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转眼又是几日,萧宵照看过植株,坐到墙边将那日皓霖神君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摆开。

这次皓霖神君没有带什么灵材,而是几样不曾见过实物的物件。

萧宵拿出一个颜色青翠的长颈瓶,迎着阳光缓缓转动,温润的瓶身泛着淡淡灵光,“神君,这瓶子是做什么用的?”

“伏清潭玉石炼制,可保花枝不谢。”

萧宵小心放到一边,现在貌似还用不上这种宝器,皓霖神君还真是什么都惦记往回带。

她又拿起一个须枝均匀的圆柱形根,尽管已经干干巴巴,质地却充实,不由循着记忆疑问道:“这莫非就是人参?”

“嗯。”墙头上的皓霖懒懒趴着,半睁开眼看着萧宵,发觉她在格外认真端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药用的,已经是死人参了,种不出来。”

萧宵的心思瞬间被戳破,她故作一本正经地看向皓霖问道:“那活人参就可以了?”

“活人参若是看到这片地,怕是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死人参。”

萧宵笑出声来,把手中的人参放进玉瓶里。

当她又拿起一样新东西时,皓霖忽然挺身坐了起来,阻拦道:“等下,萧宵,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萧宵指间捏着的是一块掌心大小、白洁如雪的扇形贝壳,无论是质地还是纹路,都谈不上独特。

她换手递过去,只见皓霖施法将贝壳控制在了他身前的半空中。

“这是什么?”萧宵不解地询问。

“没什么,不小心掉到给你那堆东西里了。”皓霖道。

神君没有直接相告,萧宵也自知在这种时刻不必多问。

皓霖伸出兽掌,那分开的指头似乎在十分艰难地掐诀。

萧宵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神君,用爪子掐诀是什么感觉?”

皓霖目不斜视,反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萧宵挠头:“怎么这么问?”

皓霖幽幽看过来:“认真的话就回答,不认真的话……”

萧宵忽然站起来,迅速用法术将东西收好,随后扬声回道:“不是!”

她只是感觉有趣、故意逗他罢了。

正打算趁机跑路,一阵大风骤然袭来,萧宵手疾眼快地给苗田施展结界防护,自己却被掀翻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皓霖端坐在墙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神君!”

萧宵不顾形象地爬起来奔他而去,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皓霖挥爪收起白贝壳,目光炯炯,向风波袭来的方向凝神远望:“妖气,有些距离。”

“啊?”萧宵面容上不禁浮现几分讶异与茫然。

原来不是说这里是三不要的地界吗?

眼下神君、魔主都已现身,所以妖怪也抓紧赶着来凑数了?

纳闷之余,瞥见皓霖神君有动身的意思,萧宵急忙道:“不行,这里得有人守着,我留下照看这些苗。”

皓霖不咸不淡地回道:“本来也没有指望你去。”

说完,一道光芒闪过,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萧宵抓紧调动自身灵力,给苗田设下双层保护,而后紧张地眺望那时神君所看的方向。

尽管化身黑狮后法力受限的皓霖神君仍不容小觑,可是方才波动强劲,她也断不出会有什么危险,以及神君是否能轻松应对。

这般提心吊胆一直持续到黑狮抖落着砂砾出现。

大抵是因为穿过风沙的缘故,皓霖黑色的毛发中夹杂不少细小的颗粒。

法术是可以隔绝尘土,但在这种危险关头,皓霖素来以紧要之事为先,不会浪费丝毫灵力去理会外表。

“我赶过去时,妖已经消失了。”

在萧宵询问前,皓霖便先她一步跳上了墙头,向她简要说明情况。

“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大妖吗?”萧宵没敢立即撤掉苗田的结界。

皓霖最后抖了抖身体,泰然自若地说道:“有多厉害不知道,不过擅长隐匿自己的踪迹和实力,确实不一般。”

萧宵闻言不免忧虑,紧接着又听他说。

“我追查到一点痕迹,虽然细微,但是如果没有探错的话,应该是某种阵法。”

“阵法?”萧宵不理解,“就算不讲究天时地利,可怎么偏偏会选在这里布阵呢?”

