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塔废墟之内,西缄攸如被定住了身,她死死盯着咫尺间被黑血侵染的人面,怀中似抱着一具断线的木偶,任她抱得再紧都找不回一丝生机!
周围人声嘈杂,有无数的人向她们涌来,西缄攸却失魂一般只是死死抱着怀中人,耳边是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振得她脑壳发疼……
忽而背心一痛,西缄攸如梦方醒,徐徐低头看向自己胸前,只见一道银色血流自心口破出,环住自己涌流一周,最终朝着延陵无的后腰而去。
此刻,濯冰正在西缄攸身后,在虚辰等人惊诧无比的神色中,他点破了西缄攸的心脉,欲再度汇汲灵血供延陵无恢复生机。
可此法,这一回却似是不灵了。
魔神灵血触及延陵无皮肉便如水滴碰上火苗,只听刺啦一声,灵血如受惊一般顺着来路一下便缩回了西缄攸心脉之中!
濯冰大惊!
而西缄攸的心脉也似受创,只觉心口一甜,一股难以抑制的苦意翻涌而来,登时口喷鲜血满溅在了切近的延陵无身上!
西缄攸顿感晕眩,浑身失力,但她还是舍不得松开手,紧抱住延陵无便跪倒在地。
见状虚辰等则是手忙脚乱想上前分开她们,延陵无这副样子,西缄攸更是像快要昏过去,废墟之内登时乱作一团!
“西缄攸!松手!”
“攸你醒醒啊!”
“濯冰你愣着干什么!快想想办法啊!”
“你不松手她就要死了!”
可濯冰已然愣住了,他拿不出办法。
唯一有用的都失效了,延陵无在雷劫与怒枷的双重攻击之下,根本就是在劫难逃。
“濯冰!”虚辰急得眼都红了!“你救救她们呀!救救她们!”
可回应她的,唯有濯冰僵硬的摇头。
洛夙与西楚尧还是拆不开这死死抱在一起的人。
倏而虚空之中一股横力带着尘沙卷来,直向西缄攸而去!濯冰瞬息感应到这股力量,上前一步将其化去,而延陵无也被随着这股横力同来的另一道力带出了西缄攸的怀抱。
那两股力又携着尘沙翻出了废墟,众人转头看去,便见烟尘散去院中落下了两人。
“孑飒孑肆?!”
看清来者,虚辰感到十分震惊,她分明记得那夜天牢之中浅城曾说他对孑家三人下了咒结,将其困在妖界不可出。
除非!
虚辰想到这里,双眼之中已落下泪来。
除非是延陵无要去了,咒结才可破……
此刻虚空之中孑舞阳也匆匆赶到,她甫一看到延陵无的模样便惊恐地淌下泪来!
“无无!!师父!师父救救无无!”
孑肆早已探上延陵无的心脉,他与孑飒一人掐住延陵无一处腕脉,将灵力送入,却是泥牛入海毫无所动。
他们一遍遍喊着主人,延陵无却根本没有一丝反应。
挥开虚辰的搀扶,西缄攸从废墟中踉踉跄跄地爬出来,她一步步蹒跚着走向延陵无,却在还差几步之时被孑飒放出的灵力推了出去!
濯冰一闪出了废墟接住西缄攸被冲退的身形,顺势散去灵力的压迫。虚辰等也赶了出来,两方对峙,谁都在期待延陵无活过来。
“把她,还给我。”
西缄攸身上很疼,可她的心却是最疼的。她眼里只有那个颓然在孑肆怀中毫无生机的人。
她伸手想去要,却被孑飒的怒吼喝止到失神。
“西缄攸!你已经杀过她一回!竟还要杀她第二回吗?!!”
“我何曾?!”西缄攸茫然无措,眼中写满了无助。
“我何曾杀过她……她是我的挚爱,我要她活。”
“活不了了。”
身后虚辰突然一句,惊得她瞪大眼转过了头。
“你们会出现,说明浅城下的咒结已散。”
“什么咒结?”
虚辰冷笑一声,看向发问的西楚尧。
“延陵无身死,才能解开的咒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西缄攸发了狂地怒喊,吓得在场所有宫中卫队皆惊惧跪伏。
“她不会死的!她是魔神,她怎么会死?!!”
“可她已经不是魔神了……”
孑飒缓缓开口,西缄攸转过头去,看到他与孑肆一前一后松开了捏住延陵无腕脉的手。
未发一言的孑肆扯开一道苦笑,他附手而去为延陵无擦走脸上血污,开口几不可闻。
“我主五感已闭……油尽,灯枯。”
西缄攸的世界再度崩坏,她转身看向濯冰,可回以她的亦只有沉默与无奈。
她不可置信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此刻如风化的岩石,只是蹦跳过一下,便碎裂作了尘沙……
西缄攸笑了,她觉得所有人都是在骗她,帮着延陵无一起骗她。
这一定是场噩梦,她要醒过来!醒过来,延陵无就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
只需要,她醒过来。
西缄攸的双眼化作血红,嘴角漏出一道浓稠鲜血,她睁着眼直直向后倒去!落在虚辰及时接住她的怀抱之中。
她要睡了,她要去梦里与这恶魇斗一场。
待她醒了,延陵无就会回来……
……
西缄攸醒来之时天色沉沉,她一人躺在绝浪殿的内寝之中。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喊了三四遍,云颜才匆匆从外殿而来。
云颜有些慌乱地伺候西缄攸起身,当面对她的那些问题时,更是窘迫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终西缄攸还是要到了她的答案。
宫道两侧,宫人们见着昏睡了五日方才醒来的圣上,竟未着靴履奔赴在前往宫南的路上。
西缄攸来到藏冰凌室外,她远远便看到了面色阴沉的孑家兄弟。
孑飒孑肆自然是拦住了她,西缄攸的目光却根本不在他们身上,她死死盯着不远处透着霜气的大门,连孑飒要与她动手都毫不理睬。
“让她进去吧。”
身后传来虚辰的声音,孑飒终是收回了掌中已然成形的灵力。
“好。就让你进去见主人最后一面,之后,我们便可送你上路。”
孑肆眼中是堪称狰狞的笑意,西缄攸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毫无波澜,抬脚走了进去。
拾级而下,西缄攸推开藏冰凌室附着冰霜的铁门,一阵寒意便向她袭来。
她已忘记要以内力护住周身温热,任凭那寒意侵袭。
藏冰凌室极大,里头装满了宫中所有的储冰。这里的每一块方冰皆是数九天时从北河深处取出的,每一块皆有丈宽,宫人们进来取冰时都要穿上厚袄,连北烈进贡的青蜂石刚到时,为求保温也是储存于此。
这里,是全天都最冷的地方。
而此刻,她的无儿正一个人孤独地躺在这冰冷至极的地方。
西缄攸一步步朝着藏冰凌室中心的冰棺而去。
延陵无此刻静静地躺在里面,虚辰他们已为她洗去了血痂换上了干净的白衣。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甚至面上还带着鲜活的红晕,那纤长的睫羽该是下一刻就会忽闪着醒来……
西缄攸踏上冰棺旁的方冰阶梯,探手过去抚上了延陵无的脸。
冰冷。
同这里的方冰毫无二致的冰冷。
这不该是她的无儿该有的温度!
西缄攸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深深吸过一口气,她想去牵延陵无的手。
可她感受到的,却是同岩石一般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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