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现世

“先不谈我怎么处置你,因为我也需要仔细思考一番。”唐厝双臂抱胸,就这样端详着李含青,“‘活死人’千年难遇,我更想知道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啊……”李含青打了个哈欠,“那可有点长。”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讲。”唐厝倒是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正好给我点时间,我想想该怎么处理你。”

“哦,那让大人见笑了。”李含青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沙发边,找了一个没沾上鲜血的角落坐了下来,开始缓缓讲起了他的过去。

“我出生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家庭里,我的父母是一对人渣。父亲喝酒赌博,母亲也是一样,他俩唯一共同的乐趣,就是在外面受了气后,回家对我一通暴打。”

李含青说着,双手却不自觉握紧。

“如果只是这样也便罢了,但我那生理学上的父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那时我还是一个幼童他就对我动手动脚,呵,若不是我早慧理解他什么意思,怕是……”

“……你的母亲,不会保护你吗?”唐厝蹙眉,有些不解。

“呵呵,母亲?”李含青冷笑,“她也配叫母亲?她知道这些事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我会不会受到伤害,也不是我父亲这么做是不是违背伦理道德。她的第一反应,是给我定罪。”

“她说,我就是一个勾引生父的贱货,早知如此,当初根本不该把我生下来。”

“……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唐厝眸光微微闪烁,“你继续。”

李含青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指望任何人。但是我也不想受这两个人渣摆布,于是我开始计划,想要杀死他们两个。”

听到“杀死”一次,唐厝心里微微一动,但并未说什么。

而说到这里,李含青面露遗憾之色:“很可惜,我的计划并没有机会实施。在某一天,这两个人酒后大打出手,直接互相捅了对方一刀,双双毙命。”

“我看着他们死了,本以为我解脱了。可没想到,那才是噩梦。”李含青声音变得艰涩,很显然,这段回忆对他来说才是最糟糕的。

“我没想到,那两具尸体,在死后还能够移动!他们动了起来,把我生生掐死!”

“至阴之体。”唐厝轻道,“不必说了,我大概了解了。”

“你的父母,大概也都是十分罕见的至阴之体,再加上他们本身戾气怨气极重,又是在最恨彼此的时候被对方杀死。所以他们双双化作厉鬼,虽然已经死透了,在怨气影响下,他们甚至重新驱动了身体,又一次把你杀死。”

“后面,就是判官录上的内容了。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死亡化鬼,又重新回到身体的。可能是因为在死后身体僵硬,你父母没能彻底杀掉你,却让你受怨气影响,变成了比他们还要恐怖百倍的厉鬼。却又因为肉身的限制和一些原因,反倒保留了大部分人性。”

“真是精彩的推理。”李含青面露赞许之色,“不愧是唐判,难怪能捣毁那么多APP,果然是有许多真本事在身上的。”

“千年难遇的活死人啊……曾经有过一个人,也是这样称呼我的,只是他现在……罢了,不提了。”李含青把双手背在脑后,懒懒散散,“大人,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毕竟我这么稀罕的东西,您应该也是头回见吧?”

“啊,那倒不是。”唐厝很耿直,“‘活死人’我也是见过一位的,我现在还经常找她喝茶呢。”

李含青:“……”

这人真是无趣,一聊就能把话聊死。

李含青别过头去,以前只有他忽悠别人放飞自我,现在碰到这么个耿直判官,反倒是不知如何应对了。

“所以,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我这样十恶不赦的家伙,你不该放我去投胎吧?毕竟我可是作恶多端的NPC啊。”李含青单手托腮,好奇地打量着唐厝,再次询问。

唐厝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我查了你在APP里的工作记录,发现你其实并没有受APP摆弄。相反,你做了许多跟你老板对着干的事情。”

“主动加入APP,却不为难玩家,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会出手帮助。只不过后来被人盯上,时春曾威胁过你,再犯错就让你魂飞魄散,你这才收手,做一个本分的‘NPC’。”

“那我也是没办法啊。”李含青无奈,“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啊,我也想多搞点事,但要是魂飞魄散了,那就不太好了。”

唐厝一手抵着下巴:“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从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若你真的死了,虽要等上些时日转世,但冥府估计也会让你投到一个好人家去。李含青,你虽为厉鬼,但并不似你的父母,你有着作为人最基本的情感。”

“……多谢夸奖。”李含青眯着眼,看不出情绪。

唐厝却在此时话锋一转:

“以上判断,都是基于你身死而定。可惜你没死,所以我们不能让你投胎。”

“……所以,你还是没想好对策。”李含青挑了挑眉,“给大人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谁说我没想好?”唐厝说着,甚至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李含青,我三界办事处,还是很缺人手的。你这样有着大量通关和做NPC经验的人才,我是没理由错过的。”

“……等会儿。”李含青有些发懵,“你是……什么意思?办事处缺人,你这是……”

“把我招安了?”

