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云巔山海沧沧,
揽歌起舞献吾皇。
浮天惊涛欲遮日,
人间有者可绝浪。
这是一首溢美之辞,诗中那可绝遮天巨浪的吾皇,所指便是大辜王朝的圣王辜岚栎。
辜岚栎,号泽昭,字绝浪。
大辜亡而分五国,五国之中有苍渊。
苍渊王宫建有绝浪一殿,乃十二代君王宣德帝即位之初所修筑,以供未来储君所居。
苍渊太女西缄攸自幼入主绝浪殿,至其一统五国改号为西,她都住在绝浪殿内不曾迁居。
天下百姓都说永陵帝是当世的明君霸主,虽为女儿身,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媲美当年圣王之风。
但永陵帝身边的群臣又有认为,自家圣上贤明无双尊贵非常,却也是龙颜难测,伴君如伴虎!
今日的绝浪殿又是热闹非常!
殿外与正厅皆是身影攒动,议论不绝。反观内寝之中却是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延陵无躺在西缄攸的偌大龙床上,白发披散满铺,柔软的云锦里衣与蚕丝薄被格外绵软。殿里燃着好些火盆,床廓之上也缀有温润暖珠,至寒天气却不透一丝冷意。空气里浮游着淡淡的檀木冷香,还有一股极是熟悉的味道……
所有一切皆是那般温和舒适,可她却睁不开眼,甚至连意识都是迷离的。
她只能微微感知一些周遭的声响,听不太清……
她用力想去清醒,却反被阵阵刺痛撞击得更是昏昏欲睡。
床侧,西缄攸与虚辰,包括西楚尧和洛夙皆在场,西玦青由云颜陪着待在隔壁小间,西缄攸不是很想让她看到此间的情状。
洛夙已经为延陵无看过了。
她满身的痕迹,大多都是咬伤,昨夜的西缄攸似乎是疯了的,单纯的亲吻根本不够,她的吸吮化作了嗜咬,将延陵无啃食得遍体鳞伤!青紫红痕之下皮开肉绽,愈是见血她似愈是兴奋,尖牙磕上骨骼,恨不能把骨头都咬碎了咽下肚去!
太医院的女官们想给延陵无清洗伤口,却被西缄攸挥斥一旁,她亲自拿起绢帕沾上清水给延陵无浅拭伤处,动作轻柔得不由令人质疑,这与昨夜那个竟真是同一人?!
反反复复三遍,又敷上了药,她才给延陵无换过干净的衣物。
殿下众侍无不吃惊,却都不敢面露异色。
床间之人是昨晚出现的叛贼,却也是令圣上在大婚夜弃皇后于不顾的人,甚至皇后此刻就在一旁也丝毫不见愠怒之色,反也是担心居多。
这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叛贼而已!
洛夙和太医都说延陵无身上的伤并不重,令她此刻气息奄奄的真正原因是她的身体本身。身子本就虚寒羸弱,还经受了如此一晚,自然是要垮的。
太医不知道,西缄攸和西楚尧洛夙也兴许难了全貌,唯独虚辰心里最是清楚。
延陵无本就灵力全失,堕为凡人,又因浅城而失去了她残存不多的灵血。昨一夜浅城许她灵力恢复,她杀戮西北大军耗费心神,又服下那**夺气之物,再度被废去了灵力。这一回,她失去得更彻底!
天牢之下的她本就是心神俱疲强弩之末,西缄攸还如此待之整夜!怎能不要了她的命?!
太医不敢多言,洛夙却敢!
她险些大骂西缄攸为禽兽,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对待延陵无的!
被西缄攸抱回绝浪殿的人,喜袍之下的满身鲜血浓稠得刺眼,从颈肩到下身,西缄攸一处都不曾放过,连脚踝都血迹斑斑的。
绝色容颜沉顿萎靡,谁还顾得上那风月旖旎,眼见之下只叹残忍!
延陵无努力想要醒来,可身体与精神却越疼,口吐呜咽之时,西缄攸凑上前去的速度谁都比不得!
惨败的面色透白得几快接近她的发,呜咽蹭动之下刚上好药没多时的伤口又被磨出了血来,即刻便又是片片胭然殷红!
疼痛如潮水,折磨着她的病躯;混沌似狂浪,搅翻了她的意识!
昏迷之间的一声力竭痛呼,洛夙赶忙上前探脉。
“不好!她心脉快断了!”
西缄攸本不想承认,可当听到洛夙此言,她自己的心跳分明也跟着一起停了!
气劲扑面而来!内殿一众太医宫人都被西缄攸的气浪挥出了门外!!
西缄攸一把将延陵无捞进怀中,转头满脸肃穆对着虚辰等言。
“都出去!我自会救她!”
