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乐天感觉自己要长针眼了。
眼前的画面堪比3D真人版不可描述的小作文。所有的声音和画面让他忘记了呕吐的感觉,呼吸都停止。
他赶紧闭上眼睛,生怕小心眼的岳轻知道自己看到不可描述的画面会扒掉他的皮。
很快眼前一暗。
酒店里昏黄的灯光不在,他正站在夜里。
乐天睁开了眼睛,四周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耳边狂风大作。
只有不远处的岳轻,单薄的身板站在风里,好似随时会被大风吹走,一身的白衣很是刺眼。
“你的条件一点也不诱人。”
空气里是莫全的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情绪。
“你要的是你妻子性命……我要的是体面的死法……我们并不冲突。而且我答应你,我若称心,必送你一份大礼。”
这是岳轻的声音,那个声音很是虚弱,似乎很快就要断气。
“哦?”
“你妻子若是活过来,你却是成魔,了断姻缘,又有何用?我是月老,只有我能编出你的红线……”岳轻不卑不亢。
“有点意思……”莫全似乎在笑。
一仙一魔谈成了交易,乐天看到白衣男人的表情。
那人眼里复杂的情绪很快消失,长手一挥,空中有一根红线正朝着乐天的方向飞来。
——那是他和阎一的那根红线!
——他不会认错!
乐天心里一紧。
耳边传来的是岳轻略显疲惫,但是特别嫌弃的声响:“你看到的一切,若是告诉给任何人,我必将阎一的红线切断。不想他同你一样孤独致死……答应我,什么也别说。”
乐天看到小拇指上鲜红欲滴的红线,似乎长了眼睛一般,缠绕成了漂亮的蝴蝶结,随风飘荡。
就在乐天心喜万分之时,突然红线颓然燃起了火焰,瞬间烧成了灰烬!
火焰弥漫成了无边无际的大火。
乐天就站在大火里。
他感觉不到灼热,却是眼前——早已经生灵涂炭,遍地焦土。
是麒麟和腾蛇,还有好多的天兵天将!
众人都被困在了那坨火中。火焰的顶端,是一身煞气的莫全。
他的手正直直地插在一个人胸口,这个人像一个布偶,被举在半空中受虐。
男人一身的白衣,鲜血从胸口流淌而出,坠落,飘散。
血液一离开他的身体,就变成了一根根的红线,美丽到的不可方物的丝线四处洒落,落在了火里,变成了焦土……
这个人是岳轻!
他快死了!
乐天想喊,但是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只能张开嘴,却是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你是斑纹……”将死的那个人,竟然没有一点恐惧,似乎终于看清了黑衣人的相貌,岳轻的脸上甚至带着些惊喜和愉悦。
乐天明明看得到,岳轻的胸口正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红色珠子,正被莫全握在了手中,它快裂了……
珠子的主人泵着鲜血,丝毫不去理会即将到来的毁灭。他艰难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什么,只是他太虚弱了,手只伸到了一半,只能颓然的下落。
“太好了,你还活着……我终于找到你了……”岳轻笑着,却带着些伤感:“只是……你怎么变成了魔波旬……你的红线……”
莫全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斑纹。
乐天的脑孩子浮现出了一只青色的狮子,狮子威风凛凛,在很多年前,它是文殊菩萨的坐骑,象征着力量与智慧,威震群魔。
“哦?”依旧是那个似乎毫不在乎的语调。
好似要不要眼前白衣人的性命,不过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岳轻的胸口的血沿着手臂流淌而下。
他胸口红色珠子就在此时幻化出了绚烂的光泽。
“月老那个白痴!他要做什么!” 被熊熊烈火困住的麒麟发出惨烈的呼喊。
乐天不知道岳轻要做什么。却是,天地之间仿佛所有的红线全部汇集到了一处,那些红线幻化成了美丽七彩的绳索,交织,缠绕,变成了长长的羁绊。
丝线围绕着一白一黑两人,天地间瞬间五彩斑斓,霞光万丈!
这是什么?
