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来!】
斯岚站在医疗帐篷外,怔怔盯着手机信息,裸露在外的手被冻得紫红,细雪被吹进密布的伤口却毫无所觉。
她看着阴沉的天色,还有不远处卷着白雪在空中肆虐的狂风,转身回到帐篷内。
帐内的病床已经躺满了人,床铺之间的地上铺着睡袋,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都是刚被救回来的,除了必要的救护人员留在帐内,其他四肢灵活的基本都跟着救援队出去继续找人了。
虽然再找到还活着的人的概率不大,但队长还是决定进行最后一次搜索。
斯岚一条手臂被用围巾绑着挂在胸前,另一只握着手机的手远远伸展着,让自己尽量在行进中保持平衡。
三角巾早就不够用了,大本营的医生也不擅长关节复位,斯岚能感觉到自己脱臼的手臂在逐渐肿胀。
她垫着脚踩在睡袋缝隙里,一步步走到靠内侧的一处病床边,上面躺着一个头脸被包裹严实的男人,只有口鼻露出来呼吸。
她小心地蹲下来,尽量不碰到床铺和旁边地上躺着的人。
用灵活的那只手轻轻伸进帽子下面,在额头上贴了一下。
还是很烫。
她从口袋里摸出另一个手机,按下重播键。
好一会儿对面终于接起来,巨大的声响从听筒里传出。
模糊的说话声夹在呜啪呜啪的噪音里,几乎难以分辨说了什么。
斯岚凝神细听,捕捉到一个关键的音节,她没说话就挂断了。
然后又捡起自己仍在一边的手机,在写着【别回来】的信息窗口,打下一行字然后又删掉,反复几次,终于什么都没回复。
“救援直升机到了!”
一人叫喊着冲进来,带进来打量风雪,可帐篷内没有任何人抱怨。
还能动的立即都坐起来,不能动的只要还醒着也都立即往帐篷外望去,终于见到了救星。
留在帐内的两名医护人员也立即松了口气,他们守在情况紧急的患者旁边,连忙招呼外头的过来帮忙抬人。
斯岚没有动,这不是她等的那一趟。
她守在还昏睡的人身边,握着他的手出神。
只是轻轻托着并没有握紧,不碰到手上的伤。
那些伤口比斯岚手上的还要严重,可却是他身上最轻的伤处了。
他浑身上下都是钝挫伤,肋骨也有断裂,好在没伤到内脏。最严重的是骨折的左腿还有后脑的撞击。
初步检查头部的撞击不算严重,没有开放性伤口,但不确定内部有没有形成血肿,需要尽快送医院检查。
第一批救援直升机带走了帐篷内三分之一的人,但斯岚却没有着急让人过来帮忙抬自己看护的人。
只是静静坐着,看着一批人匆忙离去,剩下的人因为不能一起走而失望地躺回原位。
帐篷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或粗重或细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暴风雪好像快来了……”
送完人的医护人员走进来,担心地说。
二人声音很小,几乎没人听到,但斯岚听到了。
她手不自觉紧了一下,被碰疼了伤口的人无意识地缩了缩手。
斯岚赶紧放开,想了想把那只手轻轻放回毯子下面。
突然,斯岚手机震动起来。
她等的直升机到了。
医护人员以为是第二批救援直升机,急奔出去差点撞上大步走进来的人。
那人穿得乱七八糟的,身上是一件又脏又旧的登山服,前襟上还有黑乎乎的污渍,像是在汽修店垃圾堆里挖出来的一样。
里头却是精致舒服的羊绒衫,可仔细一看却是前后领线穿反的。
鞋子也不合脚,似乎不知道从谁那弄了双雪地靴套上,走起路来一拖一绊的。
要不是医护人员眼疾手快闪开他,俩人必定撞个正着。
来人踩着不跟脚的靴子踉跄冲到斯岚身边,上上下下检查,确定她只是手臂脱臼才狠狠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来人念叨着,“差点赔得倾家荡产!”
是她的保险负责人周柏昌,俩人交情还行,勉强算个朋友。
按说救援是不需要他到场,但谁让他刚好就在附近。
想到之前跟他的巧遇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斯岚对着他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周柏昌也不介意,推着斯岚就要往外走,“走吧,赶紧去医院。”
斯岚拍开来的人手,摇头道:“再等等。”
“还等什么?!你手不要了?”
