道:“嬷嬷你说,王爷方才的话是何意啊,难道这一切真的和父亲有关吗?”
“王妃稍安勿躁,奴婢……奴婢这就递消息回去,让老爷早做打算。”陈嬷嬷扶着六神无主的沈念曦往榻上坐下,心里也一下子没了主意。
陈嬷嬷慌里慌张的走了,陶陶又扶着沈念曦进了内室,待到四周安静了下来,二人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陶陶抚着胸口舒了口气:“方才奴婢没有露馅吧。”
“没有。”沈念曦笑着拍了拍陶陶的脸,径自坐去榻上道:“去拿纸笔来,我要给姐姐说个好消息。”
另一边陈嬷嬷也慌忙把梁王府沈念曦的处境和她的所见所闻滴水不漏连夜传到了沈府。
沈恒收到消息后沉着脸坐了一上午,并没有琢磨透祁渊的用意,他掷翻了手里的茶杯,怒问沈佑兴:“他为什么还没有死?!”
沈佑兴无奈解释:“不是我们动的手,我们的人一直跟着梁王的暗卫和护送的官兵们等待时机,可那些突然出现要杀赵邕的人却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人数很多且身手不凡,但终是梁王身边的暗卫武功更胜一筹,那些刺客拼上性命也没能击杀赵邕,且此番刺杀过后赵邕身边守卫增多,谁也不敢再去打草惊蛇了。”
沈恒头疼的扶额,“罢了,你去查查那些刺客到底是谁的人,赵邕那儿不必再跟了。”
赵邕受伤,赵子柔也被赵王的人劫走,朝堂之上对他和赵邕之间的关系猜测不断。
眼下这情势对沈府很不利。
沈恒话音刚落,管家匆匆跑进来禀报:“老爷,太子……太子殿下召您进宫议事。”
沈恒咬牙强忍下愤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能议什么事,无非是想让他在这风口浪尖上拿出个对策来罢了,若不然等事情不可控制,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东宫之内,四下无声。
祁浩坐在堆满奏折的书案前,最近他得父皇授意,正在学着批阅奏折,每日往这案前埋头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
忙碌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请安的沈恒,“太师,近来京中有关你和逃犯赵邕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对此你可有什么看法?”
“臣惶恐,臣相信清者自清,等赵邕入京,自会证明臣的清白,不过臣恳请殿下,赵邕入京后把他交由臣审理,臣必当给皇上和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沈恒跪在地上恳切回话。
“这样也好,京中流言起得蹊跷又来势汹汹,太师终归要给皇上还有百官交待的,不过好在都只是猜测,梁王那儿也不确信刺客到底何人所派。孤便依你所言,赵邕进京后孤会呈请陛下,把他交给太师审讯,如此你不仅能自证清白,还能为朝廷查出赃银的下落,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沈恒眸色一沉,复又垂首应下:“殿下如此为臣着想,臣感激不尽。”
沈恒出宫之时,天空黯淡无光,寒风呼啸着刮在脸上,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梁王府月华阁内,寒风同样呼啸而过。
沈念曦站在廊下仰头看着黯淡无光的天,就快要到除夕了,她希望在除夕之前,这一切都能回归平静。
祁渊告诉过她,赵邕是真的遭到了刺杀,腹部中剑,连日高烧不退,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
此番刺杀的死士却不是沈府派来的人,而是赵王。
祁渊手下的人故意留了几个活口放他们逃走,才顺藤摸瓜查出了赵王。
原以为祁泩和祁渊一同查办此案,自身必是没有嫌疑的,可赵王此举,可见他也牵涉其中。
他安排这场刺杀无论成功与否,后果都有沈府这个众矢之的担着,所以动起手来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好在赵邕还活着,现在一切的一切,只取决于父亲信不信任赵邕的忠诚。
赵邕被押解回京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皇上一直没有理会流言是因为根本没有具体可以指认沈府和赵邕有勾连的证据,但现下唯一一个可以指认沈恒的证人出现了,少不得又掀起了一波风浪。
昏迷不醒的赵邕暂时被送进了刑部大牢看押起来,皇上应准了沈恒为主审,只待赵邕苏醒便可审问。
圣京城不知不觉间笼罩上了散也散不开的浓雾,京中内外势力都在等着,看沈恒该怎么给出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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