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吗？”程莫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失望。目光淡淡的看过来，明明没有一点点责怪，却带着不可见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呀，当时自己的内丹碎裂，麒麟几乎是瞬间就把他救了回来，同样是内丹碎裂的岳轻，却用了魔王波旬的一魄才勉强留存在这世间。
这么明显的不同，作为亲历者，却看不见的被蒙在鼓里……
不是自己看不见，而是看见了却不愿意去深想。
钱由去灵山等了三天。
等来的依旧是那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麒麟还有被仙法反噬的腾蛇。
钱由想起小时候修行，每每他遇到过不去的困难，找不到师傅又挨不过去，都是这般在师叔修行的灵山等待。什么时候遇到全凭运气，虽然等待漫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但总归能等到他们。有时候是师叔一人。更多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灵山下的这片苍山翠柏是他很多年前在漫长等待的岁月里打发时间种下的，如今已经长成了一片，亭亭如盖。
在这些翠柏还是小树苗的时候，钱由就无数次的看到醉酒的师父歪七扭八的从灵山中出来，很多时候师父醉的认不得他，多数时候是没了意识被师叔用现在想起是极其暧昧的姿势抱出来的。
麒麟的银色长发倾泻如瀑，红彤彤的侧脸蹭着腾蛇的白色衣襟，喃喃着一些听不清的名字。
所以钱由对此时一醉一伤的两人没有一丝觉得怪异。好似每一次，师叔都是伤着的，师傅也都是醉的……
腾蛇见到他，拢了拢怀里的人，收敛了虚弱苍白的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
“师叔，白矖在我和程莫的身体里是吗？”钱由说。
“如何？”腾蛇声音淡淡，并不意外。却是紧蹙的眉心，让他的疲惫无从掩饰。
“……这些都是师父安排的吗？我们都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钱由想来问个明白。不只是因为程莫，还有所有人：“这世间最熟悉东皇钟的是师父。他是为了复活那个被他误杀的怪对吗？师叔，你为什么这么帮他？值得吗？”
程莫是带着不悦和质疑的。
每次师父做错事，师叔就盲目的纵容和成全。
从小到大，他看了那么多，失望了那么多，他一直以为这就是常态。
却是在人间陪伴程莫的这些年，钱由见过了世间百态，他慢慢的明白，或许自己从小见到的并非就是正确的。
所以他站在这里，想知道一个真相。可得到的并不是小时候师叔温柔的安抚，而是冷淡的回复。
“你若好奇，便自己去寻个真相。世间万物有得有失，逝去的永远逝去，哪有这么多的改天换命，妄悖天理，都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然后师傅和师叔同时消失在了柏树林间。
腾蛇没有否认，那么，这就是事实。
……
在乐天喊出白矖名字的瞬间，钱由就确认了。曾经自己破碎的内丹和程莫缺失的认知都是用怪囫囵填补的。根本没有完全的医术，也没有重新再来的契机。
都是假象。
钱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回到程莫家里。
甚至忘了变回猫。
程莫的神志并没有康复。是如果有一天锁妖绳去开启东皇钟，程莫就又会变回原本不谙世事的模样。
那些悲伤的记忆到时候不知会否再一次伤害他。
钱由是被家里的饭菜香换回了意识。
迷迷瞪瞪的人以为自己还是一只猫，走去厨房空地上的猫粮盘附近蹲下，准备装模作样的吃饭。
却是被人拽了起来。
“猫粮上周就吃完了。只有饭菜，吃吗?”程莫的声音带着几分柔色。
钱由被程莫牵着手到客厅餐桌前。
一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
钱由一句：我不吃了。
还没说出口。
程莫一句话把他定在了饭桌上。
“抓紧吃，吃完了我还要去约会。”
浑浑噩噩的人终于清醒了。钱由先是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便程莫的话。
很快他有了反应。他说话的声音很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紧张：“你要去做什么？”
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怒意和恐慌。
得到的回应是轻飘飘的一句：“谁知道哪天我又变回以前痴傻不懂世事的模样。趁着现在意识清醒，先享受了再说。”
程莫的表情是认真的。
钱由从毫无意识到愤怒抗拒，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拒绝，只是很短的时间。
“不……“
一个拒绝的词反反复复呢喃了很久。
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不……吃了。”
很快，一只中华田园猫就走着如同喝醉了的步伐，去厨房窝着了。
当晚。程莫是醉着回来的。
送他回来的男人开着一辆最新款保时捷，送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12点。
第二天。程莫是被两个男人送回来的。
凌晨两点。程莫红着脸，淡淡的站在夜风里，看着两个男人为了他争风吃醋。
最后吵到了隔壁邻居，差点闹去派出所。
第三天。钱由没有等到程莫回家。
凌晨一点。中华田园猫坐在程莫家小区的花坛边上，拿爪子磨地。
凌晨两点。一个男人坐在花坛边拿脚抠地。
凌晨三点。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程莫就在离家不远的酒吧里。
三点了，里面灯火通明。
门童小哥哥都如同电视里偶像明星一样的装束打扮。
这是一家gay 吧。
钱由在酒吧门口站了一分钟就看到三对亲着嘴牵着手出来的男男couple。他就确认了。
他的手抓的更紧了。
三点半。
钱由在不进去自己要发疯，和进去撞见自己很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之间。
“你好，请出示二维码。”——钱由被挡在了大门口，打扮精致的小哥哥微笑着拦住了他。
钱由哪里有这些东西。
也顾不得别的，当着人的面就要变成猫。
是脑内的符咒还没念完，酒吧的大门又一次开了。
是那个保时捷男！
钱由的眼睛都充血了。
因为保时捷男身后跟着的，是笑着的程莫。
程莫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和深色的裤子，在酒吧门口昏黄的灯光下，就偏偏衬得五官特别的精致好看。
原本就好看。
现在还这么的……
诱人。
钱由脑袋充血握了握拳。都提起了手。
他受不了程莫对着别人露出这样好的笑容。
这些感情。
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其实并没有。
当他意识到，程莫真的会被人抢走的时候。
特别是当程莫的目光轻轻的扫过他，如同看向陌生人一样的冷漠疏离。
钱由终于懂得了心碎是一种什么感觉。
程莫还是和男人笑着走了。
钱由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猫咪。
不久以后，乐天赶来。
“那是只怪，叫猰貐（yayu），是烛龙的儿子。”乐天问了来龙去脉，抱了抱人好心安慰。
钱由：“……”
“百度上说，猰貐性格凶残，会吃人。闫一说这只不好抓，我们得先缓缓，从长计议。”乐天拍拍受伤的男人，絮絮叨叨的在解释。
许久。
愣了半天的钱由变成猫的模样，耷拉着脑袋走了。
乐天叹了口气，问问身边的人。
“他是失恋了，你知道要怎么安慰吗？”
身边的人声音沉沉：“都是成年人了。”
“啊……成年人的悲伤都没有人可以说，会被憋死的。”乐天低头替钱由难过着。他最是知道喜欢说不出口的感觉是多么难熬。
以为身边的闫一不会接这个话题。
却是。他随便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拽住了。
"都是成年人了，没事不要抱来抱去，踹他一脚就可以。"闫一嘀咕着。
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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