“天知道。”皓霖姿态慵懒地趴了下去,“兴许是有什么缘故,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会方便些。”

“那看来是还没有发现我们。”

“等等吧,估计还会再来。”说完,他将头扭到了一边。

看着皓霖神君不是很想继续说话的样子,萧宵耸耸肩膀也不再开口,她双手叉腰静静看向绿苗。

如若真是什么大妖,对抗不成,她到时干脆先带着它们遁走好了。

——

风波平息后再无异样,白日里萧宵趴在墙头,研习皓霖新给她的书册。

不得不说,这本内容很为她着想,都是较为好懂的图画。

皓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墙头趴着,因为给她让出一块位置,自己的后半截身体稍微露出,垂落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

萧宵指了指书册内搭建房屋的图例,说道:“现在看是不是有点早了啊,神君,材料还差得远呢。”

皓霖摇头道:“左右你有这方面的心思,总像现在这么露宿也不妥,不如先用木头搭个简单的小屋,之后等材料齐全,你再用术法直接调换。”

萧宵恍然,这样也不错。

积攒的材料里有些是皓霖神君在附近游逛时带回来的,稍微用些术法再出去寻找即可。

就这样开始忙活起来,皓霖主监工修正,觉得跑偏时会上手,不过一般还是让萧宵自己仿着书册弄。

她身强体壮,行动力极佳,一晃月余过去,木屋的主体已经完成。

萧宵处理最后的细节时,如常蹲在墙头的黑狮微微抬爪,玄色灵光成缕而出,均匀地覆盖在所有木板上,整座房屋由此变得稳固。

在屋内忙活的萧宵注意到了变化,三两步跑出来,倚着门框笑道:“神君怎么偷偷做好事啊?”

皓霖本来也没打算刻意隐瞒,蛄蛹两下,揣起一只爪子:“怎么?还想让我敲锣打鼓地告诉你?”

法术余力随着主人心思轻敲萧宵的脑门,她“哎哟”一声捂住,咧嘴笑道:“多谢神君大人!”

皓霖正想开口,旁侧忽然逸散浮夸的气息,待光气退去,魔主的身影站定在他们附近。

漓昼本来想打个招呼,却在发现赫然出现的新房屋后惊叹道:“你俩行啊,这才多久不见,就干了个大的。”

萧宵和皓霖已经猜到漓昼必有后话,用同样的目光一起淡漠地看着他。

“不过我的更厉害。”

漓昼哼笑一声,意气洋洋地转过头,看见两人的眼神后,略微一怔,随即带着两分自得,愤愤说道:“等会儿可别忘了你们现在的嘴脸!”

他伸出的手掌中随着咒语凭空显现一颗悬浮的紫球,被一层薄雾似的白气包裹着。

萧宵不经意瞄了皓霖神君一眼,只见他的眼帘如平时一样半阖,姿态放松,好像在用肢体表示看看这个魔主到底能耍出来什么花样。

眼神转回漓昼身上,他手中的紫球已升至半空,那层白气随着漓昼的法力四散消释。

突然“噼啪”一道刺耳的炸裂声响起,萧宵急忙抬手捂住耳朵。

一丈开外的空中,以墨色为主、冒着暗红之气的小丘般大小的云朵,时不时迸溅出异色光线,剧烈翻腾着。

亲眼看见云出现,萧宵一瞬间十分惊诧,想不到魔主还真把事情办成了,只是它明显透着诡异危险的气息,总感觉不像是寻常的雨云。

不等神君发表什么意见,漓昼昂首更加得意地说道:“现在雨水的问题被本魔主解决了。”

可是话音之后,没有听见任何感谢,一侧头便能清晰瞧见萧宵狐疑的目光。

漓昼倒吸了口气,暂时按捺住砍她的心,板着脸解释起来:“这是魔族特有的云,你可别把它和天界那些平淡无奇的比,那有什么意思,这种特别的地方,就得用我们魔族的。”

萧宵才不听他的话,转头问皓霖:“神君,这云能用吗?”

“你听他的?他懂这些吗?”漓昼有点不爽,拦住要开口的皓霖,急忙说道,“什么话都不如亲自试试来得快。”

“不行!”

萧宵可不想用自己精心照顾的苗来试,然而漓昼行动疾速,那朵云已听令降雨。

今天风沙小、日头好,她特意解开保护,让苗们感受暖光清风,结果千防万防,漓昼难防。

她的屏障未能全部护下,边缘还是淋上了墨云降下的雨水,栽在了魔主手里。

肉眼可见的,几棵植物自叶尖向内迅速枯萎,冒起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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