洛夙有些急眼,无奈却被西楚尧连拉夹抱带出了殿门。
虚辰慢些,她看了看眉间苦色的延陵无,又深深看了西缄攸一眼。
“你说的,别让她有事。”
言罢,虚辰拂袖而去,再不回头多看一眼。
虚辰也出去了,殿门阖上,外间炸开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唯一与她有关的,只有怀中这个人。
兴许只有在没人的地方,西缄攸才可温柔以待。她的神色柔和,语气平淡又不失暖意。
“别怕,我说了你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永远陪着我,不准离开我。这是你欠我的,你不能忘。"
说话间,西缄攸已按着延陵无的腕脉,将源源内力汇去护住她那危如累卵的心脉。
龙床旁的暗门敞开,西缄攸抱起延陵无,走进了藏室……
暗室深幽,入其方才别有洞天。
被天下奇珍异宝装饰而成的屋室简直价值连城,但这些看在永陵帝眼中却不过云烟,满室白芒,都不及她怀中之人珍贵!
西缄攸几步将延陵无轻柔安置在凝玉暖床之上。
此处入眼皆白,天都百姓都说皇帝陛下此生最厌恶白色。甚至嫌恶到了要设下天都禁令的地步,就连每年下雪的日子,都为圣心所恶!
可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人知道,其实皇上最喜欢的就是白色了,爱屋及乌,丰年大雪满皇都简直是最美景致……
但越是钟情,一旦怨恨起来,就越深刻!深刻到绝不能再见到……
但恨至终都抵挡不住卷土重来的爱意!
永陵帝暗地里建了这间暗室,将她压抑不住的爱意都偷偷摸摸藏在了这里。
人有八脉十二经七百廿腧穴,以外力封住伤者经脉,而避开三十六道死穴。先以内力疏通六百一十二处普通穴位,继而同时发力在瞬时打通七十二要穴,融会贯通;再撤下对经脉的压制,以真气在伤者体内行走五大周天,便可稳其心脉,助其打通经络,固本培元。
这套功法是影庄多年涉猎而来的秘录,听着已是复杂,想要实施起来更是困难重重!只因这不仅是对伤者的博弈,更是对施救之人的考验。施术之人必须对人体经脉穴位了若指掌,内力更是非至臻醇厚不可为之。整一套完成至少要一个多时辰,全程真气不可有丝毫懈怠,否则不论是伤者还施术者都会有性命之忧!
……
且放下此间西缄攸放手一搏的救治不说,虚辰等走出内殿,外间大厅早已如滚油炸锅!
群臣原本还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初看到医官们被挥出来,一个两个都还心下暗惊,‘这莫不是又触怒龙颜了?皇上别又要赐死谁了呀!'
人人头皮发麻之际,又见虚辰她们出来,却是不见西缄攸的身影,百官暗暗唏嘘之间,纷纷围拢上来,朝着虚辰等行过礼,随即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虚辰早些吩咐了,即便她登上后位也依旧称呼其为“虚王”便可。一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称呼,二来‘虚王’一称,才是她虚氏一族的无上荣光,这是西王朝皇后之位也无法比拟的。此言虽说有些大逆不道,西缄攸却是赞同。
是故,眼下南麓大军将领昌勃侯上前,‘虚王殿下!我等候在此处,就是想知道昨晚捉拿的叛贼眼下何在?”
后头人群中不知是谁飘飘然应和了一句,“可别是在皇上的寝宫里头呀?”
虚辰面色不愠,她就知道这群家伙聚在此地没有好事。这昌勃侯乃是世袭的侯爵,打仗确也有一套,但他与方戬素来不合,所以才会一个南麓一个西北。昌勃侯忌妒方戬平民出身却当上了元帅,在朝堂上也曾不止一次的出言不逊。
眼下方戬的谋反之罪虽还未被坐实,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虚辰也不在乎这些,人都死了,身后之事又有什么好多去纠结的呢。她最关心的,不还是和西缄攸一样。
现在这班臣子都认定了延陵无是方戬同谋,他们这般开口,就是想要延陵无的命!
虚辰思量片刻,突然低眉发出一声冷哼,抬眼满目蔑视扫过百官。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昌勃侯,你可晓得,若你方才的指摘为圣上所闻,她会将你片成多少块儿呢?”
虚辰的笑意冷得冻住了全场人的脸色,昌勃侯更是吓得连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虚辰却不想再多看这群虚以为蛇的家伙,她抬手摸索了几下指腹,眼神看向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里头现下和圣上在一起的,确是昨夜天牢中那位。但她不是什么叛贼,她是来勤王的……她是你们皇上的,一字并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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