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沈念昀在宫里时日也不算短了,可对玉舒公主中毒的事一直全无头绪,若不是有人刻意暴露踪迹,只怕她和念曦还如笼中之鼠一般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凝神想了想,沈念昀嘱咐妹妹道:“你别怕,事已至此退缩是没有用了,现在我们该知道的也都清楚了,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要不要踏出那一步吧。”
其余的话姐姐不说沈念曦也都明白,谋杀皇后之事多半是太后主使,那就说明太后不满皇后多年,其中必然有她们不知道的旧日恩怨。
而皇后娘娘那儿不可能对太后的敌意全然不知,定然也是有所防备才能安然无恙到今日。
也就是说这些人往日里的和睦慈爱都是装的。
沈念曦擦干泪痕,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他虽知情却一直尽心护你,虽阻止不了庆妃作恶,但其中定然也有许多无奈,况且他肯让你知晓真相,想必也是下了决心的,给他些时日理清楚,我相信他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沈念昀牵着妹妹的手送了她几步,末了还是轻轻的说:“可你也要明白,从今往后他的情意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保障,真不真心都不要紧,只要他还肯护着你,庆妃哪怕是太后都不能也不敢轻易动你。”
沈念曦没有说话,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闷闷告退出宫。
回到月华阁后寒烟及时跑出来,扶着沈念曦的手臂,嘟着一张嘴闷闷道:“姑娘,刘姑娘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就好,你气呼呼的做什么?”陶陶看着寒烟笑道:“莫不是阿然的规矩不好教?她惹你生气了?”
寒烟欲言又止,眉头紧皱一脸闷气。
少见寒烟这般,沈念曦温和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不许隐瞒。”
“姑娘才走,王爷就来了,王爷还亲自送她出府……”寒烟气得跺脚,却觉得这件事必须让姑娘知道。
沈念曦没有多言,只想着姐姐嘱咐的事该从哪里入手,随口道:“行了,人家好好的来玩儿,为了救我受伤,王爷替我送送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是愈发小气起来了。”
次日一早,沈念曦放心不下刘芷念的伤,遂亲自去刘府看望。
刘府所处位置并不繁华,虽靠近外城但也是块风水宝地。
刘夫人知道梁王妃来了,带着家中的内眷笑着出府来迎接。
刘芷念的嫂嫂和妹妹皆站在刘夫人身边,恭敬与沈念曦见礼。
沈念曦笑着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反复说了许多愧疚道歉的话,这才去内院看望刘芷念。
刘芷念是个坐不住的主儿,沈念曦人还没进院,就已经听到了她开心的笑声。
“呀,姐姐,你来啦!”刘芷念扔下毽子小跑到沈念曦面前,“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好很多了。”
沈念曦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无奈摇头笑道:“胡闹,你这么蹦蹦跳跳的,把伤口震到了怎么办,快随我进屋去,我可是来喝茶的。”
屋内布置得淡雅素净,次间博古架上还摆放着许多书画,浑然不像刘芷念如此爱闹腾的姑娘所居住的地方。
“让姐姐见笑了,其实我平日里也不光是吃喝玩乐,也略通笔墨哦。”刘芷念和沈念曦去了次间,知道沈念曦在看她的字,做出得意之色,仰着脸笑得开心。
目光掠过书案上的字,娟秀小巧,画架上还挂着一幅海棠图,笔墨流畅,色彩鲜明。
沈念曦收回目光点头夸赞:“不错,很不错。”
刘芷念吩咐人下去备茶,又拉着沈念曦往榻上坐下,见沈念曦还看着自己的手臂发呆,她握着受伤的手臂拍了拍,“姐姐,你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啦。”
“嗯,好好养着,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派人来找我。”沈念曦回过神,依旧微笑着嘱咐。
刘芷念皱眉道:“你这些话翻来覆去都说了无数遍了,姐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吗?”
“芷念,如果你知道从前有人做了一件坏事还陷害了别人,但时过境迁,你说出来可能会招惹杀身之祸,你会怎么办?”沈念曦看着单纯的芷念,缓缓说道。
刘芷念目光一顿,抿了抿嘴唇道:“若是我,我定会良心不安,我……我不会坐以待毙,我会查清楚……还大家一个公道,只要恶人伏诛,就不会有事了呀。”
“是啊,事情总归是要查清楚的。”沈念曦端过丫鬟送来的茶,凑到鼻间轻闻茶香却没动。
刘芷念注意到沈念曦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泯了一小口茶汤,重新抬眼看向沈念曦时依旧单纯无害的问:“这就是姐姐近来的烦恼吗?”
