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众人纷纷起身,低头躬身行礼,没人会去直视前来的天子。
身着冕服的曹叡接受着众人朝拜,带着家眷一起来到玉阶上落座。
“诸君坐,今日并非上朝,大可随意一些。”曹叡说话的声音不高,不过却在大殿内久久回响。
“谢陛下。”众人称谢之后,这才重新坐下。
何霄坐下后,便抬头朝着玉阶上边看去。
曹叡看着很年轻,毕竟也就三十多岁,不过脸色却有些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并没有一个成年男子那种该有的精气神,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
待到众人都坐下之后,曹叡缓缓开口,开始致辞。
领导嘛,逢年过节都喜欢发表一些长篇大论的废话。
不过曹叡不仅是领导,而且还是天下最大、拥有生杀大权的领导,他在上边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发牢骚,全都只能耐着性子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何霄倍感无聊,趁着曹叡讲话期间,便开始打量玉阶上的其他人。
眼神有些冒犯,不过大殿内乌泱泱都是人,而且此刻都在看向曹叡,故而何霄这种不敬的举动倒也不会引起注意。
玉阶上除了正在讲话的曹叡之外,身边还坐着一名妇人,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紧挨着曹叡坐在一旁。
此女乃郭夫人,是曹叡后宫的嫔妃,不过却不是曹叡的皇后。
正常而言,在这种场合下,能够紧挨着曹叡坐的女子,必然是皇后才对。
不过此刻曹叡没皇后,原来的皇后死了,而且还是被曹叡亲口下令赐死,就在今年的九月份,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至于事情的起因,则是因为皇后毛氏吃醋。
曹叡赏游后园,召后宫才人以上嫔妃参加饮宴娱乐。
郭夫人对曹叡说:“应该把皇后请来吧?”
曹叡不同意,并且告知随从不得宣请毛皇后。
第二天,曹叡和毛皇后见面时,毛皇后问他:“昨日宴游玩得开心吗?”
就因为这一句话,大魏的正宫皇后就被直接下令赐死了,令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诏令一出,无数大臣纷纷上表劝阻。
奈何曹叡虽然年轻,但在集权方面却丝毫不输曹操和曹丕,大权独揽,乾纲独断,在朝中尚且一言九鼎,更别说处置后宫的家事,根本不容其他人插手,皇后毛氏就这样被处死了。
除了身边的郭夫人外,玉阶上还安置了三个小案几,坐着两男一女。
两个男孩年纪相仿,都是五六岁的样子,乃是天子曹叡的儿子,一个是秦王曹询,一个是齐王曹芳。
不过曹询和曹芳二人,也全都是曹叡的养子,从宗室当中过继而来,并非曹叡的亲生儿子。
至于剩下的那名与何霄年纪相仿的女子,则是曹叡硕果仅存的唯一亲生子嗣,大魏的齐长公主。
曹叡子嗣不少,后宫嫔妃生下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但除齐长公主外,剩下的全都夭折。
儿子都死了,曹叡又迟迟无法播撒下种子,最终只能从宗室当中过继两个孩子。
“贺元日,贺大魏!”
