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在即,豫州城这本就繁华的州府更是日益热闹,到处可见的,便是形色各异的江湖人。
客栈酒楼被统统占满,每日皆是熙熙攘攘。
随着人流日渐增多,豫州城中更是有两个行当尤为红火异常。
那便是赌坊与楚馆,这二处。
赌场之内,牌九、色子、四色牌这些常规所见已不算作什么了。人都贪图个新鲜劲儿,眼前那么大件事摆着,无论是绿林人还是普通百姓,又怎好错过呢!
不错,正是趁着武林大会,豫州城中各盘口纷纷摆出了赌局,就赌这武林盟主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
当然,要赌自也是要有对象的。
这武林盟主的人选,其实也算有迹可循。
武功当得技压群雄那已是不用说的,还得是在江湖中有一定声望地位的。试想,堂堂武林盟主,是要一统江湖发号施令的,必是得有高绝的智慧与把控之力。若是贸然只以武功见长,若是比出个大奸大恶之人又该如何是好!
而眼下,各大盘口中摆出的候选者们,也无外乎几家大派的掌门或是德高望重的长老。要说年轻的,这些年来武林内后起之秀虽是不乏,但要真论才智武功并齐,可与一众江湖元老相提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但少不代表没有,真还就被那些好赌之徒们寻了几个出来。不过,这些年轻一辈,大多是冷门,不过也难保会有黑马出线呢!
而眼下,这批后起之秀中,最被看好的,就是青枫书生卓枫了。
赌场的另一边,自从这一批紧挨着一批不尽的江湖人涌入豫州城,这青罗粉袖之地便成了日夜不疲的温柔乡英雄冢。
成群的江湖人被这些莞尔动人的呼唤勾了魂去,只余走进那大门的力气了。
而要悉数豫州城中的这些销金窟,有大有小,却没有一家能与通天楼相提并论的。
通天楼,听着名字便是霸气。
而事实上,这正是一间集赌场与妓院于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
通天楼楼高九层,下三层为赌场,上六层为楚馆,暗含为三六九大顺之意。
另外,这下三层与上六层也是分等级。
赌场与青楼都按各自楼层的高低开价不同,不同身份的人进不同的层,而衡量身份的工具,自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偌大的赌场与莺歌燕舞不歇的红袖翻飞,榨干了来人的钱财与精气,却往往一心往里头栽。
各大门派的弟子,估计也只有少林寺除外,几乎多多少少都有整日埋身通天楼之内的。各大门派的尊长都在牟足劲一心夺取盟主宝座,又哪里来得闲情逸致再去管教自家门徒。
是此,豫州城内放浪形骸之行比比皆是,不少老人家见了,都是要颔首摇头避之不及的。感叹世风日下,好好的儿郎非要自甘堕落!
这一日日晚,通天楼营业正酣,门口熙熙攘攘经过无数达官贵人江湖侠客,门廊之间楼阁之上,传来阵阵娇艳逼人的呼唤,一个个身着罗裙彩衣,化着浓淡艳雅装束的女子,正拿着香巾罗帕呼引着来往的路人。
通天楼内亦是热闹非凡,一楼的骰子声,门外数丈都可听闻。
亥时刚过,通天楼外远远走来了一双年轻人。
正巧,此间楼上鸨母在门口处,正与一“不识大体”的姑娘说教。
说话间,便听见有人轻唤一声。
回头这一瞧,唉呀妈呀!这对年轻人长得可真是好看!
背梁挺阔,比这鸨母高了足有两个头多,五官精致又不失英气。尤其那两双眼睛,似乎能把人吸了魂去似的。
鸨母不禁心中暗诽,若是自家的姑娘们也生得一双这样的眼睛,还怕生意不自己上门吗!
鸨母赶忙着将人请进了楼里,一旁大厅内的赌坊掌柜瞧见,也凑了上来。
这俩看着模样穿衣,就知绝非泛泛之辈,还不好好敲上一笔!
被两张喋喋不休的嘴围住,不多时,二人中稍矮寸余的那个便有些不耐了。
旁边的男子余光瞥见,轻轻一摆手,低声开口,“不用麻烦,给我二人顶楼开间厢房即可。”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来。
顶楼的生意,自是归了那鸨母的。赶紧伸手一接,竟真是一锭沉甸甸的金子,鸨母瞬间眼中都能发出光来,上牙就咬了一口!
“哎呦!二位贵客,赶紧楼上请吧!”