沈念曦点了点头,坦然微笑,“现在不是了。”
“可若如姐姐所说,姐姐又该从何查起呢?”刘芷念将糕点碟子往沈念曦面前推,疑惑着问。
沈念曦没再多说,淡然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天道轮回,我相信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的吧。”
“既然姐姐已有打算,那预祝姐姐一切顺心。”刘芷念转而关切劝道:“还请姐姐放宽心,大胆去做就是了,我总见姐姐心事重重,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啊。”
与刘芷念闲聊了会儿,沈念曦才起身告辞,刘芷念挽着她的胳膊,亲自送她出府。
看着一行人走远后,刘芷念转身回到自己的院落。
进屋坐定,刘芷念平静吩咐贴身丫鬟:“前几日太后她老人家不是说想吃我做的蟹粉酥么,去准备准备,做一些送进宫去吧。”
“可是姑娘的手受伤了,不如等伤好了再做吧。”丫鬟担心道。
刘芷念握着受伤的手臂轻轻笑了笑:“又费不了多少力气,没事的,快去准备吧。”
阴沉的天挂着厚重的云,云层间隐隐打了几个闪电,又要下雨了,空气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得见刘芷念无恙后,沈念曦没有多逗留,乘车回府,一路无话。
月华阁内冷冷清清,自那日祁渊走后便不再进后院,众人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犯嘀咕,明明早上还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怎么到晚上就冷下来了,不过沈念曦虽得王爷宠爱,但也是失宠过的,府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唯有沈念曦面不改色,一切如常,每日按部就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只不过夫妻两个过起了互不相扰的日子,谁也没有打扰谁。
崔韬崔韧并没有查到什么不妥,青羽是真的恨极了她也好,是心灰意冷也罢,人都死了,自杀还是蒙冤都不会有人在意。
因为青羽的死影响不到任何人。
事情的最后,刘晁失魂落魄的带着刘伯离开了梁王府,离开了圣京,秋云和汀兰被送到边境自力更生,除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青羽,其余人都勉强在这场风波里活下来了……
沈念曦这才发觉,原来不止月华阁冷清,连整个王府内院都是冷清的,这般空旷寂寥,整个后院,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坐在书案前写好给雯儿的回信,沈念曦拿过蜡油滴上去封好,她和雯儿从未断过书信,每次雯儿都会给随信送来很多东西,信上的雯儿沉稳了很多,当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沈念曦将蜡封好的信交给陶陶,“送出去吧,前儿娘给我送来的那些桂花酒,挑几坛给雯儿尝尝,用稻草小心装好,别碎了。”
陶陶应声而去,沈念曦起身走回卧室,望着屋里忽闪忽闪的烛光,倒回床上继续发呆。
兴和二十二年冬,大军战败回朝,整个圣京都笼罩在厚重的乌云之下,久久不散。
此次主帅将领以及几位负责协调后方军资的大臣从理政殿出来后,众人脸上疲倦夹杂着无奈,各自告辞离开。
祁渊和沈佑兴难得一起走在宫道上,有内监打着灯笼走在前面照亮,两人都心事重重,面色凝重。
“五弟受伤至今昏迷不醒,听说刘大将军和你也中箭了,怎么样,你现在可好些了?”祁渊偏头轻声问。
沈佑兴换了戎装便着急进宫面圣,闻言轻斥:“休要再提那个蠢货!若不是越王殿下和我冒死去营救,他早被敌军俘虏了!如今摇身一变,倒成了英勇杀敌不畏生死的英雄了!他还有脸?!”
祁渊惊讶过后揣摩着问道:“难道事实并非军报上所言?”
“两军对峙,本应等待时机,攻防有度,可他贪功冒进,擅自领兵夜袭不成反而中计,为了救他死了无数将士,中箭?我看中箭也不忘上奏,将罪责全推给了帐下的一个副将,还四处宣扬其征战辛苦,不畏生死,如今皇上对他另眼相待,我又何必多言,徒惹是非。”
“是了,木已成舟,眼下这时机确实多说无益,好在你们都平安,纸包是不住火的,皇上明察秋毫,孰是孰非他自然会有所判断,行了,你许久未回家了,快回去吧。”祁渊轻笑着摇头,与沈佑兴告别。
沈佑兴的确记挂着家里,便也没再多说,拱手行礼告辞。
这些日子沈念曦浮躁的心随着愈发寒冷的天逐渐平静了下来,反正不论如何,她和庆妃之间的恩怨都要有个结果,躲是躲不过去的,迟早的事罢了。
无论庆妃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都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刘芷念为她受伤的事让沈念曦很愧疚也很感激,她去刘府亲自看望了两回,时常遣人往刘府送东西,两人往来更是亲密。
月华阁内静默无声,正房次间里沈念曦盘腿坐在榻上咬着指甲,时不时往窗外看几眼,焦急等待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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