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姐

柏山追出了几条街,哪里还能看见那少年的影子。眼看到手的邪祟就这样被截胡,他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这……这特么是哪家的弟子?还讲不讲道义了?!下次别被我看见,否则……”他环顾四周骂骂咧咧,正在犹豫是继续搜查还是干脆放弃,忽而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小师弟,接电话啦~”

这来电铃声真是搞得他哭笑不得,一接起,只听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小师弟,抓住了没?抓住了没?今晚这个听说道行不怎么……”

“别提了师姐!我刚才遇到个悍匪!”

“悍……匪?不是邪祟么?”女声猛然高了个八度,炸得人耳朵嗡嗡响。

柏山扶额,“哎……是邪祟,但是半路被个悍匪劫走了!”

电话那头更夸张地尖叫起来,柏山赶紧把话筒拉开一段距离。

女声嚷道:“闹市中的邪祟本就不多,我们炼丹的材料眼看就要用完了,好容易我给你搜寻到一只,还就在你附近,怎么能又让人抢了去啊?!”

“师姐,我也不想啊!本来我是要去追的,但是我也不能不管生人死活啊!”

女声略略低沉下来:“小师弟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两人对着电话都是一阵沉默。

半晌,柏山才说:“我……那什么……过几天正好去跟片出外景,在山里拍戏,到时候,师姐你再帮我搜搜,应该可以多逮几只补回来吧?”

女声在电话里也兴奋起来,“那可太好啦!要不,你带上我去吧!行不行?我还没见过拍戏呐!”

柏山脸色一变,“师姐师姐,你别闹了!上次你让我带你去,结果呢?!人家还没开机,你就把专门给客户准备的饭给吃了!”

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咽口水之声,柏山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此时流着哈喇子的表情。

“我不管,师弟,我就要去嘛!大不了……我不和你们公司的人同行,偷偷跟你汇合好不?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啊……再说师父他老人家又去云游了,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什么?师父他又去云游了?!他别是又去蹭人家豪华游轮上的自助餐了吧?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哎哟,师父这次可不是去游轮啊!他老人家这次是收到了天界的请柬——东洲天枢宫主人亲自执笔,八名仙鹤童子一齐递送,不知道上面有啥要事,反正说了三日后卯时于天枢宫斗星殿与会,师父想着也好久没有回去跟擎龙神君述职了,就说不如早早启程,也好顺便叙旧……”女声收起那婀娜的声调,正儿八经地说道。

“三日后与会?他今日便启程?按人界时间来算,那就是说要起码离开三年?”柏山顿时苦下脸来,“那炼化镇魔丹的事怎么办?他彻底不掌管火候了?”

“师父交待了,说反正现在也不是什么紧要的阶段,让你多照看照看就是。”

“我白天不用上班吗?晚上还不让睡觉了?”

“师父说,你还年轻,多历练历练……”

“……”

柏山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不该入这个师门。

当初拜师的时候,以为这就是个小门小户的散仙,谁知道他这位师父,竟然是赫赫有名的云虚胜境仙山共主——云虚真人。

他所执掌的云虚胜境共有五座仙山,据说当年女娲补天所用的五彩灵石便是分别出自这五座仙山,因此云虚真人也算立过补天奇功,是必须被三界供起来参拜的上古神君。

按说这么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怎么都该是仙风道骨、端雅出尘吧,但偏偏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个正行,贪吃,爱玩,成日游手好闲,无端惹是生非。天界也拿他实在没办法,不得已,就给他派了一个可以常驻人界的闲职——寻龙。

说是寻龙,讲穿了就是没事在人界溜达溜达,随便他爱干嘛就干嘛。天界负责看管龙族的擎龙神君,是云虚真人的至交好友,也算是唯一一个能牵制住他的人,横竖有擎龙这位靠谱的神君给他兜底,出了什么乱子,天界也只找擎龙收拾,这样一来,云虚又肆无忌惮了几分。

柏山入了云虚胜境之后,才知道云虚真人之前收过两个十分出名的徒弟。

第一个女徒弟名叫萧蛮,虽是“非人”,但出身高贵,乃是翼族圣女,真身为比翼鸟,在三界统领一切有翼翅者。她在《山海经》里也有被人记载,名字就叫蛮蛮。

而第二个徒弟薛裳,乃是苦修飞升,虽然出身一般,却是整个修仙界最有名的美男,据说当年连洛神见之都要黯然失色。他不但容貌绝佳,更烹得一手好茶,曾与天界的西洲第一公子韶光斗茶七日,从此引为知交,但是十多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薛裳突然走火入魔,至今昏迷不醒,这事可谓轰动一时,无数仙子仙君都哭倒在云虚胜境山门前,谁都知道走火入魔丧失神识是不可逆转的劫煞,但偏偏云虚真人有逆转天命之能,他将薛裳遭心魔入侵的元丹自肉身内取出,将养在自己的独门法器“化运丹炉”之中,再搜集人界邪祟恶灵,炼化它们的戾气制成镇魔丹,以丹养丹,慢慢恢复薛裳溃散的神识,据说假以时日便可令薛裳清醒还神。至于这个炼丹守炉的任务,云虚这么一个潇洒肆意的仙人当然不会自己动手,于是他又收了一名专门守炉小弟子,就是柏山。

柏山一没有显赫背景,二没有傲人天资,三没有仙人容姿,说白了也就是云虚胜境一个打杂小弟,师父入门时说带他修的是逍遥道,但在人界修行这些年,哪里感受到了半点逍遥?

修者虽有术法,但是不能破坏人界的货币交易秩序,否则可是遭天谴的大罪。因此不但衣食住行需要自己打拼,还要额外肩负起除祟捉妖炼丹的重任,师门没听说有什么资源福利,师父还用他在人界的信用卡办了一张副卡,吃喝用度也全记他账上,柏山虽心中时常苦叹,但细细想来,要不是自己小时候被师父从一头冥兽口中救下,又哪里来的机缘得道?一切,皆是因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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