鸨母攥紧了手中分量十足还带着个浅浅牙痕的金子,立刻就为二人开道上楼。
顶楼的一处厢房之内,二人在此坐定,窗外明月可见,亦可听闻楼外的喧闹之声。不过,这通天楼的屋子隔音确实不错,房门一关,外头再吵闹也不关屋里人何事了。
鸨母看着眼前二人,跟看着两座金山似的。
面带稚嫩的小女进来奉茶,鸨母在一旁堆了满脸的谄媚,“二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我们通天楼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性格脾气的都有,多如繁星,绝对可以挑得令二位中意的。”
二人无言,只是静静品着桌上香茗。
鸨母见状,眼珠子一番,连忙又道,“哎呀!人各所爱,我这儿这么大的界地,可不光有美艳的姑娘,温润如玉的公子也是有的!二位若是喜欢,我这就去给传来!”
老鸨这般一说,出手阔气那位,一边饮着茶,一边斜眼偷瞧了旁边人一眼。
随后开口,“喔?素闻通天楼人才济济,竟倒真是个雅俗共赏荤素兼备的美处。那便有劳妈妈给我寻几个温宛谦逊的来吧。”
“诶!这就去,二位且稍等!”
一看生意上门,鸨母高兴地三步并作两步就出去传人了!
房中只留二人独处。
倏而,从未开口那个猛一扣手中茶盏,热茶登时撒了满桌。
身边人,却自但笑不语。兀自喝茶,嘴角一丝笑意徐徐而来。
不多时老鸨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年轻儿郎。虽无法与女子环肥燕瘦相比,但却也算各有特色了。有几个,倒也的确是长得精巧。
鸨母看着那位点名要公子的,将这十来个都扫了一遍,“二位看着如何,可还满意?”
那人依旧是看了一眼旁边低头不语的人,浅笑着开口,“通天楼果然不俗,就中间第五个吧。”
他这一开口,原本看着他就有些红面的几个公子,更是有些羞赧。
毕竟,会点小倌的,甚少能有这么一副好皮相的。若是相比,他们几个还不如这人好看呢!
“那,另一位少爷?”
那人再度开口,同时掏出几张大面银票来,推到了鸨母眼前。
“不用了,留这一个便成,银两按双份的给,少不了你的。”
鸨母见状,这一个人赚了两个人的生意,出手还如此的阔绰!可真把她乐坏了,赶忙收下银票,带着其余人便告退了。
临了,还道上些“玩儿得开心”之类的话,阖门退去。
那人朝小倌招招手,示意到其身边落座,二人便开始攀谈起来。
这公子瞧着乖巧温顺,话倒是不少。且在这如此俊秀之人身旁,羞赧之色难掩,始终面披红霞,好不动人。
二人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外头各家店面都已收摊打烊,整条街上似乎只剩通天楼,那通天的灯火与喧嚣。
一旁的另一位,倒是始终未曾开口,自始至终都喝着自己的茶,从暖喝到冷,甚至始终低着头,不愿示人。
看着时辰挂晚,那公子也开始明示暗示。
“少爷,夜就快深了,是不是该休息了?”说着,摆在桌上的手还有意无意地扫过身边人的手背。
那不痛不痒的触感,若换作常人,更似是在心间挠了一把痒。
不过,那也是对常人而言。
那人看向身边始终无言的人,露出了今夜头一遭深入眼底的笑意,“是啊,夜就要深了呢……”
随即,回头一把扣住眼前小倌的细窄手腕,令其有些吃痛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期待!
“夜深之时,倒的确是该做些什么的……”
近在咫尺的俊脸,尤其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坏意,直把人心底最难克制的**拔地而起!
而就在那小倌沉沦之时,一股巨大的力道竟将他打飞了出去!撞破了房门,又从通天楼自上至下贯通的中空天井中坠落!
其坠落的同时,浑身燃起巨大的火焰,他所坠落的楼层,亦随着他的经过燃起滔天大火,顷刻之间便将整栋通天楼包拢!
即是在瞬息,通天楼内所有门窗自动猛然闭合,又如铜墙铁壁,完全逃脱不得!
滔天的业火在自称通天的楼宇中燃烧得愈发热烈!
无处不在的惨叫在这隔音甚佳的楼里被包裹,被放大,却难以传到外间……
在这一片声嘶力竭的火海之中,唯独顶楼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屋内里间的床帐已落,外间的喧嚣炽热仿佛与此间无关。
卧榻之内,隐约有身影交叠,又传来几句交谈。
“你还来招惹我作甚,你不是更喜欢那温宛谦逊的小倌吗?!”
“哈,我就爱看你这副乱吃飞醋的模样!”
“你!”
“嘘……”口中的怒意被修长的指端阻止,一袭凑近的低语有如梦中祝祷,“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从出生之前,到洪荒覆灭,我都只想要你一个人的陪伴。”
“你……”
再盛的妒火,都被浇熄在那一句甜得腻人的情话里。
外间的火势愈演愈烈,烧穿皮肉,焚化骨骼。
却还是不及这一处,置身事外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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