乐天不知道。
却是那彩色的绳索刚要缠在莫全的身上,就化为一抔灰土。
也是那一瞬间,乐天分明看到岳轻胸口的红色珠子失去了光芒,暗了下来。
岳轻也如同一个死人,缓缓地塌陷,坠落……
……
乐天微微张着嘴,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只是梦境还是现实。下一瞬,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茶楼里。
一个男人穿着长衫背对着自己。男人的对面是一位娇小的娘子,电视剧里古装妇人的模样。
妮妮……是乐天认识的妮妮。
有个孩童扎着两个小发髻,脚上踩着可爱的虎头鞋,正绕着茶水间跑着,手里摇着波浪鼓,嘴里还有半块妇人刚塞进她嘴里的糕点。
“果然把我忘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乐天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岳轻。
岳轻还是白衣的模样,梳着利落的发髻,两个人离得近了,所以乐天可以看到岳轻特别长的睫毛,和红红的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眼泪。
那人依旧是小心眼的语气,长手一挥,乐天就看到男子同妇人的手上正绑着根漂亮的红线。
此时,男人站了起来,抱起了妮妮。
那个人果真是莫全。
年轻俊朗的莫全。
……
“啪嗒——”乐天听到水滴坠落的声响。
下一个瞬间,他正站在一团云里。
面前是一头被铁链捆绑住的青色的大狮子。
大狮子的状态很不好,铁链像是一个枷锁,把狮子的身体勒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青色狮子的惨叫声,乐天听得揪心。
狮子的身边跪着一个白衣的男孩。
男孩最多17,8岁的样子,朝着面前的一束光,不停地求饶。
“文殊天神,求您了,斑纹是无辜的,是我,是我,是我偷了师傅的红线,是我触犯天规,是我……勾引的斑纹。您处罚我吧。他是无辜的!”男孩长长头发垂落在云里。身上的衣衫像是刚披上的,露出的脖颈上的斑斑红痕。
那是欢爱后的痕迹。
“岳轻小儿,你的师傅从小纵容你,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天庭有天庭的规矩,不容你们随意放肆……”
有个声音从那束光里传来。听不出男女,确是威震四方。
“ 斑纹,过去的岁月,你曾是为师最欣赏的弟子,如今竟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我定不容你。从此我们师徒缘尽于此,轮回去吧,永远,不要回来……
岳轻,你师父让我重责罚于你,却是他年事已高,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我断了你的姻缘红尘,罚你去当月老,给世人牵红线去吧。从此情爱与你无缘,好自为之。”
乐天看到那束光缓缓地消失。
岳轻的脸上还带着眼泪,他身边的青色狮子的枷锁松开了,青色的狮子变成了男人的模样。
是莫全。
莫全张口想说什么,可下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
乐天听到岳轻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是年少的孩子,丢失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悲鸣。
那个哭声缠绵着,久久不能散去。
乐天看到一青一白两个少年在云雾缭绕的水池边嬉戏玩闹。
他们在云雾缭绕的山间习武。
他们一起相互扶持战胜鬼怪。
他们在人间的小酒馆里喝酒聊天。
然后两个少年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小小的岳轻一只手被一个白胡子老者牵在手里,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面前的一个软乎乎的青色团子。
“它的颜色好奇怪。”小孩说。
“他是斑纹,文昌菩萨的小弟子,你从小就没什么伴,以后你们就一起练功修炼吧……”老人慈祥道。
“那……他可以变成人的样子吗?”小孩戳了戳面前的青团子。
“砰——”地一声。
青团,变成了一个果体的小男孩。
“我以为你变成人的样子也是青色的。”小岳轻瘪瘪嘴,却是笑了起来。
“我……是斑纹,你也可以叫我莫全。”小狮子好像脸红了,低了低头,也腼腆地笑了起来。
……
乐天的耳边依旧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但是面前的两个孩子,已经我看看你,你拍拍我,在山水之间,奔跑玩乐了起来。
乐天发现自己在哭。
那个哭声不知何时渐渐地变成了自己的声音。
下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正被阎一抱在怀里。
他的脸颊全是湿的。
莫全还是抱着濒死的岳轻,站在那里。
“……”
乐天想说话,但是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莫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他快死了。”
乐天的脑海里。一直是岳轻的那句:“答应我,什么也别说。”
乐天觉得自己能明白岳轻对莫全的感情。
故事虽然是倒着走了一回,但是乐天知道,岳轻是想护着莫全。
“为……为什么……你变成了魔波旬。”乐天抽泣着问。
故事只有这一块没有情节。
“她们死在了长琴作乱的祸乱中。”莫全陈述道:“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成魔。”
“所以……所以……你要我的心脏,复活妮妮的妈妈,是吗?”乐天问。
“还有妮妮。”莫全道:“她现在还没有生命。”
“岳轻,岳轻他真的只想送你一条红线。他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等你成功了,需要蚀魔红才能让你们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乐天擦了擦眼泪道:“那是一根七彩的红线,他只能再编一条,你……好好收着,别再把绳子毁了。”
沉默许久。
莫全道:“他曾同我说,等事成,他要复活他儿时的玩伴。”
乐天别过脸去,不忍去看岳轻:“对,等事成,那个人就会回来。”
“是谁?”
“我……我不知道。”
“……”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莫全看着岳轻的目光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乐天的眼泪止住了,又涌了出来。
他原先一直以为岳轻只是个高冷的中二脑残。
原来,这个人,这么执拗。
又勇敢。
乐天并不是为了保护阎一的红线,才选择隐瞒。
而是因为他可以懂得岳轻。
若是换成他。
他也愿意这样死去。
……
窗外开始下起了小雨。
乐天不大的房间里,远处角落里的绩女,低着头正喃喃地说这些什么,双手在空气中不停地交叉变化。
很短的功夫。
绩女突然变回了珠子的模样,飞回了乐天的手腕上。
莫全的小指上已经缠上了七彩的绳索。
绳子像是有生命一样,另一端想努力地缠在那个越发透明的人的小指上。
确是尝试了一次又一次,都坠落……
最后那根七彩绳绕上了岳轻的手腕,像是同他最后的告别,最终不舍地离去,延伸去了未知的远方。
“哗啦啦啦——”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
乐天家的移门被吹开。
有雨水飘洒了进来。
那雨水是一根根漂亮的红绳,落在地上,便了无踪影。
“等腾蛇和麒麟来了,就说我把他带走了。”莫全手上的人早已没了气息和温度。
那人不过是挥一挥手,雨停了。
人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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