唐厝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样的活死人实在太难得了,现世管不到你,冥府同样管不了你。不如来我三界办事处,或许我就能找到办法,让你的灵魂进入正常的三界轮回了。”

“喂,不是,你们三界办事处到底多缺人啊!”饶是李含青,现在也有些绷不住,“唐判官,唐主任,你不觉得你太草率了吗?我虽然是个活死人,但我也是个厉鬼!”

“我只是比较惜才。”唐厝淡淡道,“李含青,你知道你这样的活死人,我们管不了你,会有谁来管你吗?”

“……是谁?”李含青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厝伸手指了指上方。

“天界。”

每逢出现冥界无法处理的人或事,就会由天界出手,统一管理。

“若是真让天界出手,你将没有半分自由可言。甚至连个孤魂野鬼都做不成,这样的生活,你想要吗?”唐厝伸出手,邀请着李含青,“但是,我作为三界办事处的主任,是有权限收下你做我的下属的。”

“相对的自由和绝对的禁锢,你想要哪个?”

唐厝就这么冲着李含青伸出手,等待着他的答复。

看着唐厝,李含青又一次忍不住笑了。

“这种选择题,根本不需要多想啊。”他快速起身,来到唐厝身边,回握住对方的手,“那就请多指教了,唐老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无自由,毋宁死嘛。

“对了,你是为什么有这样的经验的?关于活死人的处理方法。”李含青眨眨眼,“莫不是跟你那一起喝茶的朋友有关?”

唐厝颔首,也没有藏着掖着:“就是这样,我才不希望你受到跟她一样的‘惩罚’啊。”

说到此处,唐厝便没有再提那位朋友。李含青心知这是对方不想多说,也对,面对一个今天刚加入的下属,确实没人能做到毫无保留。

“最后一个问题。”李含青伸出一根手指,“三界办事处,到底有多少员工?”

说着,李含青面露难色:“毕竟,我真的不擅长职场社交啊。”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唐厝一脸淡然,“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的,但你今天加入了,咱们就有两个人了。”

李含青:“……”

这么寒碜,他是不是上了什么贼船?

“伸手。”唐厝的声音响起,李含青下意识伸出了手。只见唐厝拿出一根中性笔,在他摊开的手心上画了一个什么图案。

光芒闪过,图案隐去。

“欢迎成为三界办事处的正式员工,李含青。”

“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协助我潜入那些非法经营的诡异APP,将这些不法分子,连根拔除。”

“是,老板。”李含青笑着回应。

周围的空间开始不断坍塌,唐厝闭上眼,任由自己坠落。

……

“唐老板,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耳边响起了李含青疑惑的声音,唐厝睁开眼,发现他们正身处喧嚣闹市。两边都是些小摊店铺,唐厝认了出来,这是天河大学城附近的小吃街。

上一次,他就是在这附近进入《黑色契约》的。所以传送出来到了这里,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唐厝微微点头,“这地方感觉还不错,那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哈?你认真的吗?”李含青不明所以,“唐老板,你不会要在这附近租公寓住吧?好歹是通三界的办事处,这未免……”太寒酸了吧!

“那倒不是,这件事解释起来……算了,眼见为实,你看我怎么做吧。”

说罢,唐厝又在自己风衣内兜摸索起来。李含青忍不住腹诽,这口袋是百宝袋吗?里面怎么什么都有?

“找到了。”终于,唐厝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黑底金字的小牌子。牌子上书“三界办事处”五个大字,看着这牌子,李含青还是风中凌乱。

“……这是名片吗?该不会出示这个,人家旅店老板就会让我们免费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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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办事处[无限]
连载中柒月银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