此刻曹叡也已经发表完冗长的新年讲话,端着眼前的酒盏起身。
殿下众人见状,纷纷从座位上起身。
“贺元日!贺大魏!”众人齐声说道,举杯遥敬玉阶之上的曹叡,全体满饮杯中酒水。
曹叡重新坐回龙椅之上,其他人这才紧跟着坐下。
待到众人坐下之后,无数宫娥如穿越花蝴蝶般涌入殿内,在大殿中央开始表演歌舞,众人也开始与相近之人攀谈,殿内欢乐的气氛逐渐推向**。
在诸葛亮病逝之后,曹叡不仅热衷于大兴土木,同样热衷于在民间选秀女,要不然都是空旷的宫殿,反倒是会显得非常冷清。
“小妹,霄儿应该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吧?”安阳公主说着看了一眼何霄头顶的进贤冠问道。
十五束发,二十及冠。
古代男子及冠,那就是成人的象征。
“不差这两年,何况霄儿本就开窍早。”金乡公主当即答道。
“也是,霄儿从小可就有神童之名。”安阳夸了一句。
金乡公主听到有人夸赞儿子,露出与有荣焉的满意笑容,美眸化作两轮月牙儿。
“早点成人好~”一旁的清河公主插话,“也能早点成家立业。”
话说得没毛病,但清河公主的语气却惹人遐想,尤其说的时候还似笑非笑看了何霄一眼。
等到何霄的视线投来时,清河扬起修长的天鹅颈,仰头喝了一盏酒。
由于喝得太急,酒水顺着嘴角淌下,清河公主却毫不在意,反而伸出舌头缓慢地舔了舔。
尤其清河因喝酒,此刻脸颊两侧升起诱人的酡红,眼神直勾勾盯着何霄。
“**!”何霄心中暗骂一句,连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阿姊注意场合,收敛一些。”
对于清河流露出来的觊觎,金乡显得非常不悦。
清河干的那些破事儿,别人可能不清楚,但金乡却是了如指掌,知道清河可能惦记自家宝贝儿子,当即出言警告道:“霄儿可是你的晚辈。”
“哼。”清河嘟囔一句,便自顾自继续饮酒。
清河生性放荡,倒不见得真想跟何霄发生点什么,只不过看到何霄如此英俊便见猎心喜,抛媚眼挑逗一下。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安阳连忙出言打圆场,道:“小妹可有相中的女郎,不行我这个姨母给霄儿保媒,荀家年龄相仿的女郎也有不少,知书达理,大家闺秀。”
安阳公主作为荀彧的大儿媳,尤其是替荀家生下长孙,再加上大魏公主的身份,妥妥的荀家主母,纵使公公荀彧和丈夫荀恽已经过世,但在家中说话依旧好使,替何霄做媒一门亲事更是没问题。
“多谢阿姊美意,不过还是等等再说吧,小妹想先让霄儿出仕。”金乡婉拒了安阳的好意。
荀家虽是高门大户,但相较于早期的如日中天,如今则是有了走下坡路的迹象。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当初荀彧反对曹操称公,不管是基于什么出发点,这事儿都恶了曹操。
之后荀彧因此身死,曹、荀两家之间的关系,更是有了一根刺。
尤其荀恽和曹植关系还很好,当初掺和了曹丕、曹植夺嫡的事情,更是站错了队。
荀彧和荀恽立场问题,先后在重大问题上得罪了曹操和曹丕,纵使荀家是曹操起家的最大股东,哪怕两家有着姻亲关系,如今荀家在大魏高层当中,也在被逐渐边缘化。
而且这种边缘化的趋势,还在不断持续,曹叡并没有重用荀家人的意思。
金乡望子成龙,肯定想为儿子寻一门好亲事,最好能够对何霄未来的仕途有帮助,边缘化的荀家自然不是什么太好的选择。
安阳公主见金乡公主无意,随即也岔开这个话题,姐妹二人开始闲聊。
坐在母亲身边的何霄只感觉度日如年,想要尽快结束这无聊的宴会。
吃不能放开吃,喝不能放开喝,就连面前的歌舞也不能一直盯着看,还得挺直腰杆跪坐,简直是一种折磨。
就在这时,场中的音乐渐止,一轮热烈的舞蹈结束,宫娥此刻已经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再次如蝴蝶般散去,宫娥们要去更换衣衫,准备下一个节目。
而在表演的间隙,则是人们相互走动祝酒的时间。
曹叡这时也从龙椅上起身,带着家眷来到殿中,朝着何霄等人所在的方位而来。
这边乃是大魏宗亲皇室所在的位置,曹操那辈的人已经死光了,但和曹丕同辈的宗亲长辈还有很多,需要曹叡亲自过来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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