斯岚只是摇头重复:“再等等。”
说完走到病床边,又试了一下床上人的体温,还是很高……
突然,她手机震动起来,而帐外远远的可以听到呜啪呜啪的声响。
斯岚接通,电话那头的噪音跟帐篷外的逐渐重合在一起。
她调小了手机音量,然后轻轻放在仍昏睡着的人手边,转身对在旁边直跺脚的周柏昌说:“走吧。”
被扶上直升机前,斯岚回头看一眼帐篷,和半空中正等着他们这边起飞好腾出降落位置的那架直升机。
砰一声。
关闭的机舱门隔绝了寒冷的冰雪,也截断了斯岚的视线。
才起飞没多久直升机就在风中剧烈震荡起来。
驾驶员技术娴熟,紧握着操纵杆,绕过危险区。
“暴风雪要来了?”斯岚看着窗外。
“没有。”周柏昌摇头,“我特意问了,没有预警。”
舱内的医疗人员帮她处理伤口,又解开全是污渍扭在一起的围巾,重新做了固定。
旁边周柏昌一直询问着伤情,搞得医护人员很烦,也不说话只用肩肘挡开他频频伸过来帮倒忙的手。
斯岚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人几乎要缠斗起来的架势,看着下头越来越小的大本营出神。
大概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三年前离开雪山的时候,斯岚以为二人再也不会再见面了,尤其是在后来听说大本营区域接连遭遇暴风雪跟雪崩,受困者的遗体很多现在都还没找到……
她以为他也被永远埋在了雪山里。
可那个时候她刚做完手术,不仅没办法出国找人,甚至连离开帝都都做不到。
身体上行动困难不说,很快随着局势恶化,连精神上也无暇他顾。
忙到别说想他的事,就是她自己的事……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直到那天,那人出现在游艇上,斯岚都以为自己是把脑子忙坏了。
明明是该万分庆幸的事,可斯岚却无法高兴起来。
因为除了重逢那一刻短暂的喜悦之外,占据斯岚脑海的全是疑问。
他来做什么?
他跟谁有关系?
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他会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一个个问题就像是沸腾的水泡,无法控制地从心底连续不断翻涌上浮。
是她从血脉至亲手下死里逃生之后的心魔。
是柳月舟种在她心底的一片铲不净烧不光的毒罂粟。
【斯岚。】
对讲机突然响起斯文翰的声音,唤回斯岚徘徊在三年前的思绪。
【有客到。】
斯文翰什么意思?
一般客人可不需要她操心。
能让他特意找自己……
她斯岚眼皮一跳。
乔时追过来了。
程少扬个没用的东西!斯岚白眼都要翻上天花板了。
她以为程少扬至少能拖着乔时到她离开研究所,可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追到这了?
斯岚捏着对讲机,回了个忙音。
将原始数据封存,又把拷贝出来的放在有三重密码锁的实验室里。
才上来,一开门就见自己包厢的私斗场里两个肌肉男打得有来有往,淋漓的汗珠顺着健硕的肌肉流淌下来,滑过蜜棕色的皮肤,滚到紧紧裹着短裤线条分明的翘臀上,然后随着他们挥拳踢腿被甩得四散飞溅……
斯岚后撤一大步。
这啥啊?系统报错安排错房间号了?
还是斯文翰疯了?
她上前一步,抬手想让俩人停下来,“你们……”
包厢门被砰地踹开,砸在墙上哐当一声反弹回去,又被一脚踹得直接从门框上脱离,飞向房间中央的两人。
那二人身手矫健,立即闪躲开。
还特别有服务精神地闪到斯岚身前,一左一右把她挡在身后,带着她连连后退,直到门板停止滑动才站定与门口闯进来的人对峙而立。
因戒备而绷起的背肌好死不死贴在斯岚脸上。
她不是不想躲避。
面前的两人想两堵高墙将他前左右挡得密不透风,而她身后是真墙,除非突然点亮穿墙技能,否则她实在是避无可避。
但她的无奈在闯进门的乔时看来却完全成了另一番景象。
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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